趙毅還沒來得及點開第一集視頻，房門就被推開了，一箇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口裡還在說：“天天拿個手機！”
這位是他媽。
她走過來，往趙毅手機屏幕看了眼，表情嫌棄：“尋仙？尋個屁，想瞎了心。你練武力氣再大，去外面工地看看，有人家挖掘機大？”
趙毅聽着小區外工地傳來的轟隆隆，又看了看自己的拳頭。
不得不承認……他好像還沒有一挖掘機之力。
想到這，他心中都不由嘆息——內勁很厲害，但……大人，時代變了！
趙母見他不說話，又說了句：“練武也不是沒有出路。”
“媽？”
“那網上不是有扛大包上爬樓的？人粉絲多着呢。”
“……”
“哦對，娛樂圈還缺你這個沙包。”
“我怎麼就不能當個功夫巨星……”
“巨星？就你這張臉，我是你媽我都不敢違心說這個話。”
趙母的話，無情又現實，說到底，這個年代學了武功，聽起來牛，但實際上確實用處不像那麼大了——畢竟熱武器爲尊，武功的暴力程度，還是不夠擊碎這世界的規則。
他也知道，他媽的話，還是想他回去讀書。
可他……心中總是癢癢。
趙毅點了一下屏幕上的播放按鈕，一段片頭旁白響起：
“這個宇宙，有了變化……”
“太陽。”
“人類。”
“和未來。”
“都變得陌生，和與精彩。”
“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於……”
“世間有仙！”
趙毅心頭一跳，一旁的趙母卻嘀咕了句：“神神叨叨！”
畫面亮了起來，兩個大字，出現在屏幕中央——《豐登》。
下一刻，一張兩人都熟悉的側臉，出現在畫面中。
連之前有些不屑的趙母，此時也閉上了嘴，態度又認真了些。
鏡頭中的是侯老，正走在一條山道上。
鏡頭外，主持人問道：“侯老，能介紹一下您如今的身份嗎？”
侯老咧嘴笑了，嗓音依舊嘶啞：“我現在是個農業項目研究的負責人。”
“具體是什麼項目，能透露麼？”
“簡單點說，我們是會用一些特殊植物作爲母本，通過生物技術，試圖來培育一些高產作物。”
聽到這裡，趙毅不由心生疑惑——這聽起來普普通通啊。
“這和仙有什麼關係？”他不由嘀咕道。
“人侯老放古代，封個神仙不正常麼？”
趙母接了一句。
這麼一講，趙毅竟覺得有點道理，尋仙，就是尋找侯老這樣的人吧？
他心中不免失望。
“我說的特殊植物……”侯老的聲音忽然帶着一種狂熱，“是鄭院長研究出來的，那些神仙典籍中，活死人醫白骨的靈藥，一粒粟供養天下人的仙種。”
媽！
真有仙？
趙母也瞪大了眼睛，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但看着侯老的臉，竟也說不出來話。
鏡頭隨着侯老，走到了一片試驗田。
這是虹山中新開闢的靈田，比之前養老院的那幾畝闊氣多了，種的作物也更多。
侯老之前雖然對着鏡頭也是笑着，但此時笑起來的模樣，卻真誠又質樸，顯然多了許多真心。
他先帶着攝像組走到一處稻田邊。
稻田裡的水稻比旁的水稻高許多，侯老像是挽起愛人的馬尾辮一樣，輕輕挽起飽滿的稻穗。
“這個，是鄭院長讓我們培育的九山二號水稻。”他朝衆人介紹道，“九山一號水稻的口感好，對人體健康更有好處，產量也很高，只是很挑生長環境，抗病能力也差一點。”
“九山二號是在九山一號水稻上發展起來的。”
“它的畝產量已經超過了世界紀錄，甚至最高突破了四千斤。”
“營養價值很高，味道也非常好，香甜，吃在口裡舒坦。”
“最重要的是……這種水稻已經能適宜大多數的土壤，抗病性也極強。”
趙毅聽着覺得有點不懂，畢竟如今的學生，刻意去了解什麼水稻畝產量的人少。
他媽媽卻一拍大腿，口中嘟囔道：“九山一號我聽過啊！那玩意都說吃了好，就是搶不到！”
趙毅點點頭，心說有侯老背書，又聽了他媽這話，這什麼九山二號雜交水稻，或許是真的。
聽着侯老繼續在介紹其他作物，趙母卻忽然道：“看着這些，我就放心了。”
“媽？”
