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寶樑國王宮靜室,國王見方士持字帖,面色驚變,即是相問其爲何如此。
方士沉吟許久,將字帖放下,故弄玄虛,說道:“昔年我不知修行爲何物,今見此字帖,方知何爲仙家之說,此字帖真乃神物也。”
國王聞聽,即是着急,說道:“此字帖真是神物不成?若是神物,爲何我不曾見其妙用之處?請先生與我講說神物之妙用。”
方士說道:“此字帖果真乃是神物,此斷然不曾爲假,然此神物,須莫大悟性方能窺得其中奧妙,若無悟性,則窺探不得,便是持之神物,亦無作用。我亦是想與大王言說神物之妙,然不瞞大王,我悟性尚缺一二,故無法窺探其中,只得知其乃不可多得之神物,此神物正如一房舍,須悟性足夠,方能入內,而我如今悟性不足,正在那房舍門檻,可見房舍內之繁華,而進入不得,實在遺憾。”
國王急得抓耳撓腮,說道:“若如先生所言,我卻是無緣得聞此神物了不成?”
方士嘆道:“此悟性之說,玄之又玄,如今以觀,着實是無緣得聞。”
國王半是感嘆,半是哀怨,說道:“料我一生,爲道法而行,只求個長生,東奔西跑,如今終是有所緣法,得此神物,不想因悟性之說,竟是持神物而不可用之,真乃時也命也。”
說罷。
國王雙目赤紅,似極爲不甘。
方士起身一拜,說道:“在下無能。”
國王望向方士,說道:“先生,可果真半點法子亦是未有?”
方士說道:“悟性乃天生也,尋常法子如何能有用。”
國王嘆息,正是要說些甚,忽是回味方士所言,尋常法子不可行,若是不尋常的法子,豈非可行,他即是問道:“先生言說尋常法子未有,既如此,可有不尋常的法子,能教我得此以窺探此神物,增上一增悟性?”
方士故作爲難,說道:“若是不尋常的法子,那自是有的,只是此法子,實在有傷天和,故乃秘法禁忌,不可說出,不可說出!”
國王聽言,心下火熱,說道:“若有法子,還請先生速速與我言說,莫要管甚不可說的。”
方士搖頭說道:“此法果真有傷天和,不可言說,請大王見諒。”
國王着急萬分,正是個心急如焚,方纔見再無機會,如今再見有良機在前,他如何肯捨棄,急是催促,說道:“先生,定要相告,莫管甚傷天和的,但不傷我便是。”
方士說道:“大王,可果真要說得?”
國王說道:“你且說來,我恕你無罪。”
方士沉默許久,似在猶豫,有一炷香後,方纔嘆息,說道:“大王,若是如此,我便是與你述說,但此法果真有傷天和,故大王聽聽也就罷了,可莫要真的去所爲。”
國王說道:“你只管說來便是,無論怎樣,我絕不罪你。”
方士沉吟少許,說道:“大王,實乃此舉有傷天和,但既然大王已是相問,我便是與大王分說罷。”
國王催促道:“先生快快說來。”
方士說道:“此法,便是取心爲藥,補全自身,以此提升自身悟性。”
國王聞聽,有些不解,說道:“取心爲藥?此怎個言說,先生須是悉數講說,莫要掐頭去尾那般,教人心癢難耐。”
方士說道:“有道是‘心者,禁也,一身之主。心靜則神安,神安則慧生’,此慧便有悟性之說,故若是要教悟性有進,則必以教心強,正是個悟性如樹,心宮爲根。”
“然則強心,何其之難?我有一秘法藥方,可強心,以贈悟性,此藥方須九百九十九顆童男童女之心,其中童男之心,須五百零一顆,童女之心須四百九十八顆,不可混淆,再取一道心堅定者之心爲藥引,煉製爲藥,服之可得大增悟性。這等神物若是有那般悟性,定能窺探。”
方士將法子細細講說。
國王聞聽,大驚失色,說道:“此怎個要人心作藥,怎生使得!”
