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鎮元子與真人在紫微宮席間交談。
鎮元子大仙問及真人,是否知紫微大帝請得他等之意,真人自是言說不知,他奉菩提祖師之令而來,祖師不曾與他言說,那他自不曾多問,故他不知所來何意。
鎮元子見真人不知,笑道:“廣心即是不知,我且與你言說,紫微大帝此召我等前來,乃是因前不久東土大唐皇帝殞命之事。”
姜緣聞聽,不解其意問道:“東土大唐皇帝殞命,此事與紫微大帝有何干系?不瞞大仙,我與那東土大唐皇帝亦曾見面,其是位英傑,但不曾脫離苦海。”
鎮元子點頭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但廣心你卻須知,凡東土人間皇帝,多與紫微大帝有緣法,紫微大帝常常降慈悲於南瞻部洲,或是降寶,或是降星宿下凡爲將,護佑他人,故東土皇帝,多有‘紫微星’下凡爲說。”
姜緣問道:“紫微大帝慈悲。大仙,但不知此與我等來此,有何干系?”
鎮元子笑着說道:“廣心,你可知,紫微大帝爲何常常降慈悲於南瞻部洲?”
姜緣沉吟良久,說道:“大仙,紫微大帝降下慈悲,自有深意,以帝君這等大神通者,既降慈悲,定非渡一二人之事,莫非帝君有意渡東土衆生出苦海?”
鎮元子說道:“廣心果真聰慧,正是你所說這般,但紫微大帝所爲,皆爲渡東土衆生而離苦海,然渡一地衆生離苦海,此何其之難也。”
姜緣說道:“我雖不曾在南瞻部洲,但於南瞻部洲歷代皇帝,有所聽聞,依着大仙所言,紫微大帝一直不曾功成。”
鎮元子點頭說道:“正是此理。苦海無邊,紫微大帝縱有心渡之,但卻甚難功成,故紫微大帝至今不曾有所得,今遣我等前來,便因此事。”
姜緣聞聽,心有所明,說道:“莫非帝君爲羣策羣力,思索出個法子來?”
鎮元子笑道:“我料定是這等。我有聞數十載前,紫微大帝降恩於人間,後東土大唐皇帝應運而生,帝君多憐此人,遣十數星宿下凡相助,意借其力,而渡得衆生,故大唐皇帝乃勝歷代帝王之人也。”
姜緣說道:“大唐皇帝卻不曾渡得衆生,故帝君功敗。”
鎮遠子道:“然也。大唐皇帝終是凡夫,晚年昏聵,沉迷長生而貪戀權勢,此事教帝君有怒。”
姜緣感嘆道:“大唐皇帝我曾見得,其果真所求長生,曾以真經與我換取長生之術。”
鎮元子笑道:“那大唐皇帝以真經與你換取長生之術?可曾換得?”
姜緣點頭道:“換得,我再三問及,其果真要換,我只得與之換取,以一禳星之法與大唐皇帝交換真經。”
鎮元子聞言,說道:“那真經本出自你之手,不曾想終是落與你手。說來,卻是好笑,禳星之法,乃向北鬥借命的旁門,大唐皇帝乃得帝君看護,自有星數在身,其本末倒置,爲長生權勢而朝北斗借命,帝君統攝諸星,怎能不知,帝君有怒,或與此事亦是有關。”
姜緣說道:“渡一洲之衆生,甚難。”
鎮元子點頭說道:“不知有多少人曾試過,皆是功敗,但修行不精者,莫說渡人,恐己身亦當入苦海。”
姜緣與鎮元子談說之間。
忽有金鐘撞響,仙樂齊鳴,但見殿外紫微大帝駕臨殿中,教衆仙神起身而拜,口稱‘帝君’。
帝君端坐殿中,教衆仙神免禮落座。
姜緣見禮完畢,他方纔落座,禮儀周全,不曾有錯處,他心中暗道:“兕大王所說果是不假,紫微大帝肅正,我雖不曾近身與之一見,但其入殿中,自有威氣,教我受之,心生肅穆,不敢疏忽。”
