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兄,你此次北上,可是遇上好時機了。”兩人中藍衣的那人說道。
“哦,怎麼說?”另一個問。
“你可知道十月二十是什麼日子?”藍衣那人頓了頓,遮不住一臉地興奮,“靜宣王大婚的日子!”
秦燕耳尖,一下便聽了去,向旁不可察覺地瞄了他們一眼。
另一人聽了點點頭,“是是,林兄不提我一時倒忘了還有這事,我這次去往京城,到達當日正好趕上十月二十那日是——”
藍衣人剛纔還一臉興奮,此時卻突然無奈地嘆了氣,“靜宣王大婚,這等千載難逢的事是給馮兄碰上,可惜小弟在揚州的生意脫不開身,不然定也要去京城一次。”
旁邊那人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了他幾句後又道,“說來也是,以靜宣王今時今日的地位,此次婚宴會如何盛大,就算靜宣王自己說婚事要從簡皇上這次也是萬萬不肯答應的,那日京城會是何等熱鬧空前,若錯過了確實是可惜了。”
藍衣人又可惜似地搖了搖頭。
“靜宣王才智與武學名滿天下,也不知這位靜宣王妃是怎麼了不得的人物?”
“馮兄真不知嗎?那一位正是當今王皇后的親妹子。”
“哦,這王家姐妹真是厲害,一個是當今皇后,另一個也快成了靜宣王妃。”
“可不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卻偏偏被這位不起眼的王家四小姐尋了去。”
“我猜這位四小姐一定是美若天仙,不然怎麼連那一向自制的靜宣王也抵不住要娶了她去。”
“呵呵,馮兄說得有理,說來靜宣王再如何了得也終究是個男人,男人嘛,見了美色十有八九是控制不住的——”
“到了那春宵時刻——”
“哈哈——馮兄真是——”
這兩人有說有笑,好不忌諱。秦燕眉間一斂,手腕剛擡起,卻被另一隻手按在了桌上。
擡眼,見蕭翊正悠悠地飲着酒,一手不動生色地按在她手上,看她一眼,只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嘟了嘟嘴,只得無奈嚥下一口氣,罷手,繼續吃自己的飯。
旁邊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只喝了兩口酒,便起身走了,好像說要去對街的冶春園。
等他們走後,秦燕依然埋頭吃自己的飯,過了一會,卻起身對蕭翊說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蕭翊未阻止她,只叮囑她早去早回,等下還要趕路。她低對應了一聲,就走了出去。
她半柱香後回來,蕭翊已結了帳,牽了馬在街口等她。
她大老遠便看到他側對着她靜靜地靠在馬上,俊美的臉龐帶着三分淺笑,陽光打在他身上,白衣昀着他周身泛起白茫茫不真切的光。秦燕終於明白爲什麼人們總愛喚他“活神仙”,不單單因爲他異於常人的俊美,還因爲他的氣韻,才智以及他所擁有的一切,這個人打從一出生便得盡了上天的榮寵,生就得太完美,幾乎不真實,這樣的人如若還算不得是人間的神仙,怕是這天下也要不服地倒轉過來。
她方纔的一張黑臉已換成了滿臉的笑意,一臉愉悅地向他迎了過去。他回頭朝她釋然一笑。可待她走到身邊,他卻向她伸出一隻手說,“拿來。”
她裝傻,問,“拿什麼?”
“你知道是什麼。”蕭翊靜靜看着她,嘴角似有似無地溢出笑意來。
秦燕瞧他一眼,對上他淡定的眸子,她撇撇嘴,擡手把一個小錦袋放到他掌中。
“就這些?”他從錦袋中把東西取出來,只不過兩片金葉子。
“其餘的都給了街角的乞丐。”她心裡悶悶的,走過去牽了自己的馬,回身道,“反正他們也是去妓院逍遙快活,與其如此,還不如救濟救濟窮人。我可沒多拿,他們說了你那麼多是非,管他們請頓飯吃也是應該的,我們那頓飯不是也值二片金葉子嘛——”
他看着手中的錦袋,突然嘆了口氣,把金葉子放回袋裡交回她手裡,“你總是有理。”
說着伸手摸摸她的頭,像在寵一個孩子般,“可也不能總像個孩子似的耍脾氣。”
她擡頭,“我再耍小孩脾氣,你不也喜歡?”
她的目光緊緊盯着他,似想抓住他心裡的某樣東西,她決不充他有絲毫否認。
他無奈笑起來,突然用雙手將她攬到懷裡,寵溺地輕輕拍着她的背,“嗯,是喜歡到不行。”
秦燕在他懷裡咯咯地笑起來,但笑着笑着她似想起了什麼,突然一把推開了他。
蕭翊十分驚訝,她哪顧得了他,只往周圍匆匆看了一眼。
怪怪!果然如她所料,在他們身邊,不下二十雙眼睛正緊緊盯着他們,秦燕心下叫慘,莫不是全街的人都看到了吧?!
看看那一張張慘白滯怠的臉,要不是受了刺激,怎麼會扭曲成那樣。
方纔她一時得意忘形,竟忘了自己如今是男兒裝扮。他們原本就是扔泥水裡也顯眼的人,要不引人注意那才叫難,如今可好,兩個漂亮男人當街抱在了一起,還讓滿大街的人都瞧見了,這樣的晴天霹靂,硬是把剛纔還熱鬧非凡的大街頓時殺得死靜。
可她的反映那叫一個快,她當即向後退出兩步,把身板挻得筆直,故意把聲音壓低,“蕭兄,小弟知道錯了,但這種玩笑可莫再開了——”
說着她輕咳了兩聲,朝蕭翊擠了擠眼睛。
蕭翊何等聰明之人,早明白了現下的情況,倒也裝模作樣地配合她,“燕兄明白就好,若不是燕兄只怕這招,我又怎麼會做這樣的事讓旁人誤會。”
他邊說邊笑,被秦燕狠狠瞪了一眼,還偷笑!知不知道到底是誰惹的禍!
旁邊人倒也好唬弄,一聽是這麼回事,面色都稍稍緩了下來。
還好這兩位公子沒有龍陽之癖,要不然可就真是辜負了自己的爹孃,生了一副那麼好的皮囊了。
等身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秦燕才鬆了口氣。
蕭翊那邊覺得好笑,剛向她伸出手,卻被她止住,“你還想惹麻煩事出來?”
他好笑得搖頭,怎麼防他就像防老虎一樣。
“不鬧了,時辰不早,我們該趕路了。”伸手,拍拍她白馬的脖子,又擡頭看了看天,“最好能在下雨之前到達蘇州。”
她一步上馬,看了眼還碧藍的天,“這種天會下雨?”
騙誰呢!她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