方士說道:“此法須人心,故有傷天和,是否要用之,全憑大王之意,在下不敢多言,大王當是明鑑。”
國王搖頭說道:“卻是不敢,卻是不敢!此法絕不可爲之。”
方士未有多言,拜禮之後,便是退下,意思十分明確,若是此法不可爲之,他亦未有他法。
國王望着方士離去,又見手中字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教他心緒複雜。
良久之後,國王嘆息一聲,說道:“來人,且去傳我命令,面見仙家老爺,只道我無法領悟此字帖,請問得仙家老爺,可還有其他法門。”
有宦官得國王之令,不敢小覷,即是前往相問。
國王在室中靜坐多時,望着字帖,沉默許久,有半時辰而去。
在半時辰後,宦官回稟於國王。
國王急問:“那仙家先生,如何言說,你且一五一十與我道來。”
宦官答道:“依王上之令,相問仙家先生,然那仙家先生只答得二字,乃是‘未有’,若是再問,那仙家先生便是不答。”
國王嘆息一聲,不作言語。
宦官小心翼翼的說道:“王上,我見那仙家先生在收拾行李,恐明日便是要離去了,我可還要再做些什麼?”
國王教宦官一說,心下一急,重重的一拍桌案,說道:“不須多做,你且去將煉丹房的先生請來。”
宦官即是前往相請於方士。
不消多時,方士已是行至,前來靜室之中拜見國王。
國王遣退宦官,說道:“先生,我欲取心,以贈悟性,望請先生相助於我。”方士說道:“大王可曾想好了,須知九百九十九顆童男童女之心,可不簡單,若不曾想好,萬萬不可爲之。”
國王說道:“我已決心爲之,縱有萬般之難,我亦當過之,再者言說,我國中有上萬之戶,九百九十九個童男童女雖難,但湊一湊卻是有的,教國民爲我修行而死,此理所當然,若我能長生不死,一切都是值當的。”
方士說道:“大王有此決心,日後大王必有長生之時!”
國王喜笑顏開,說道:“請先生助我,若無先生助我,我連增得此悟性尚且不可。先生,此童男童女之心,便教我那些兵馬去準備,數日之內,定可取來。”
方士一拜,說道:“大王,童男童女之心固然重要,但那藥引子卻不可或缺,若無那藥引子,此藥方斷然無用。”
國王聞聽,即是回味方士所說,此藥引子,乃是須一道心堅定者之心,可他舉國上下,如何能有道心堅定者。
國王思慮許久,目光望向方士,正是想要借其心一用。
方士打了個激靈,搖頭說道:“大王,我的心卻是無用,一來我道心不夠堅定,不可爲藥引,二來,若是我取心身死,何人爲大王煉藥?”
國王說道:“你所言有理,可我國中,如何能有道心堅定者?去外邊山上可能找尋得?”
方士答道:“大王有所不知,此道心堅定者之心甚是難得,非尋常之人可行,此道心須是歷經生死而不改,大難於前而不動,如此之修行人的心,纔可爲藥引,這等人極爲難尋,有這等修心者之人,大多已是成仙,欲要尋個未成仙的,難之又難。”
國王憂心忡忡,說道:“若是如你所言,我該去往何處,才能尋得這等之人?莫非是天要亡我乎?”
方士沉默許久,說道:“大王,我卻知有一處,有這樣的一號人,離我等近得很,但那人有個不俗背景,大王須有天大的膽子方可取得,若是膽子不足,便取不得此心。”
國王急是問道:“乃是何人?那人在何處?”
方士反問道:“大王果真欲要知得?”