真人正是思慮間,側耳聽得帝君言說。
“列位但知吾爲何事而宣詔列位,但吾一心以渡南瞻部洲衆生而離苦海,恩慈唐王,未料功敗。”
帝君此言,時有星宿衆神而出,說道:“此非帝君之過,乃凡俗難渡,常等有言‘遣泰山輕如芥子,攜凡夫難脫紅塵’,更何談帝君爲衆生同渡苦海。”
帝君說道:“不以事難而畏,不以事艱而棄。但我今請得列位而來,乃有事相商。”
此話而出,殿中仙神無不起身以相問於帝君。
帝君說道:“我爲渡衆生,常以功敗,此事列位皆知,任我如何所爲,凡夫終難脫紅塵,何談渡得一洲之衆生。今我有感,意不日親是下凡,下凡爲人,親渡衆生而離苦海。”
殿中仙神聞聽此言,俱是心驚,不曾想紫微大帝會這般言說。
姜緣心中亦爲所動,不曾想紫微大帝會言說將親自下界,下凡爲人,以此來渡衆生,此當爲大慈悲。
殿中仙神聞聽紫微大帝此言,無不以心驚震撼,遂出言勸阻,意教紫微大帝改變主意。
紫微大帝說道:“吾意已決。今與列位言說,是以請列位若在下界相遇,可相助於我,以教我下界後,無神不保,無天不佑,三界通知,十方擁護,以此助我功成。”
殿中仙神聞聽,即是應聲,更有如二十八星宿那等閃身出席,言說必陪同帝君下凡,護佑在旁。
真人同在應聲一列,他爲紫微大帝大慈悲而心驚敬佩,自不會拒絕紫微大帝,若真相遇,他當全力相助。
紫微大帝聽得殿中仙神應聲,遂說道:“今宣詔列位,只爲此事,今事已了,我自知列位忙碌,但請列位儘可去得。”
殿中仙神聞聽,俱是拜禮後離去。
真人與鎮元子大仙亦同是離去,但真人尚不曾走遠,忽見天蓬真君現身,攔下真人,言說紫微大帝請見真人。
姜緣只得應下,與鎮元子賠罪。
鎮元子自無怪罪之意,笑着與真人辭別,離去紫微宮中。
姜緣帶着青牛,與天蓬真君在旁等候。
天蓬真君說道:“真人但請安心,帝君留真人,乃爲南瞻部洲之事罷。”
姜緣問道:“可是因唐王之事?”
天蓬真君道:“卻是不知,但我有時見帝君念你,帝君亦是知得你,興許有要事,但亦有相見真人之心。”
姜緣道:“我不過一修行道童罷,當不得帝君存相見之心。”
天蓬真君朝真人拜禮,說道:“早聞真人道心不移,今方見之,傳言果真不假,真人修行至今,有千餘年,成道以來,亦有些年數,此等我皆有聽聞,初時聞聽真人常常謙遜,我尚有思慮,謙遜一時是好,謙遜多時是僞,然我今時見得真人,方知得,若能修持謙遜之心,不敢爲天下先,亦爲道心不移。”
姜緣說道:“當不得真君如此稱讚,真君能有今時這般修行,亦是道心不移之輩。”
天蓬真君聞聽,沉吟少許,笑道:“道心不移?或許當如真人所說,我亦道心不移之輩,誓掃清羣魔,救護衆生,永興正道,但有妖魔教所知,定斬不赦。”
言說間,天蓬真君殺氣騰騰,教青牛見之,有些畏懼。
姜緣見真君這般模樣,暗自感嘆真君嫉惡如仇,他拜道:“與真君比較,我卻落了下乘。真君道心,以救護衆生,斬妖除魔,我之道心,卻修得己身。”
天蓬真君搖頭說道:“真人不可如此言說,你我所修不同,所求不同,怎可一概而論?”
姜緣本還要說些甚。
忽有仙童來報,紫微大帝宣詔真人前往。
姜緣不敢有誤,與天蓬真君言說一二後,即行到殿前,他方是走入,便見紫微大帝高坐上位,左右有星宿看護。
真人上前拜禮,說道:“廣心拜見帝君!”