“我看你們談什麼武功，我也不懂，以後這社會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能吃飽飯，就亂不了。”
趙毅怔了怔，才知道，母親不想讓他退學，恐怕還有着未能明言的擔心。
不禁看向侯老，看着田中此起彼伏的花與葉，這些日子騷動的心，竟然真的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他仔細聽着，敏銳地發現，侯老口中一直在提及一個人——
鄭院長。
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侯老的語氣是尊敬的，甚至有種隱隱的感恩。
“媽，你說這個鄭院長，就是仙人麼？”
“這我哪知道？”趙母回了句，“仙人我又不認識，好在國家有了準備……”
趙毅聽了也點頭。
從這片子可以看出，世界的變化，好像暫時沒帶來什麼壞事，還給讓國內多了不少高產作物。
另一方面來說，就是真有仙人，恐怕也早和國家有了合作。
如今朝外透露，也能顯露出國家本身的把握。
趙母還在感嘆：“這什麼仙人，能弄出這些東西來，我以後天天給他燒香都行。”
說到這裡，她語氣低沉了一點。
“以前要是有這些東西……你外公，也不會走這麼早。”
趙毅心中一酸，他其實看這一集沒啥感覺，畢竟他出生後家裡日子不錯，捱餓還真就沒經歷過。
但母親出生農村，後來才憑着自己打拼也算是變成了個城裡人。
母親其實也沒太捱過餓，怎麼都有一嘴吃的，頂多是食物不豐富。
但母親口中的外公，早年是真的苦，一口吃的捨不得，總得帶回來給妻子兒女，虧了身體，活到五十出頭，就撒手人寰。
那時母親也纔剛剛成家，家裡也沒錢，還未來得及盡孝。
“你那個什麼武功，和這個也有關係吧？”
趙毅點點頭。
這事相當明顯，羣裡面早就聊過了，大夥練出內勁，都是那天太陽變了模樣之後。
想到這裡，他心頭一跳，難不成，這意味着自己有修仙的天賦？
趙毅心裡亂七八糟的想着，點了一個下一集。
忽然，他敏銳地發現了個問題——這視頻的播放量增長得也太快了！
他看第一集的時候，這視頻好像纔剛上線，就一萬出頭的播放量。
現在他準備看第二集，下面的數字竟有大幾百萬上千萬。
第二集的標題是《長明》。
這一集的主角就不是一個人了。
是王教授和一羣核物理的專家。
趙毅自然是不認識，但見着屏幕上的頭銜，他還是忍不住心中激盪。
這些人也許沒有侯老出名，但研究的領域，他在物理課上也聽過，大致是能弄懂的。
很快，他就知道，這一集的主角，也不是王教授他們，而是……
他望着屏幕中那浮在空中，熠熠生輝的簡易金丹，慢慢張大了嘴巴。
王教授激昂的聲音，通過手機的揚聲器，敲擊着他混沌的腦袋。
“可控核聚變！”王教授的語氣忍不住變得很高昂，“我可以這麼說，當這枚金丹出現的時候……”
“人類文明的火光，將會長明。”
趙毅抿了抿嘴巴，一時竟也說不出什麼來。
“神話中，有個叫普羅米修斯的神。”另一個教授嘆道，“他自衆神處盜取了火種，贈與人類文明的開始。”
“鄭院長，從修仙這條路中，盜取了這顆金丹……”
“贈與我們，文明的未來。”
趙毅把手機往牀上一擱，快步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揮舞着拳頭，只覺非如此無法發泄他心中的激動。
倒是趙母有點不懂，她很能理解那些農作物的可貴。
但很難明白，這什麼變，看着趙毅發瘋，她自然越發迷糊。
“這什麼意思？”
“媽，你就這麼想，我什麼內勁，什麼武者，在這東西面前……”
“算個屁！”
“屁都不算！”
激動的趙毅，直接在他媽面前爆了粗口，過了一會才捂着嘴小聲道：“媽，可控核聚變就是……”
他媽聽了半天，一拍大腿，像是懂了，大喜道：
“就是電不要錢了唄？”
“……”
“那加油還要麼？”
“……”
“媽，這都是小事。”趙毅無奈地說道，“我這麼跟你說吧，有了這個。”
“無限能源，首先是環境污染會少。”
