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葉不曾有機會近距端詳丁茸,此時一看真覺她奄奄一息,似乎念出兩個字也要騰空喘一喘。
“我與大人都要回宮,不如同路,免了大人的腳程。”
鬱儒丘沒打算拒絕,暗中攬圖葉上了車。車廂內小桌隔着三人,四壁本已昏暗,丁茸卻擡手捏滅了高掛的燭燈,似乎怕有人在車外數着人影。
“大人不與我說說話?”
他豁然一笑,“有什麼好說?”
丁茸一愣,凝看了他片刻方道:“近來丁茸對巫術有興,查閱了對蠱蟲的簡短記載。”她頓頓,“大人必然知道蠱蟲如何挑選,那是聚千萬毒蟲於一皿,讓它們斗食而留下存者,我看畢也爲那些蟲兒可憐,它們不過是被迫於同在一皿,纔不得不吃食對方。”
她瘦弱的身子受不住車身的輕擺,連忙側靠在壁上,“大人的明哲保身我很能理解,只是入了這個宮就與入了那皿一樣,有些事不得不做。大人雖是仙,可也莫要小看凡人的心,只要凡人有欲,縱然是要破天也能辦到。”
“原來茸妃是來替丁大人說服我的。”
“是也不是,我是來說服大人,但不是替家兄,在丁茸眼中太子與那女官都當早死,只是額外還有一人也得死,那日……大人也在門外,應當是聽得明白。”
“我懂,但並不代表我有能力幫你。”
丁茸頃刻便鬱郁道:“我以爲仙人都好出手相助,原來都是假話。”她陡然伸手來抓鬱儒丘的袖角,萬分可憐。
仙人抽手敲了敲車壁,馬車即刻停下,他輕身下車便走,丁茸掀簾急道:“大人,難道丁茸不可憐,不值得你幫?”
鬱儒丘轉過身去,望着她通紅的眼瞼笑道:“恩,可憐極了,但我不同情。”
仙人離去的行如風,回頭在望也不見了車馬,月上中天時圖葉漸漸現了身形,她正在鬱儒丘的影子裡暗忖着,便聽他道,“茸妃要連丁康一併除去。”
圖葉倒是不奇,被宮中冷暖一番洗禮,人情自然就脆弱輕薄。
“你怎知道?”
“偶一撞見。”鬱儒丘一一道來,原來那日他撞聞丁康與丁茸的對話,方知丁康對丁茸從來兇惡蠻橫,不當她是丁府人看。她與帝君的偶遇也是丁康刻意爲之。丁茸自是恨被他利用,與他大鬧,這一鬧一跑便撞見門外的鬱儒丘。
若人有難言之隱,一旦被旁人撞見就像尋到一個註定的寄託,萬分期盼能得到額外同情。但丁茸已萬般得寵,若一心要丁康死怎會困難?細尋她心思,恐怕只想尋個殺人的替罪羔羊,若有差池也不必禍及自己。丁府出來的絕非善類。
“眉端低垂,纏人之像,她若一心拉攏你,未必會輕易放棄。”
“嗯?你在爲大人想事?”
“癡夢。”
又是幾度拉扯兩人才到了宮門外,翻過十丈宮牆便在廢院中道了別,然而鬱儒丘卻還是一路隨她到了尚宮局,圖葉在門前回身,“大人還想留下來過夜?”
“那要看你求不求我。”他按住雙門,低垂目,“知道今夜爲何帶你出來?”
“因柏南睡了?”
