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越越後悔了,什麼校場啊,完全就是羣汗臭味熏天的男人集中營。雖然一開始她的確被操練有數的兵將們震撼住,但此刻擠在一起光裸着上半身,狼吞虎嚥啃食物的人羣是誰?怎麼和練兵時的模樣相差這麼多?
“夫人好!”兩個巡邏的小將走到段越越面前,齊聲問好。
“嗨嗨!你們好,大家都好!”段越越很受用的點點頭,差點沒脫口說出:好迪,大家好纔是真的好!
等到小將遠去,段越越看見彥楚歌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時,才反應過來,對着兩名小將的背影大吼:“喂喂喂!你們叫誰夫人呢?老孃還是個未婚的黃花閨女啊!”
“噗——!”正在飲酒的兵將們口中酒液集體噴出,紛紛將視線投向段越越,上看看下望望,左張張又瞄瞄,接着集體又將視線移到彥楚歌的身上,一個個的看似等待答案的模樣。
彥楚歌脣角勾笑,一把摟住段越越的肩膀,聲音溫柔的可以沁出水來:“娘子,你又在開玩笑了,叫爲夫好傷心吶。”
段越越震驚了,一聲尖叫劃破長空:“彥楚歌!”
……
段越越應該要很生氣纔對,可偏偏被彥楚歌哄着灌下了幾杯酒就什麼都忘了,醉醺醺的拿着酒罈到處找人乾杯。
彥楚歌無奈的搖頭輕嘆,對着一幫子還在喝酒的兵將說道:“我先送她回府去。”
“嘖嘖,看嫂子這酒品,將軍您今晚看來不好過啊。”一人拿着大碗灌了一口酒,意有所指的瞄瞄已經在發酒瘋的段越越。
旁邊一羣人聞言紛紛大笑。
再有一人上前遞了一碗酒給他:“將軍,您今晚可真不夠意思,讓大嫂幫你頂下這麼多杯酒,自己卻一點都沒喝,哥幾個心裡不痛快啊!”
彥楚歌扶住段越越,一臉歉然:“今日就當是我對不起大夥了,改日定來賠罪。只是今日……家有嚴妻,不敢喝不敢喝啊!”
“行了大夥,將軍這是捨不得浪費啊,你們就別瞎攪和了。”
聞言,衆人又是鬨堂一笑,見段越越真的快醉的不省人事,也不好在拖延,一干兵將只得揮手道別。
將段越越抱進馬車,彥楚歌輕撫她的臉頰,神情溫柔極致:“師妹,過了今日只怕你我再也回不到從前,你……切莫怪我。”
“落君煌,你混蛋……既然你那麼愛姬月,爲什麼要娶彥舞……爲什麼……爲什麼要讓我愛上你……”段越越醉眼迷離,錯把彥楚歌當成落君煌,一拳錘在他身上。
彥楚歌輕笑,他的師妹,專情的叫人心痛啊。
他是不是也應該學她大醉一場,然後質問她:爲何要愛上落君煌?爲何明知道他的心意卻從不肯給他機會?爲何他明知道段越越不會愛上她卻還要做此犧牲?
替段越越蓋好薄被,彥楚歌從馬車內退出,駕車向着遠離落王城的方向駛去。
他要救她,哪怕是讓自己粉身碎骨……
段越越酒醒已經是第二天正午,她揉揉腰捏捏肩,怎麼覺得全身上下到處都在痛,還是那種骨子裡的痠痛。難道昨晚喝醉酒她去做苦力了?
今天似乎是蝕心之毒毒發的日子!段越越揉揉腦袋,總算沒忘記這等好日子,攤開右手,手心那道觸目紅心的印記依舊紅的刺眼,只是感覺似乎跟以前的有點不一樣。
段越越甩甩頭,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既然她都最後一天了,去見見帥哥哥和小白也好。
換好衣服,段越越直衝彥楚歌的屋子,人還未進去聲音便傳進屋子:“師兄!師兄!”
“啪——!”在她還沒來得及踹開門的時候,彥楚歌卻先一步打開了門,臉上噙着淡淡的笑意:“師妹起來了?”
