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着對視，頗有一種對弈棋逢對手的氛圍。
趙巖妥協，“好吧，你贏了。”
“什麼我贏了，我只關心正確答案。”凌薇戳了戳趙巖的胳膊。
話說到這裡，趙巖覺得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
“我前妻是劍橋的同學，因爲不習慣中國的生活和我的軍人家庭，結婚三年後我們和平離婚，她回了英國。我們在一起5年，她是我的初戀，影響都是潛移默化的，我並沒有多大感覺，但是你看出來了。”
“我確實對從政當兵都不感興趣，只喜歡搞工程，得益於有個當兵的哥哥，我沒有被強硬要求上軍校。願意做山城文旅的總經理，是因爲大部分的項目都處於基建狀態，和我的專業相近，再者方便照顧父母。但運維並不是我的強項，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專長運營的人。”
“你改規劃案我不過問確實是想知道你的真實實力，但並不是因爲什麼傳言。而後面的事情都是順其自然，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工於心計，我保證。讓你覺得有算計，可能是我過於謹慎，但不僅僅是性格使然，還因爲......。”趙巖停頓了一下，凌薇皺着眉，眼神裡充滿詢問和疑惑。
“上次我從北京回來參加省上的彙報會，提前了兩天到古城，彙報的前一天晚上我去momopark打羽毛球……”
凌薇聽到momopark，笑容頓時凝固了。那是長青湖片區離她家最近的文體綜合體，當然也是離趙巖家最近的。
“羽毛球場和籃球場在一層，當天我定的場地正好挨着籃球場，雖然中間還隔着一個球場，但我還是看見你了，包括……那個年輕男孩以及後面發生的事情……”
“我知道電腦裡肯定是第二天要彙報的方案，當天晚上很想打電話給你，但覺得太唐突。我甚至還託人查了你的房號，在樓下轉了一個多小時最終沒有去敲門。第二天你坐着輪椅發着高燒來彙報，在醫院我看到了你的腳傷，很後悔爲什麼晚上不去找你。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讓你男朋友發那麼大的火，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讓自己的女人受那麼重的傷，你知道那種內心要瘋但是表面上還要雲淡風輕，和你談笑風生的感覺嗎？”
“我的確喜歡你，也知道你未婚，本來是打算等你進入項目組後能更進一步，但知道你身邊有人後，不想給你造成困擾，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總想了解你更多。”
“你的私生活我無權過問，你有男朋友，那我就保持君子之交。但是在工作上，我一直覺得你在古城文旅屈才了。古城文旅成立近二十年，關係盤根錯節，新老勢力爭鬥非常厲害，你沒有足夠硬的背景根本升不上去。山城文旅旗下的項目基本都處於基建狀態，上市也才兩年，公司結構比較單純，我當董事長，你大可以放開手腳，所以我邀請你到山城文旅。”
“建議你考慮古北文旅，也是因爲它是新成立的公司，你完全可以按照你的想法給它塑形，我相信古北文旅的發展規劃裡一定有上市這一步。雖然這兩個公司名氣、規模、資源沒有古城文旅好，但是運作一個上市集團和運作一個集團分公司完全是兩回事，無論是集團的發展前景還是你的個人能力都能實現最大化。”
“這些都是我的真實想法，絕不存在任何關於感情的試探。我說過，君子之交，我已求之不得。”
趙巖的態度非常誠懇，娓娓道來的溫和語氣令人無法不信服，凌薇也從剛纔的驚詫情緒中恢復正常，這樣也好，省的解釋。
“很抱歉，我收回剛纔的話，是我想得太多了。凌薇靠向椅背，看着窗外一望無垠的朵朵白雲，想起上次跳傘的場景。
她轉過頭看向趙巖，“趙巖，謝謝你。我從12歲開始，求學、工作和生活，一直是自己一個人。我在這個體系中沒有朋友，我的朋友也沒有人幹這行，所以工作上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是我自己做決定。虛與委蛇、人走茶涼，拉幫結派搞站隊，搭人梯過城牆見得太多了，像你這麼苦口婆心，真心誠意地勸我，只有財務總監嫌我經濟指標報得太高勸我調低時纔會發生。”
兩人都笑出聲，這個玩笑輕鬆地緩解了略有點沉重的氣氛。
“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只能是君子之交。你說的我都明白，可有些事情我沒法和你解釋。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我的目標也從來沒變過，我要做……下棋的人。”
凌薇看向趙巖的眼神，堅定且決絕，她嘴角微翹，笑容明媚。
“你……應該多笑，不笑的時候冷冰冰。”沉浸於她的笑容中，趙巖脫口而出。
“我怕我笑得太多，有人要樂不思蜀了。”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正在下降。請您回原位坐好，繫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將座椅靠背調整到正常位置。所有個人電腦及電子設備必須處於關閉狀態。請你確認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已妥善安放。稍後，我們將調暗客艙燈光。”
廣播聲打斷了談話，飛機的顛簸讓兩人都沒在說話。
雖然凌薇未對任何事情做出解答，關於那個男孩也沒有說明關係，但趙岩心裡很高興，這一番開誠佈公，不僅自己一吐爲快，而且讓兩人關係更進一步，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他越來越欣賞凌薇，她在古城文旅待了七年，算是在這個環境中成長，但抽離的非常徹底，除了在會議場合中帶點的國企風格外，私下相處中非常直爽大方，完全沒有小女人的扭捏做作和女強人的飛揚跋扈。
只是，她喜歡年輕人？那個男孩看起來也就二十一二歲，趙巖摸摸自己的臉，33歲，是有點老了，雖然自認爲體力不錯，但和小年輕肯定沒法比，她心思縝密成熟，和這樣的小孩子談戀愛不累嗎，難道是好玩？
一會下飛機他直接回山城，這朝夕相處的時光終究還是結束了。他突然想起凌薇在籃球場說的那段話。
“凌薇”
“嗯？！”
“你還記得培訓畢業那天，那個籃球砸到你時你說的話嗎？”
“江湖再見？”
“你說那段時光像籃球砸到你，到時間要還回去的。這兩週，好像上天給我的驚喜，現在，我也要把你還回去了。”
“呵”，凌薇笑出聲，“孺子可教！”
飛機平穩落地，司機小張和小劉已在接機口等候，凌薇和考察團一名成員一起走，趙巖和另外兩名成員一起走。
在停車場，兩人握手言別，下一次再碰面就到元宵節以後了。
“還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路上小心。”凌薇開口，不再是客套的感覺，更像一個朋友的關心。
“放心，電話聯繫。”
“那……江湖再見！”
“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