他忍俊不禁,伸手彈她額頭,“我一要你知這些人暗地搞什麼鬼,二要你知萬般抉擇,我也不害你。”他的臉與她隔着薄門,若再探進一些便可吻到她的鼻尖。
她故作不以爲然,嘲弄道:“你的心思如此大肆彰顯,很廉價。”
“廉價就不值得顧惜嗎?”那褒衣博帶縱身一躍,翩翩入了夜。
*
天天日日年年,掩重門,登小樓,流光便匆匆過了。
春/色綿延芳草後,宮院深處出花草,有千紅惹人憐。各色失寵妃子也肯在無人道上漫步幾段,女子久不見人滿載是失色之容,卻還要揣懷又厭又憐的心境打量彼此,羣人正賞花厭人,卻見一片刺眼紫襟飛過眼前。
踏園衆人有匆忙避開,也有鬱郁喚一聲葉尚宮的,但瞧女官厲目橫眉,身後隨着小公主和宮女,沒有理會遊園人的意思。
昨日茸妃才移居大千宮,今日尚宮就厲色橫眉的上門,還身帶素來惹事的小公主,必然不太平。衆遊園人爲避免耳聞不該聽的,睹目不該見的,極快的散了。
圖葉指着玉柱朱門,“你確定青青在這?”
宮女點頭,“雲兒親眼見青青與茸妃娘娘的侍女起了爭執,她們幾人還將青青按在牆頭惡打了一番,之後便將她拖了進去。”
“恩,你先回去,我獨自會會這羣狗奴才。”
大千宮是歷任皇后的居所,裡裡外外三層人牆,有宮女瞧見圖葉破門而入正打算偷竄去內堂稟報,卻不想被圖葉拽住了髮髻。
“呦,去稟報什麼?”專橫尚宮笑的滿面春光,卻驚得衆人面色慘白。
一路踏棘破風之下她便到了內堂,這時門陡然朝裡開了,裡面的丫頭與她一對上面便露出吃驚神色,曲膝忙於請好。
圖葉望着桌上棋局,慢悠悠:“人呢?”
“這不都是嗎?”有人暗暗回嘴,屋中幾人便嬉笑起來,圖葉走到那人身邊一連賞了數個耳光。一旁幾人見她下手重又狠,一時猝的說不出話。
“好肥的膽子,你敢與我耍嘴皮?”
那奴婢捂着臉,眼中神色卻甚是忤逆:“奴婢們絕不敢,是尚宮話裡不詳。”
早聽說丁茸的貼身下人是從宮外帶來的,不懂宮事又膽大自傲,自認與其它勞苦宮女有精貴之分,今日一見果真有過之無不及。
圖葉聞聲加重了手,打得人舌尖含血,有人來拉她,卻又被她踹到門邊。
“沒人教訓,你們倒越來越野。”
內堂傳來羸弱的咳聲,不久後丁茸便扶人幽幽現在朱簾後,她午後休憩剛起,烏髮散盤,滿面鬱鬱寡歡之像,幾時不見腹部是越發隆起,掛在她輕衣薄身之下像是一塊除不去的病瘤。
“我當是誰在叫喚,原來是尚宮。”
“知道娘娘在休憩,是無意打擾了,對不住。”圖葉臉色如雨後晴天,主動去攙扶她。
“尚宮有事?”
“當然,”她沉吟片刻,回道:“小公主手邊走失了個丫頭,不知娘娘可否借幾個下人?只需片刻時日就好。”
丁茸坐在躺椅上,拿腔作勢,“你尚宮局宮女成千,難道挪不出幾位去景雲齋,還要來我這借?”
“娘娘說的是,只是尚宮局的人沒有娘娘手下的人這般閒暇,何況,人這種東西若整日享清閒,倒不如去地下沉眠,娘娘說呢?”
“我若不想借呢?”
