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石是陣法根基？”九山界天宮島大殿中，章師姐臉色恍然又驚疑。
不單單是她，一旁的謝晴雪表情都帶着茫然不解。
殿中人不多，只章師姐，謝晴雪兩人。
昊日山的懸賞並不是沒有給九山宗帶來影響，黃師叔甚至蕭玉櫻等人都在外護持九山弟子，防備昊日山那些散修元嬰偷襲。
“謝仙子不知道這事？”
見謝晴雪臉上表情，鄭法免不了詫異。
謝晴雪眼中露出一絲苦澀：“不曾聽說。”
鄭法輕輕點頭，心中思忖一會，才下了決心，朝謝晴雪道：“如今看來，天河派的傳承恐怕受到了限制。”
陣法和靈石的關係雖然隱秘，但對五宗這來的門派來說，不該如此。
謝晴雪又是天河第一真傳，對此一無所知便很奇怪。
那石難當也不過昊日山真傳化神，論實力絕對比不上執掌青萍劍的謝晴雪。
他對《天地神煞大陣》卻瞭如指掌。
甚至連鄭法這個金丹，都能得到一部分傳承，可見陣法的門檻沒有高到謝晴雪學不了的程度。
鄭法心中一動，又追問道：“天河派在煉器煉丹上，積累如何？”
“丹道比不得太上道，煉器也差昊日山一截。”謝晴雪愣了下，似乎不大明白鄭法爲何有此問，還是答道。
“也就是說……在五宗裡面不算差？”
謝晴雪自信點頭道：“煉丹不敢說，煉器我天河派除了比不上昊日山，敢說不弱於任何門派。”
鄭法聞言，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又道：“謝仙子，你可曾記得，我跟你說過，你若有生死之危，可傳信於我？”
謝晴雪默默點頭。
那是謝晴雪助鄭法殺了大自在魔祖之後的事情，當初謝晴雪離開，鄭法給了這一句承諾。
“我當日不好多說，但現在你大概也猜到了些事情……”
鄭法當時隱瞞，是爲了保護沐青顏。
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很難取信於人——天河派堂堂五宗之一，說它會沒了，謝晴雪再信任他，恐怕都得打幾個問號。
如今那天河派燕掌門表現得過於明顯，謝晴雪和韓老也爲了百仙盟奔波，他覺得也到了開誠佈公的時候。
“天河派可能會有覆亡之禍。”
謝晴雪臉色一白，眼中卻沒有意外。
鄭法繼續說道：“此事我之前只有六成把握，但從燕掌門的作爲來看，真實性有八九成。”
謝晴雪沒有反駁，反而聲音中有些苦澀：
“八九成恐怕低了。”
說到這裡，她盯着鄭法，目光有些堅定：“鄭法，今日我便厚顏一回，能不能請你換個承諾？”
鄭法看着謝晴雪，心中有些猜想。
“我那師弟，日後便拜託你照料了。”
謝晴雪的話並沒有出乎鄭法所料，他只是問道：
“謝仙子你……”
“我在門中除了師尊和師弟，也沒有旁的親近之人……”謝晴雪輕笑一聲，“但我畢竟執掌青萍劍，若是有人能滅我天河派，必不可能放過我。”
“我若是在九山宗，怕是會給九山宗招災。”
“師弟修爲低微，反而有一線生機。”
章師姐看着謝晴雪，目光中難免露出些憐憫。
“謝仙子是怕我護不住你？”
“你畢竟是九山宗掌門。”
“……”
鄭法聞言啞然。
謝晴雪這話實在，即便鄭法想幫謝晴雪，但爲九山宗一個大敵……殊爲不智。
能攻滅天河派的敵人，對九山界來說，亦是很難抵擋的勢力。
“更何況……”謝晴雪坐着的腰肢挺拔如劍，有些難以抹去的傲然，“我不願躲。”
見他還想說話，謝晴雪一揮手道：“你不必再勸。”
“……”
“我等劍修寧折不彎，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重要！”