彥楚歌只穿着白色內衫,想必剛剛還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跟張白紙無異。
“你生病了嗎?”段越越皺眉,手輕輕擱在他額頭,嘴裡喃喃自語,“沒發燒啊,怎麼臉色這麼差?”連她這個身中劇毒的人都比他有精神。
“這得問你啊,昨晚師妹可激情着呢。”彥楚歌挑眉,故意帶着曖昧不清的笑容望着她。
段越越的臉頰瞬間紅到耳根,她她她……她該不會酒後亂性,跟彥楚歌……
“瞎想什麼呢,快去找他吧。”彥楚歌輕笑,揉揉她的長髮。
段越越深深的覺得自己該挖個地洞把彥楚歌給埋進去,免得他總是看穿自己的想法。
“師兄,我會想你的。”段越越抱住彥楚歌,略帶玩笑的口吻笑道,“晚上等我回來吃晚飯。”
“好。”他輕吟。
在他胸前蹭幹了眼淚,段越越笑嘻嘻的跑出幾步,再回頭揮幾下爪子。
直到那抹橘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彥楚歌終於支撐不住,沿着門框滑下,脣邊溢出一絲鮮紅的血液,映襯得那張蒼白的臉龐愈加鮮明。
“師妹,保重。”脣角勾起一抹笑靨。
他們之間怕是再也沒有共進晚飯的機會了吧……
*
段越越來到君親王府的時候,只看到府外張燈結綵,一進大門,院內更是懸掛着無數紅綢絲緞,看得她分外刺目。不過想到自己就算死了,帥哥哥也能有人陪着,便也舒服了一些。
“你不是去了將軍府嗎?”這是落君煌看見段越越時的第一句話,冷冰冰的一張臉依舊不帶任何情緒。
段越越吸吸鼻子,深深的覺得帥哥哥應該多曬曬太陽。她故意張望四周,假裝不在意的回了句:“我是來看小白的。”
“段段在宮裡。”落君煌的目光始終定格在段越越身上,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段越越皺眉:“你虐待小白這麼小的孩子去宮裡做什麼?”
可憐的小白,該不會才這麼點大就要接掌父業,去給朝廷辦公吧?
但是落君煌卻沒有回她,只是冷冷的打發她:“走吧,不要再來了。”
“喂!來者即是客,你怎麼可以這樣子趕我走。”段越越嘟起嘴吧,她的帥哥哥果真是越來越不近人情了。這要是換做以前,段越越肯定是甩袖就走,纔不要碰一鼻子灰的對着座冰山。但是今日一走,怕是再也不能相見了。想到這裡,段越越猶如飛蛾撲火一般撲到落君煌身上,“我不管,反正今天我賴在這裡了。”
“下來。”落君煌眸色一沉,冷冷的命令。
“不要。”段越越卻是如同八爪魚一樣緊緊的抱住他,死都不要下來。
正在僵持的時候,門口一抹倩影出現,正是即將成爲落王妃的彥舞。只見她蒼白着臉,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望着他們。
段越越深深的覺得自己此刻無比像一隻偷腥的小三被正室捉姦了一般,立刻迅速果斷的從落君煌身上跳下來,並一臉大方的將落君煌向她推了幾步:“我只是打醬油的,無視我無視我!嘿嘿……”
“段越越!”落君煌冷聲,聲音比剛剛更加低了幾分。
段越越渾身顫慄,就算不回頭也知道落君煌正用那足以凍死人的眼光瞄着她。
“王爺,舞兒只是回來拿落下的東西。”彥舞強扯出一抹笑容,邁着小腳走到牀邊拿起那條遺落在枕邊的絲巾。
段越越的心當場沉了幾分。彥舞的絲巾是掉在落君煌的牀上,那麼……
心裡隱隱作痛,原來她並不能做到如表面那般大方。就算她今天,甚至是下一刻就會死,可是還是會嫉妒能待在落君煌身邊的人。
段越越捂着胸口,想要壓抑住那種想抓卻抓不到的痛苦,她皺眉,心裡悶的像是喘不過氣來一般。難道是毒發了?
她不能讓帥哥哥看見她毒發的樣子,落壁軒說過,蝕心之毒發作的時候會五臟六腑全數潰爛。她段越越雖然不在意打扮自己,但那不代表她不愛美,尤其是對方還是她心儀的人。
想到這裡,段越越便邁開腳步,準備逃離這裡。卻還沒來得及踏出門檻便被落君煌一把握住了手腕。
“走!”不給段越越詫異的時間,落君煌拉着她直接出了大廳往後院走去。
“王爺。”彥舞在身後噙着淚花兒叫喚。
落君煌卻是連頭也不回,更別說理會了。段越越任憑他將她帶進了書房,看着他“啪”的一聲關上房門,輕輕瞥了她一眼:“去軟塌上睡着。”
“你想幹嘛?”段越越警惕的握緊衣領,莫非帥哥哥獸性大發,要在大白天直接把她吃幹抹淨?
還沒等她做出更深一步的思想鬥爭,便見落君煌逕自走到書案前拿起一疊疊的奏章批閱,這次是連輕瞥都沒有了,只是甩出一句:“吵到我就滾出去。”
段越越吐舌做鬼臉,她的帥哥哥就是喜歡口是心非。
躺到軟塌上,聞着枕頭上傳來的味道,段越越深吸一口氣,這是帥哥哥的味道啊!可惜過了今天就再也聞不到了。
“你和彥舞……”段越越開口,想要問他們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她始終很在意剛纔的事情。這幾日她住在將軍府,卻從沒有看見過彥舞,難道說她一直都是住在這裡的?想到這裡,段越越心裡又隱隱作痛。
嗷,這該死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