國王說道:“此道便在前,我如何能不欲知得,你且將其與我述說,莫要含糊。”
方士即是說道:“那靈臺方寸山來的兩位先生,其中一位,乃是靈臺方寸山仙人弟子,我曾與土地打聽過,其如今並未有高深法力,與凡人相差無幾,其卻有一顆不移道心,曾轉生三世,而不忘初心,其心乃無上珍品,若大王能得之,以此爲藥引,定能悟性大增,是以窺破神物,長生不死,飛昇成仙更是必然之事,便看國王有無膽量。”
國王一聽方士所言,唬得一跌,戰戰兢兢,慌了道:“那等乃是仙家弟子,我如何敢取他的心爲用?此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方士聞聽,轉身邊走。
國王恍惚許久,見其要離去,大步上前,將其攔下,說道:“先生不可離去!”
方士說道:“既是大王不敢,我何故繼續留下?當是離去!大王不得神物,不可長生,來日必爲黃土,我今與你多說無用。”
國王惶恐不安,說道:“先生,但那乃是仙家弟子,如何能行,如先生所言,那仙家弟子如今尚未成仙,乃是個凡人,可其身後有仙人,我取其心,那仙人前來問責,那該如何是好。”
方士說道:“大王,縱然乃仙人,其如何敢屠滅一國?若是那仙人問責,大王便是舉國與之抵抗,念那仙人不敢對付一國之民。”
國王猶猶豫豫,不敢應答。
方士見之,即是說道:“我見國王日漸衰老,此間乃國王得長生之機最好之時,若能得悟性大增,日後成仙亦可,如若不然,恐國王當亡矣,若是亡故,國王入了那陰曹地府,那時便是後悔如今未有得長生了。”
國王一驚,問道:“先生,爲何我入陰曹地府,會後悔如今未得長生?”
方士答非所問,說道:“大王覺得,你如今在位期間,所作所爲,當是如何?”
國王沉默許久,說道:“當是無功無過也。我曾命徵勞役,遠採山石,購楠木,以建華麗宮室,然皆爲教宮室之威,震懾四方,雖役民之力稍衆,然非壯麗無以重威。我又曾喜道而各處奔波,煉丹,耗費許多,此非我之私好,實乃爲江山萬年計也……”
國王說了許多。
方士便是靜靜的觀望於國王,半點都不曾信得國王所說。
國王嘆息一聲,說道:“我無有德能,但此與陰曹地府有何故,望請先生相告。”
方士說道:“大王可知地府有那十八層地獄乎?”
國王問道:“此等怎說?先生與我細細說道。”
方士說道:“那地獄有十八層,層層皆有不同之說法,如那第一層,喚作‘拔舌地獄’,但於人世間曾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者,則當打入此層地獄。那時入得此等地獄,真乃生不如死,會有那地府勾死人,掰開罪人的嘴,用鐵鉗夾住舌頭,生生拔下,非一下拔斷,而是拉長後慢拽,反覆受刑……”
方士徐徐將十八層地獄一五一十與國王講說。
國王每聽得地獄一層,便止不住的打哆嗦,他已經算不清,若是按照方士所說,他若是入了那陰曹地府,需要受多大的罪。
他惶恐不安,即是說道:“果真有這般地獄之說不成。”
方士說道:“大王若是不信,待大王亡故後,即可知得,只恐大王到時候要受些罪。”
國王這般聽說,只覺不可前往陰曹,他必是得長生才行,管他甚仙人弟子,自身性命纔是真重要。
國王即是用手攙住方士,說道:“先生,但我有心取那仙家先生之心,唯恐其不願將心與我,先生可有法子,能助我一功,若先生助我,我定銘記在心,永不敢忘先生之功。”
方士說道:“要法子有何難?明日便是那仙家弟子來此處第六日,正是要離去之時,你且去請那仙家弟子來宮中赴宴,言說踐行,只許他一人前來,那仙家護法不在身邊,只消那仙家弟子前來,到時候取心,正是易如反掌!”
國王聞聽,怦然心動,說道:“先生所言有理!只要將那仙家先生哄來宮中,取得道心,便是那護法得知來攻,那時木已成舟,我又有兵馬護衛,其耐我如何。”
方士笑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