“……”
鄭法愣了半晌，臉上閃過心悅誠服，點頭讚道：“是我小看了仙子你，也是，我那想法，也不一定能救天河派。”
“？”
鄭法朝她一拱手道：
“謝仙子走好！燕兄我會替你照顧好……”
“等等！”謝晴雪趕忙擺手，“你說救我天河派？”
“對劍修來說，那不重要！”
謝晴雪略略沉默，將腰間青萍劍朝鄭法一扔，口中道：“反正這破劍也聽你的不聽我的。”
鄭法和章師姐無言地看着青萍劍插在地板上嗡嗡作響，劍身上寫滿了無數個問號。
謝晴雪拍了拍自己空蕩蕩的腰間，一臉無辜：
“誰是劍修？”
“……”
鄭法抽了抽嘴角，還是坦誠道：“我這想法，確實沒多大把握。”
謝晴雪急道：
“哎呀，你先說！”
“方纔我問仙子你天河派陣法傳承之事，其實是因爲一個猜測……”
“什麼猜測？”
“天河派的陣法不是太弱，而是太強！”
謝晴雪和章師姐聞言，表情頓時一震，異口同聲道：“就像《九轉金丹法》？”
“正是如此。不然很難解釋，爲何天河派連靈石和陣法的關係都不知道……”
謝晴雪茫然道：“可我天河派向來舍劍之外再無它物。”
“那丹道和器道呢？”
“……”
“我有個想法，天河派是上個紀元的戰敗方。只是因爲你們五脈祖師和四宗有約定，而誅仙四劍威力驚人，故而相互妥協。”
章師姐眼中閃過明悟，開口道：“你是說，天河派因爲天河尊者身亡，被四宗限制了研究陣法？”
“師姐說的便如我所想。”鄭法推測道，“玄微界中，只有四宗，才能徹底讓天河派沒有陣法傳承，甚至刻意不研究陣法。”
謝晴雪皺着眉頭，依舊不解：“這是有可能，但沒有證據。”
“有證據！《天地神煞大陣》中有你們天河派的煉劍法門！”
鄭法的話，讓謝晴雪渾身一震。
“當然，我對天河派煉劍手法研究不多，只能從裡面看出一二痕跡。”
“《天地神煞大陣》？”
“師姐，修仙百藝如今我們也算都入了門，差不多也有個脈絡了。”鄭法話題一轉，又說到旁的事情去了：“其中，符道是最根本的，是修仙百藝，不，是修仙的根基。”
“所謂符就是法，法就是符。”
章師姐頷首道：“確實如此，煉器也好，煉丹也好，本質上都是藉助法術，重組物質。”
“而陣法，其實是建立在煉器上，更高一層的技術，我懷疑它是化神修士甚至道果修士的簡化。”
“靈石……可以穩定的容納法術，並且可以相互影響。”
在如今的鄭法眼中，仙道技術體系已經漸漸明晰，如果用現代知識體系來類比，那符法便相當於數學：
任何功法或者技術，都可以用符法來解釋，這是仙道大廈的地基。
煉器和煉丹，是混雜了物理化學甚至什麼材料學藥學等分支學科的領域。
而陣法，幾乎相當於計算機這塊。
但是對玄微修士來說，其實是……仿生學。
“你是說，陣法是化神之後的修士，將自己的一部分法門，刻在靈石中？”
“是，道果修士便是一套根本大法，根據大自在所留法門來看，從元嬰直到道果，都是以功法構建道體的過程。”
“而只從我所學的《天地神煞大陣》看來，與這個思路的本質是一樣的。”
鄭法對陣法的理解實際上很簡單：
所有的功法，在他看來，都是面向物理世界編程。
對內，是用功法構造更強大的法體。
對外，是用法術掌控天地威能。
“靈石本身的特殊性就在於，它能夠容納修士的各種法術，並且穩定的發揮作用。”
鄭法看着手中的靈石，運起丹田裡面的靈力注入其中。
靈石頓生光輝，其上氣息，竟慢慢變得和鄭法靈力同宗同源。
章師姐看着那靈石，也是嘆道：“明明答案擺在我們面前，我等之前卻視而不見，竟像個瞎子。”
靈石的特別之處，一向就顯而易見，卻不被人在意——這東西能夠完美補充靈力！
要知道，修士的靈力因功法和神魂的不同，可謂天差地別。