“咱們國家有了這個，日後這方面就不用看別人臉色了！”
“世界有了這個東西，簡直是文明等級的提升！”
“甚至，星際移民，探索宇宙，也能想象！”
趙母聽完，慢慢點頭：“科技大發現，咱們可以啥都不愁了。”
“對！”
“但這片子不是講什麼仙人的麼？”
對哦！
趙毅一愣，也覺得有點怪。
因爲這紀錄片過於科學，導致他已經完全忘了這玩意是幹嘛的。
可第三集的標題，卻讓他心中微跳——遇仙。
這一集一開始，就是養老院的門，古色古香的主樓，像是隱藏着無數的秘密。
紀錄片的主持人，還在說着旁白：
“九山二號的培育，可控核聚變的實現，歸根結底，都和一個人，一個仙人有關。”
“今天，我們有幸，能拜訪到他。”
趙毅不由吞了口口水。
鏡頭往裡走，穿過主樓走入後院。
鄭法出現在屏幕裡面。
看到鄭法年輕的面孔，現代的裝束，溫和的眼神，趙毅心中不由疑惑：
這誰？
仙人的道童？
好像也不大像……
直到主持人喊了聲：“鄭院長！”
他整個人都差點跳了起來。
“這是仙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趙母。
趙母也在搖頭：“是不像。”
就是嘛！
這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最普通的大學生。
除了人高一點，臉白一點，眼睛亮一點，看起來沒什麼特殊的。
不是說仙人一定要是個老頭。
但起碼，仙風道骨得有點吧。
可……鄭法面對着鏡頭，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和鏡頭面前的人打招呼。
那主持人又開口了：“鄭院長，謝謝你能參加我們節目……”
果然是他！
可……
若不是這紀錄片之前出現過侯老，出現過那麼多核物理專家。
他此刻都快忍不住罵了。
即便忍住了，此時心中也有些疑竇，難道……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喊道：“那個太陽裡面的人，是不是他？”
趙母想了下：“看身材有點像。”
趙毅心中泛起波浪，就見屏幕上的人忽然擡掌，止住了主持人說話。
鄭法擡頭看了眼天空，開口笑道：“倒是不死心。”
太陽有了這麼大的變動，自然不會隻影響國內。
世界各國，恐怕都有一些驚疑。
鄭法就知道，這些日子，整個虹山，似乎都在被人窺視，這窺視有的來自於山下的一些怪異人等。
這倒是正常，隨着鄭法越發自信，其實很多信息，有心人一旦收集是完全可以明白虹山的特別的。
有的窺視，就來自……天上。
如今爲了實驗，鄭法也不是時時刻刻運使着《靈山法》，空氣中扶桑木產生的靈氣，可能是種類問題，似乎不大影響現代的設備。
這導致了——虹山如今對衛星等設備的反偵查能力，有時就沒那麼強。
就像現在。
之前，他不過是稍稍施展兩個法術，干擾一下這些衛星——相對來說比較溫和。
但這次，好像對方有點過分了……
趙毅只看到屏幕中的人朝天一指，揚聲器中傳來道道呼嘯。
鏡頭猛地一擡，就見天邊劃過了道火光，一個銀白色的玩意，自天外飛來，乖乖地，輕輕地落在了養老院的院子中，熟練的像回自己家一樣。
趙毅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髮生了啥事，但紀錄片非常刻意的……插播了一段新聞。
“今日下午十五點四十五分，有一顆山巔之國最新型號的偵查衛星，突發故障，落入我國境內一自然保護區中。”
“據悉沒有人員傷亡。”
“事故原因尚不明確。”
“我方在此呼籲各國，維護太空環境，減少太空垃圾……”
不明確……
不明確個鬼啊！
你都明牌了好吧！
他暫停視頻，手指往下翻了翻，發現視頻評論的第一熱評就是——師父，受徒兒一拜！
說實話，他也想直接跪地對着屏幕拜師。
這玩意，不比挖掘機來勁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