紫微大帝說道:“且起。真人,早聞你名,今方得見。”
姜緣說道:“帝君,乃我無有緣法,故一直不曾與帝君相見,今苦修良久,得了些許門道,方纔修出個一二緣法,方得面見帝君。”
紫微大帝搖頭道:“真人,當不得此說,我早聞你道心不移,許久前便有心要見你,但聞玉皇大天尊二請你而不得,故方纔歇了心思。真人,我此方教你來,卻有事欲問你。”
姜緣拜道:“但請帝君問之,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紫微大帝說道:“有聞南瞻部洲大唐皇帝,曾以真經與真人交換禳星之術,此事不知真人可能與我細說?”
姜緣聞聽,自無不允之理,他即是將他與太宗相見之事,悉數告知於紫微大帝。
紫微大帝聞聽,嘆息一陣,遂說道:“真人,我曾有聞,真人乃南瞻部洲生人,可是有誤?”
姜緣答道:“帝君,我未曾修行前,在人世裡,確是南瞻部洲生人,不曾有誤。”
紫微大帝問道:“真人乃南瞻部洲何處生人,俗名爲何?”
姜緣說道:“回帝君,我曾爲南瞻部洲豫州生人,俗名姜姓,名緣。”
紫微大帝點頭說道:“真人曾爲南瞻部洲生人,自知南瞻部洲,但真人以觀,南瞻部洲生人,爲何難以渡之?”
姜緣聞聽,行禮答道:“帝君,苦海無邊,非以南瞻部洲一處,但苦海之中,何處易渡之?”
紫微大帝深有所感,說道:“真人所言甚是有理,苦海之中,何處皆不易渡,縱有神通之輩,若親入苦海,亦教苦海所害,沉淪其中,再不得自在。”
姜緣深知紫微大帝所言爲真,他行走人間時,此等之事,他亦曾見得,如是那書生與龍王之事,龍王渡書生出苦海,怎料書生倒打一耙,將龍王拉入苦海。
紫微大帝說道:“我雖知苦海難渡,但不可不試,今我當親往,恐紫微宮無人坐鎮,不知真人可願歸天,代我鎮守紫微宮些許時日,以待我歸?”
姜緣聞聽,仍是婉拒,只道他一心修行,不曾有他念,且推舉天蓬真君坐鎮,他雖不曾與天蓬真君比鬥,但他知得,天蓬真君本事定是不俗。
紫微大帝聞聽真人這般言說,只得以放真人離去。
姜緣拜禮後,離去紫微宮,與青牛同是朝天界外而去,意返三星仙洞。
紫微大帝目送真人遠離,笑道:“真人果真了得,玉皇大天尊第三請,不知何時落下,但大天尊三請,真人必是歸位。”
有星宿問道:“帝君,真人雖是了得,但紫微宮中,與之相較者並非未有,如天蓬真君,便不輸於真人。”
紫微大帝搖頭說道:“比不得。”
星宿不解,問道:“帝君怎說?”
紫微大帝說道:“真人識全真數,身有緣法,成大法力者,無外一二劫間,天蓬雖有些能耐,但若論法力,難勝真人。”
星宿等皆是不明所以,但卻並未在此事上過多言說,而是紛紛請命,欲與紫微大帝同是下凡,護衛在旁,不使紫微大帝受難。
紫微大帝說道:“你等可知,此去非是戲耍,你等若是下凡,但有不察之時,則必是身陷苦海,如此你等亦是願得?”
星宿聞聽,無人退縮,但請命護衛帝君。
……
卻說真人與青牛離了天宮,駕雲往靈臺方寸山而去。
青牛駕雲間,與真人談說,說道:“真人,我果不曾與你胡言,那紫微大帝甚是肅正,其設席相待,多以正事,且不留你多言,但你說完事兒,即要將你遣走,半分人情不講。”
姜緣笑道:“紫微帝君這般乃實事求是,怎個有不好之說。”
青牛思慮片刻,搖頭說道:“我卻不喜這等,真人,我亦常隨老爺赴宴,但有宴席,則必以談說取樂爲先,再談正事,似紫微大帝這般,我頭回所見。”
姜緣道:“紫微大帝有大慈悲,其不願多做他事。”
青牛說道:“真人,若是他日外出,你可要與我分說,若是再來見紫微大帝這種,我卻是不來。”
姜緣笑着說道:“此乃謹言慎行之說,我本無意教你前來,乃你主動請纓,我方纔與你同來。”
青牛聞聽,默不作聲,只道來日若是廣心再要外出,他定要問個明白再是說去與不去,絕不可再似這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