許多丹藥也能恢復修士靈力，但效果卻因人而異。
但靈石不同。
謝晴雪也掏出一枚靈石，注入靈力，那靈石上的氣息，就和她便十分相似。
“靈石能補充靈力……便是因爲它本身五行俱全不說，還能模擬神魂波動。”鄭法手心的靈石，亦是讚歎，“修士靈力注入其中，便會得到同根同源的靈力。”
“因此任何人用它補充靈力，效果都是十成十，因爲這東西，相當於另一個修士給自己輸送靈力。”
“這種靈材，遠比其他靈材更加奇特。軒華夫人這些日子想仿製，都遇上了困難。”
“也因此，若是以特別的手法煉製，便能在其中刻印法訣，組成陣法。”
在鄭法看來，陣法這個東西，其實是化神之上的修士將自己的一部分功法分離出來，刻在了靈石中。
現代世界的計算機，是從純粹的數理邏輯起步，後續慢慢地過渡到神經網絡，甚至開始模擬真正的人腦。
而玄微世界的陣法，一開始就是對修士的模擬，所以鄭法覺得是仿生學。
“對比化神法器或者道果法寶，用靈石佈陣的好處是……門檻低且靈活，金丹修士便能在其中刻印法訣，想要改變陣法，只需要更換靈石改變其中的法術便好。”
章師姐聞言也點頭道：
“我雖能以元靈道體完善九山大陣，但畢竟無法長久……”
“我九山的仙陣之法其實本質上和這靈石組成陣法相似，只不過是消耗修士靈力。”
“這靈石穩定多了。”
鄭法笑着搖頭道：“仙陣之法有仙陣之法的好處，靈石佈陣，難免受限於資源和地點……仙陣之法在鬥法中極爲有用。”
這話說的章師姐含笑點頭——仙陣最大的好處，就是它長腿！
謝晴雪卻急了，她開口催道：“這和我天河派有什麼關係？”
“謝仙子，你想想，尊師做了什麼，會讓天河派滅亡？又有誰能讓天河派滅亡？”
謝晴雪臉上有些茫然，章師姐卻開口了：
“四宗，或是……天河派的四位祖師。”
謝晴雪囁嚅片刻，似乎想說什麼，卻說不出話來，顯然是認可了這分析。
“那燕掌門如今這番安排，恐怕是對未來的困難有些心知肚明……那他難道不會做些準備？”
這位燕掌門，給自己兒子燕無雙安排了韓老和謝晴雪兩人護持。
到了現在……韓老和謝晴雪做出的選擇，無一不是有利於燕無雙的。
這便說明，這位燕掌門，絕非莽撞之人。
“準備？”
“什麼東西，能夠讓燕掌門有信心抗衡四宗或者天河派四位祖師？”鄭法輕聲道，“又或者，也許燕掌門的準備，便是天河派滅亡的原因呢？”
“……陣法？”
謝晴雪終於明白，鄭法扯了這麼久到底想說什麼。
“是，《九轉金丹法》雖然神妙，但你我都修行過，知道它不足以抗衡道果修士，更不用說四宗。”鄭法點頭道，“若是我推測的正確，天河派往日陣法威力驚人。”
“而若是燕掌門知道此事。”
“不可能不在這上面做文章。”
謝晴雪聽着，面露思索，終於明白了鄭法的意思：“甚至可能，我師尊就是要完善陣法，因此纔會惹得四宗甚至祖師出手。”
“當然，這不過是推測。但……”鄭法笑了笑，“即便燕掌門志不在陣法，若是有陣法助力，把握豈不是更大一些？”
謝晴雪精神一振，心中終於明白鄭法未竟之言：“你想拿昊日山的陣法，和我師尊做交易？”
“正是！從《天地神煞大陣》來說，昊日山要煉化陷仙劍，必然藉助了天河派原本的陣法。”
其實鄭法對天河派陣法的信心，遠遠比謝晴雪想的充足。
誅仙劍陣這玩意……如雷貫耳啊！
陷仙劍這種至寶，昊日山想要煉化，不可能拋棄天河派的思路。
之前鄭法的飛雲劍引動陷仙劍異動，便說明陷仙劍本質上並未被昊日山改變。
“若是天河派沒有這陣法傳承，那燕掌門不知……有沒有興趣？”鄭法輕聲道，“當然，《天地神煞大陣》中，可能只有部分天河派原來的陣法傳承。”
“你想要什麼？”
謝晴雪思來想去，開口問道。