“小人對娘娘馬首是瞻,娘娘的意願自是最大,想來帝君手下人也不少,小人去與帝君借人便是了。”
她剛踏步出門便被丁茸喚住。“帝君日夜操勞,乾華宮更少不得奴婢。”
“教訓的是,那娘娘……”
妥協的感受就像是在爭鬥中淪爲敗家,丁茸微微切齒,“隨你便。”
圖葉撫掌獰笑,挑出三人帶去了尚宮局,片刻後她帶來一羣女吏,個個面色兇惡,“來,把她們手甲撬掉,皮肉削乾淨了再卸手骨。”錯從手起,就先罰手。
片刻之間,女吏一擁而上,將三人拖進禁房,須臾後屋內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三雙纖纖玉手已血肉成泥。
三人終是鬆口,大哭求饒,道出青青在何處。原來幾人果真因口角將青青毒打一頓,怕青青的主子找上門便對她捆綁堵口,扔進大千宮兩牆的夾縫裡,三人又道,這全然因自家主子眼見卻未阻止,以爲主子默認了便放肆起來。
“你們當來問問我是不是默認。”圖葉對女吏擺臂,“罷了,折磨的怪可憐,這手也廢了,剁了吧。”
三日之後,被卸掉半臂的女婢面色青灰回到大千宮,圖葉領着幾個宮女委屈道:“娘娘的人太不好用,小人不留神便用廢了,小人爲賠罪償還幾個侍女,娘娘可要收下,別廢了我的苦心。”
茸妃面色紫紅,險些踉蹌摔倒。
在其後不久,圖葉路經大千宮外,卻見宮門外跪着一排女子,都是丁茸的女婢。這一排人頸上均套着捆繩,其後數人鎖繩發力,將她們活生生勒死在宮門外,圖葉遙遙望見晉翱面色淺然立在檐下,便沒敢多停留,而後才知,原來太子用三十名宮女換走丁茸的幾個貼身女婢,大概是不滿茸妃逐日的囂張或是爲皇妹解氣,便在雨中上演一場絞刑。
一場叫囂之後,不知丁茸又添幾多恨。
此後青青一直臥牀養身,這小丫頭從小在宮中跌爬滾打,一身銅皮鐵骨,幾日便活蹦亂跳,只是侍女好了,整日伴着的主子卻又病倒了。
那日圖葉正煲好參粥前去探望,進門便向晉妙打趣。
“呀,看你們主僕沒出息的樣,一個好了,一個又倒了,存心要我伺候。”
青青接過案碟,大笑道:“葉尚宮這樣說,公主可要氣的跳腳了。”
卻見晉妙望着窗外春雨有絲毫呆訥,片刻纔回神,“是膝部手肘又痠疼了,總覺得身體朝輕暮重的,不過太醫說過幾日便沒事了,還是老毛病,姐姐不用擔心的。”
圖葉垂目撫着她額頭,“我若死了纔不擔心你。”一摸之下才覺察她顴紅盜汗,滿目精神渙散,這便以響指喚她。
“你怎麼了?窗外有什麼?”
晉妙咬脣,忽而澀道:“有……景啊。”
圖葉與她扭避之下撐大窗子,一眼瞧見柏南在牆頭無聲變着鬼臉,他一見圖葉在屋裡便晦澀的笑笑,青風繞肩,陡然像個有擔待的男兒。
想來柏南與晉妙年紀相仿,那日遊湖後兩人似乎一直有往來,這樣相安甚好也無過,圖葉抿嘴一笑,終是覺得晉妙心眼大了。
以往晉妙的身子不好,常要飲蔘湯提氣,好在小病不停卻也不見大病,久而久之那些痠痛腫脹就被當做成年前的身體異象。只是這一次大概是衆人態度太過輕鬆,問題有些大了。待圖葉準備親自前去照料時卻得知晉翱已搬入景雲齋。晉妙之後的病如何,她也沒能問出一句。
有時遠遠望見他扶着晉妙在院中走,圖葉也會多想,想他爲何整日都悠哉閒侃,心無大事。今春以來宮外四境大旱,四湖之中已旱兩湖,魚不得存活,食不的再生,急需下策安整人心,這樣立信的好時候太子卻不在帝君眼前,似乎是對一切都感到無趣絕望。
一個無趣的太子攙扶病弱的小公主遊園,實在是毀了一院春/光。
*
這日春雨方歇,圖葉在金竹小道上正淺踱,卻聽見竹後宮女在閒聊。
“小公主這一病不但苦了你我,還苦了太子爺,幾夜守下來可咳出不少肺血,如今他秉性不同從前,勸他見太醫偏是充耳不聞,若他也病了那可有我們伺候的。”
“閉嘴吧,叫人聽見非割你舌根不成,主子壞你我便壞,你廢話忒多了,快走吧。”
圖葉俄而有份喜喜憂憂的心思,喜的是,並非她一人辨識出他的不同,而擔憂的甚多,糾結在一起成了一團。
夜中,尚宮局的後廚正有人侯着,小廚女靠在竈臺邊昏昏欲眠,突在夢外聽見鍋碗急響。
“呀,葉……葉尚宮,奴婢來奴婢來!”廚女湊上前望着案上玉竹便好心問:“都是解毒潤肺的湯料,尚宮近來身體不好?”圖葉不語一笑,一旁等着去了。
不待多久湯便好了,一甕甜香撲鼻來,她正準備端起,卻又有人在門外喊了一句。
“後廚有人?”
