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雪十分鬆軟,踏在上面頗爲舒服,秦燕擡頭看着四周雪景,一片白色讓人心情寧靜,她勾起嘴角,蕭翊曾說最喜歡看她笑,因爲她的笑能感染人,讓人舒心。
可是現在,誰還能看到她的笑容,她停下,伸手撫上臉上的面具。
如今,這張素白的面具不僅遮住了她絕美的容顏,同時遮住的還有她的笑和她的心。
長公主朝華已死,紫靈貓秦燕消匿,如今在這世上活着的只有紅衣的燕公子,被囚禁在深宮裡不爲人知的燕公子。
“讓堂堂御林軍統領來陪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還真是爲難弘大人您了。”秦燕緩緩回頭,她看着他,看着這個除了皇帝唯一知曉她身份的人,輕輕笑道。
弘臻一直走在她身後,此時聞言,便停下腳步。他只看得她臉上的面具,蒼白得如同地上的雪,只露得一雙眼睛,依舊明亮如星子。
“微臣職責所在。”他低下頭,不卑不亢道。
她朗笑二聲,“堂堂御林軍統領,所做的不過是陪人逛花園嗎?”
她話中有鄙夷之意,弘臻卻並未回她。
她看他一眼,又說,“你倒是對他忠心耿耿,可你瞧瞧他,都做出了些什麼事來?”
秦燕憤然,眼中似點上了一把火,“二千禁軍……二千人的性命……他竟然一個也不留!”
讓她如何不恨,那日當晚,蕭堇竟將所有駐守南門的侍衛滅口,但他所做的不僅僅是滅口,更是要將這二千人的性命加註在蕭翊的身上,讓蕭翊背上謀反的罪名,他這樣絞盡腦汁,爲的不就是這個?
“若是那日你也在,不知弘大人現在還能不能陪我逛花園呢?”她復又看他一眼,帶着嘲諷。
弘臻微皺了皺眉頭,但很快被撫平,絲毫未不介意她的話,“事到如今燕公子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她不由一怔。
是呵,弘臻說得沒錯。現如今,她連自身難保,哪還能管得了這些?
她冷笑,微欠身,“在下愚昧,讓弘大人見笑了。”
說罷轉過身,繼續緩緩向前走。弘臻也不再作聲,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雪地上,一路靜靜看御花園中聳立的雪松,也不知各自懷着怎樣的心思,只分明聽得對方腳下“沙沙”的輕響。
就這樣走了許久,秦燕突然停了下來。
在她面前立着的是昔日的顏夕宮。
不知不覺怎麼就走到了這裡?
她擡頭望着三字的匾額,才發現在匾額和立柱上都纏着白布,宮門前則掛着白燈籠。
這裡悽悽涼涼,門前見不到半着人影。
她心中想,這便叫物事人非吧。朝華生前何其風光呵——
顏竹死後也算是風光的吧,被以一國公主的身份安葬,這也算是她唯一能爲她做的了。
他確實守信,但她一點都不感激。
她靜靜站着,久久看着匾額上“顏夕宮”三個金字,臉上點點冰涼,雪又淺淺下了起來。
“你們這羣奴才!擋着我做什麼!”
秦燕聞聲回頭,見不遠處幾個宮人正擁着一人過來,那幾人正好似想擋着他,被圍的那人前後走了幾步都上前不得,於是當即惹來那人一頓臭罵。
她認得這個聲音。
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