“我要陷仙劍的煉製法門！或者說，天河派陷仙劍一脈的法門！”
謝晴雪緩緩瞪大眼睛，她看了看殿中的青萍劍，想到了過去，立馬明白了鄭法的意思：“你想煉化陷仙劍？”
“如今當然還不能，我在重玄宗不過金丹修爲，只能先學習《天地神煞大陣》，在靈石中刻印法術來佈陣。”
如今鄭法在重玄宗，還是幹些外圍的活計：
便是慢慢刻印靈石，幫石難當他們布天地神煞大陣。
想要上手煉製陷仙劍，他的身份和修爲都不夠格，只能替諸位化神打打下手。
想要接近陷仙劍，他必然得更進一步。
甚至他無法阻攔陷仙劍被煉製……如今天地神煞大陣已經初步布好，只是未有勾連百仙盟地脈，但想要把這炸彈拆了也不容易。
而鄭法想的，不單單是解除陷仙劍帶來的危險，而是將陷仙劍勾引到九山宗。
……誰讓昊日山將陷仙劍亂扔？
從青萍劍的情況來看，相應的功法對法寶的影響很大，即便陷仙劍已經被昊日山鎮壓了一個紀元，但依舊是天河派煉製。
拿到陷仙劍一脈的修行功法去勾引陷仙劍，對陷仙劍來說那是幾十萬年前的白月光上門，容易老房子着火。
再加上鄭法有了昊日山真傳功法。
即便陷仙劍已經快成了昊日山的形狀，鄭法也能說一聲：
你愛的樣子，我都有。
唯一的問題是，這條件是否足以打動燕掌門。
想起誅仙劍陣的威能，鄭法亦有五分信心——燕掌門只要知道這劍陣，就不可能不動心，唯一可能會拒絕的原因只是天河派有這門陣法傳承。
對此鄭法是很懷疑的，四宗又不傻，誅仙劍陣真那麼厲害的話，不可能留給天河派。
謝晴雪思來想去，慢慢點頭道：“師尊的想法，我也看不透，得回去打探一二……放心，若有機會，我會盡力說服我師尊。”
鄭法看得出來，謝晴雪其實也沒有多相信自己所言陣法之威能，如今大概是想抓住天河派的最後一根稻草，另一方面，或許還有幫助九山宗解決陷仙劍危機的想法。
謝晴雪也不耽擱，和兩人商議完便朝飛離了九山界。
鄭法送她離去，朝着章師姐道：“我這些日子，恐怕得呆在重玄宗。”
他如今被石難當重視自然是好事，但比起之前，便有些不方便——還好能下山“劫掠”百仙盟，才尋得機會回九山宗。
“也是……你把昊日山陣道秘傳都賣給天河派了，總得回去學完。”
章師姐幽幽道。
謝晴雪沒注意到這交易裡面的問題，倒是被章師姐看出來了。
這師弟，拿着昊日山的秘法，和天河派做生意。
差價都被鄭法這中間商賺完了！
……
鄭法正在昊日山辛苦地進貨，忽然造化玉牒中來了條消息。
“通明上人帶着弟子，暗中趕到了百仙盟？”
他心下思量開了。
這個時間點，通明上人來這裡，所圖之事可就有點意思了。
自六派盟會過後，玄微五宗之間的複雜關係，鄭法也慢慢理清楚了。
五宗對外自然是一體的。
內部關係卻錯綜複雜。
但在鄭法看來，大面上其實分爲三派：
雷音寺和昊日山關係看來親近。
瑤池似乎被太上道影響頗深。
而天河派幾乎是中立的。
這當然有着天河派身份尷尬的緣故。
怕也是天河派的自保之策。
既然如此，昊日山針對百仙盟，太上道的反應便有幾種選擇：
第一便是本着五宗一體，一同打壓百仙盟，或者視而不見——
這是太上道之前一段時間的反應。
如今通明上人前來，便說明他們的想法出了變化。
沒想到鄭法想和天河派暗中勾結，太上道卻來橫插一腳……想起之前一段時間的局勢發展，鄭法心中笑了笑：
九山宗這算是打出了統戰價值？
……
大概是爲了避開昊日山，通明上人他們來得又急又隱秘，不僅昊日山沒發現，九山宗也沒準備。
謝晴雪回了天河派，鄭法在重玄宗學技術，九山界的元嬰之上的修士更加捉襟見肘。
通明上人來的時候，連章師姐都不在。