廚女迎道:“有人的有人的,玉真姑娘要什麼?”
“太子爺餓了,有餘食嗎?”他掃視圖葉,冷淡道:“呵呵,巧了。”
圖葉即刻端起湯甕,好言好語道:“哎呀,姑娘近來氣色不好,我將這讓給太子爺,你也可以早些回去休息了。”
玉真面色陡然難看,想起讓人不得休息的是腦後的顱針,這原有的怒氣更甚。見廚女遠些了,他便憤然奪過湯水:“又有什麼伎倆。”
“湯有巴豆,小心腹瀉千里。”她婉然笑着。
“我若偷喝了便讓我頭懸南門,不得好死。”
玉真走了未有片刻,圖葉便尾隨而上,遠遠的見他坐到長亭下,藍衫纏腿,端起湯甕便飲。
“偷湯賊,方纔那句真是說得不要臉。”
玉真耳廓一動,繼續嚎啕大飲,“小爺死前也要先填飽再說。”
她原拾起石塊要教訓他,卻還是收手坐在了對面,“這幾日被顱針折磨的難受了?不如你我都解了對方的麻煩,好皆大歡喜。”
“你是將我折磨夠了,我卻未等到你受苦的那天,等那日過了再說。”
她憤然一哼,緩着氣望着四境,這夜徐風片片,草木動若如人,似乎都在暗溝深槽中窺視路人燈火,可縱然草木皆兵也未必能辨識面前這花色顏面的騙術,倘若晉翱知曉玉真的出現又是徹頭徹尾的欺騙會怎樣?
“你在想太子?”玉真含眼暗探,湯水盡後似有酒後的癡醉。
“是想着晉翱,而非太子爺。”她起身與他坐近了幾丈,“這幾年他在遠方過的如何?”
“你在意他?”他嘲弄,“原來這補湯特意給他熬的,你這樣喜歡他?”
圖葉望牆頭一抹夜色不住擺頭,“不喜歡,喜歡值幾分錢?”喜了,也是看着人冷冷淡淡,摸着心夜夜沉沉。
“不說這些,近來宮政民政都已不穩……不知蒙國何時起事?”
玉真在指下轉着空甕,少頃便笑,“說好你我互不干涉,怎麼打探了起來?”
