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醫生扭頭看了種緯一眼,暗暗嘆了口氣,自顧自的從林萍身邊走了過去。種緯走到離林萍旁邊不遠的甬路邊上,站住了身形沉默着,卻沒有直接開口勸慰林萍。
過了好一會兒,聽林萍的哭泣聲稍微小了一點,種緯這纔對林萍解釋道:“頭幾天,我被隔離審查了,根本出不來。上級懷疑韋關長自殺是有人故意泄露的消息,所以對有些重點人進行了隔離審查。今天我被洗清了嫌疑,剛放出來。”
種緯自顧自的解釋着,沒有看林萍的方向。不過通過林萍那邊漸漸低了下去的哭泣聲,他知道林萍正在認真的聽他的解釋。
“婷婷這個樣子,我也很難受。”種緯沉吟了一下,才又繼續道:“專案組領導那邊回頭會給婷婷留一筆財產,將來憑着那筆財產足夠婷婷住院治療的費用。不過這筆財產還需要婷婷母親的授權,回頭需要的時候你和我一起去見一下她的媽媽吧,咱們兩個人一起管理那筆財產,也方便一些。”
“跟我有什麼關係?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林萍明顯還堵着氣,不說語氣卻不是地麼堅定了。
“回頭我可能要去省城上警校,會經常不在天海,所以……”種緯對韋婷婷解釋道:“我剛纔看了婷婷,她見到我之後反應很強烈。於醫生說我可能就是她的病根,建議我今後儘量不要在她面前直接出現。所以,很多事都要麻煩你了。有你在的話,她可能會好一點。以後……就麻煩你幫着多跑一跑吧,謝謝了。”種緯用有些懇求的語氣對林萍說道。
“我,我幫她一下倒沒什麼,只是,只是……”林萍雖然說了個只是,但只是後面的話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種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林萍說出個所以然來,只好繼續往一講道:“之前我一直在忙一個案子,是一個比較大的系列案子。現在這個案子還是專案組在負責,估計過一段時間纔會向你們新聞界放出消息。”
“嗯,我有點耳聞,知道專案組進駐了很多單位,但具體消息卻一點也探不出。”林萍的哭聲再也聽不到了,她沉吟了一會兒,聽到種緯那邊沒有什麼下文,便遲疑着問種緯道:“到底是什麼案子,你能透露一點,情況嗎?”
沒辦法,這就是職業習慣了。林萍對韋婷婷的感情確實是真實的,也非常同情生病的婷婷。在發現種緯有“背叛”的行爲,並且在韋婷婷生病後連續幾天種緯都見不着人影兒,電話也打不通之後,開始時她還會認爲種緯可能是有點事,但後來卻本能的越想越壞,直接把種緯歸到了始亂終棄的那一堆人裡邊了。
現在聽種緯一提起專案組的事情,馬上便意識到眼前有個大新聞,想搶新聞的念頭馬上就佔了上風。至於對種緯的怨恨和不滿,轉眼間便弱了幾分。當然林萍也對自己的“見利忘義”有些不恥,所以問起案情來也有那麼點底氣不足。
“我們有紀律!”種緯沉吟了一下,最終選擇了遵守紀律:“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是關於紅山的案子,而且還是一件系列案件,不是單一案件。至於最後的宣傳口徑,以專案組最終放出來的信息爲準吧,太具體的事情我不太好說。至於那次你看到我和醫院的護士接觸的事情,上次我就說過,那是爲了查案,現在就是這件案子的結果了。”
聽到種緯這麼說,林萍也感覺自己有些理虧了:“是麼?那上次那件事,是我,是我太武斷了。其實,我也是因爲李旭那件事兒,覺得有點草菅人命,不公平什麼的,有點氣不順。其實過後想起來,真正氣不順的應該是你纔對。”
一說起李旭的案子,種緯便想起了自己當初因爲李旭案遷怒於韋婷婷,好多天都沒搭理她的事情。可話說回來,那件事情真怪得着人家婷婷嗎?到最後受委屈的反倒是人家婷婷。現在想來,種緯當初和韋婷婷在一起的時候種緯就不夠專心,雖然不能算是三心二意,但隨波逐流的意思總是有的。可如今等到韋婷婷生病了,時光再也不能回覆到從前的時候,種緯的卻只能感覺到食心蝕骨般的痛苦。
這世間人和人能相遇本就是緣,而能夠遇到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情的可能性本來就更低。偏偏種緯就遇上了,可偏偏當這份愛就在他身邊出現的時候,他卻偏偏沒有主動伸出手抓住,就這麼讓她在自己的手邊溜走了,而且今生恐怕都再難抓住了。這怎麼能不讓種緯憤懣無奈,如鯁在喉?