鄭法也沒讓他們進九山界，而是安頓在百仙盟一處別院中，等章師姐回來，只派了幾個弟子前去迎接。
“鄭法未免太過怠慢我太上道了。”
通明上人身旁，一個弟子嘀咕道。
其餘人臉上也有些不滿。
通明上人一行十人，其中有七人是以前通明山的弟子，但此時都拜入了太上道。
爲了避人耳目，他們雖然沒穿太上道的道袍，但心中卻不缺太上道的傲氣。
如今故地重遊，更有衣錦還鄉之感。
通明上人冷聲道：“慎言！鄭法豈是你們可議論的？”
幾位弟子頓時沉默，臉上卻有些不服氣之色。
“鄭法朝我傳信解釋了，說百仙盟如今人手緊張，並非刻意怠慢。”
有個弟子又嘀咕道：
“他們被昊日山打壓得這麼厲害，是他們討好咱們纔對。”
“還好，咱們離開了百仙盟。”
通明上人瞥了他一眼，罵道：
“你們以爲我們爲何來幫鄭法？”
幾個弟子搖頭。
“若是那鄭法投入我太上道山門，日後我都得叫他一聲上仙！”
他身邊的幾個弟子登時臉色大變，卻知道這話不假。
通明上人搖搖頭，這些弟子被他帶到了太上道，都浮躁了起來。
他來自然是奉了道內的命令，想暗中幫一把九山宗，有噁心昊日山的打算，更有惦記鄭法的心思。
要是鄭法答應轉投太上道，在門內立馬就是一方巨頭，他如何敢得罪。
可實打實地說，他也覺得自己在雪中送炭。
心中或多或少，有一種九山宗有求於自己，高人一等之感。
再看如今九山界連個正經主事之人都沒有，他心中也頗爲百仙盟嘆息：
在太上道看來，百仙盟是必亡的。
太上道想做的，其實是讓九山宗當刀，多消耗幾分昊日山的實力。
如今看九山界都沒有元嬰修士能夠出來接待，他自然更覺得九山宗上下的日子不好過。
身爲百仙盟的前代盟主，他心情自然複雜。
正在他感嘆之時，遠方走來幾個九山宗弟子，隔得老遠就向他們行禮道：“拜見上人！”
爲首的是金丹修士，通明上人覺得眼熟，一回想便記起來了：“你是……孫道餘？”
孫道餘一愣，趕忙道：“上人竟記得弟子！”
“上次我來百仙盟，也是你接待的。”通明上人態度還算親和，又皺眉道，“你已經金丹中期了？”
孫道餘語氣有些赧然：“弟子稍有進益。”
通明上人有些默然。
這位孫道餘他有印象，可不止是上次，而是百仙法會的時候，這孫道餘和十來位九山弟子一同結丹，令他印象深刻……
這纔多久？
他轉頭，看着身後幾名弟子，陷入了沉默。
自己門中這些弟子去了太上道，修行資源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語，好像也沒有這麼快的進步？
這孫道餘，在百仙盟如此困難的時候，修行速度還這麼快，難不成是個絕世天才？
想到這裡，他又深深看了孫道餘一眼，朝其他九山弟子望了圈，沒有其他認識的弟子，只有一個築基期女弟子，神色有些機靈，時不時瞅着自己，比旁的九山弟子大膽一些。
看臉，他又覺得有些眼熟。
“這是？”
“這位是我們掌門的妹妹。”孫道餘趕忙介紹道，“掌門說上人是咱們九山宗的老朋友了，他最近有些忙，無法親自迎接，便讓鄭師妹前來，盡一盡地主之誼。”
通明上人一笑，朝鄭珊招了招手，輕聲問道：
“你是鄭法的妹妹？”
鄭珊乖巧點頭，又開口道：“拜見上人。”
通明上人將鄭珊帶在身邊，朝院子裡走。
一面走一面又閒談似地問道：
“你修行多久了？”
鄭珊也不隱瞞，語氣清脆地說道：“入道四年！”
通明上人頓住腳步，看着她身上精純的靈力氣息，皺緊了眉頭。
“四年？”
修行四年，築基後期……又是個絕世天才？
鄭珊聽他語氣懷疑，語氣弱弱地說道：“……三年八個月零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