“我覺得覆滅翱國是個好主意。”她靠在亭柱上,有風輕雲淡之態。
他頷首一笑,心情似乎大好,“以爲尚宮只是小攪朝前宮後,未料到竟是同道中人。”
遠處隔空燈火下正有副面容閃閃又顯顯,是晉翱出宮來尋良久未歸的玉真,圖葉翻身跳下涼亭,道:“正因同道人才賞湯於你,明夜你務必再來。”
之後幾日圖葉兀自從膳房偷了一些玉竹來廚中熬湯,夜中玉真確是來了,他因長久學着女子少食填肚,一到夜中就飢腸轆轆。圖葉好心分口湯給他,不過是爲了讓他取留下的過去給晉翱作晨湯用。
玉真雖爲貪口舌,連續夜起也累的眼瞼泛青光,五日後終於受不住了。
“明夜不來了,願意餓死也不願勞死在路上。”
圖葉將滾燙的甕往他手中塞去,不容置疑道:“最後一次,非來不可。”
第二夜丑時,圖葉打發走廚女坐在竈邊獨自等着,等了小半時辰也不見玉真,正怒着,窗外卻下起滂沱大雨,似是叫她留步再等須臾。這春夜裡時冷時熱,綿綿綢綢的溼氣進進出出,不待多時湯又涼了,她將湯水重新溫熱,坐回木椅上望那星點炭紅。
這深宮小院突然這樣安靜,思緒亂糟糟的卻成了一片負擔,終於將她壓垮,叫她睡了過去。
空夢一場後,圖葉醒來,肩上正垂着沉重的袍,階上小燭早成了灰,黑暗裡遊着焦氣。那爐上甕底滋滋雜響,夜還很長,她的湯卻成了黑渣。
濃湯付諸東流,等待也付諸東流。幹甕被她打翻,圓鼓鼓的小皿落在門檻前碎了千萬片,門外人往回退了幾步,頃刻又進來。
那影子惹着細雨,懵然一層沁色,不久油燈也被來人點亮,不知誰剩下的粥放在爐上熱起。
檐下安靜的不像話,空度了片刻她才道:“籠屜下有桂花糕,太子爺。”
“不用,我早已吃不慣精細的東西。”他難得平心靜氣,大概因眉梢惺忪。
想他從前傲然如白霜,如今卻事事自己來,不知在沙場這兩年嚥了多少粗茶淡飯……想深了腦裡又有幾分難堪不甘,各種情緒抽絲剝繭,到了最後在她心裡又是空蕩蕩,任由涼氣四溢。
“玉真說這廚裡有廚娘會做玉竹湯,尚宮見過?”
“沒見過。”
他點頭,“這樣晚了,你在這做什麼?”
“等人。”
他擡眼望她一眼,轉瞬間臉色便暗下去。圖葉肩上那件袍領中繡着三朵粉桃,愛桃之人,國師是也。他冷笑復而冷笑,“怕是等的人已來過了。”
這人陰魂不散的毫無仙風道骨,不知何時路過了這門前。她將袍子甩入火堆,“這人只是多管閒事。”
無言之下小粥被煮的撲出砂鍋,四溢的發出滋滋響,晉翱想事出神並未有反應,圖葉快手端起滾燙的鍋,放進一旁冷水中。
想他回宮以來已過冬至春,這樣長久,她是躲避,他是不屑。她偷學他的不屑,徒留的膽怯卻無人來偷,膽怯多用千言萬語來掩蓋。
“近來小公主病的厲害,奴婢原想去照料,不過太子爺大概是不肯的,倘若夜中需要什麼,太子爺只需囑咐一句,奴婢還是可以安妥好,不管多深的夜,都無需太子爺勞神親自來,這裡畢竟不是遠疆,奴婢……還能出絲毫力來照顧太子爺。”
她回頭,見晉翱走到門邊,望着地上碎甕中的幾片玉竹。他靜靜轉身,靜靜顧盼,然後靜靜問。
“今日是何時?”
“……三月廿。”
晉翱沉吟良久,“四月快到了,能走便走吧。”他就在突然之間離開,走進突然又撲向大地的夜雨中。
圖葉靜靜望着一開一合的門,彷彿在那字裡行間聽見他說了對她的舊稱,直到門扉停擺,她才覺得都是幻覺,不存在的幻覺。
折騰半宿她也餓了,端起留下的粥回了屋子,這小小後廚又是寂靜無聲,只有窗外窺探之人的冷笑竄進了雨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