“那,就這樣吧!回頭需要去見婷婷媽媽的時候,我叫上你,我先走了。”種緯主動結束了和林萍的對方,轉身離開。
“哎!”林萍一看種緯要走,忙出聲叫住他道。可等她真的把種緯叫住了,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說韋婷婷的事麼?事情已經這樣了,後續的事情還沒定。說眼下天海這起突然發生的案子麼?種緯要寫不能向自己透露什麼消息,更何況自己剛纔還罵了他,還要打他,自己怎麼抹得下臉來求人家?
好在種緯並沒讓林萍在這個問題上爲難,只聽種緯頭也不回的說道:“至於那個案子,回頭在不違反紀律情況下,我可以向你透露些消息,爭取讓你有機會參與進來。不過,我並不能做萬全的保證。”
說完這句話,種緯邁步離開了。林萍望着種緯的背景癟了癟嘴,差點沒哭出來,她覺得很委屈。既替韋婷婷委屈,也替自己委屈。她剛纔前面的舉動似乎得罪了種緯,最後說的這句話恐怕又會讓種緯覺得她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她現在後悔極了,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她只能接受這無言的結局。
許副廳長的接見並沒讓種緯等得太久,當那位張姓將軍到達天海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許副廳長就及時擠出時間約見種緯了。而且等種緯和許副廳長見過面之後,他就將再度受到那位張將軍的約見。
“婷婷的事情是個意外!”在秘書給種緯倒上茶水,小心的從辦公室裡退出去之後,和藹的許副廳長上來頭一句話居然是說韋婷婷的。許副廳長嘆息着說道:“誰能料到這個女孩子的心事那麼重,對你用情那麼深,可惜了!不過你也別太自責了,畢竟這件事並不怪你,你沒做錯什麼。婷婷的事情我跟你們春生局長和於醫生都詢問過,只能說她是個個案。一個二十出頭就能拿下雙學歷的女孩子,確實是出色的過了份。”
許副廳長重重的嘆了口氣道:“用咱們國家老輩人的話講,這就叫天妒英才!做人太出色了,老天都不願意放過她。事已至此,你就逆事順辦,做好你該做的事情,不虧心就是了。回頭我給你寫個條子,你去找專案組預審科的馬科長。讓他安排你去見一見韋婷婷的母親,把她那邊的事情了結了,也讓她可以安心受審。這件事我已經替你交待妥了,你放心吧。”
許副廳長對種緯如此推心置腹,種緯還能說什麼?他只有唯唯喏喏的點頭應承了下來。當然,他也少不得把林萍的事情提上一提,許副廳長沒二話也答應了下來。
“具體到紅山這起案子,咱們實際上破得有些運氣的成分。”許副廳長突然說了這麼句莫名其妙的話,卻又沒跟種緯解釋:“不過因爲你前期的表現已經夠好了,給這個案子開了個好頭。再加上又有婷婷這麼個事情攪和在裡面,按規矩你是需要回避的。更何況你又這麼年輕,功勞已經足夠大了,後期我就沒給你安排具體和工作。對於這一點,你需要理解。”
“我明白!”種緯點頭應道,語氣平穩平和。
“至於你的功勞……”許副廳長對種緯的態度很滿意,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輕鬆。他點了點頭對種緯道:“還有你的獎勵,我已經跟廳長碰完了,等再過幾天就能批下來。警銜呢,提升一級,直接提三級警司。你要知道,你現在從警時間纔剛滿一年時,這一年間連跨了幾級,難度有多大,你自己應該清楚。如果不是你確實連續破了好幾個大案,連續立了幾個功,你這個警銜晉升還真不是那麼好辦呢!”
“謝謝許廳長,我今後會認真做的。”種緯早就得了王春生的指點,自然知道現在該怎麼講話。
“你也不用太客氣,其實這也是你應得的。如果不是你確實做了很多事情,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法幫你啊!所以說,關鍵還是需要打鐵自身硬纔是!”許副廳長滿意的點了點頭對種緯笑了笑道:“警銜是一個獎勵,還有一個獎勵,就是明年省廳準備直接推薦你去上警校。另外,還準備給你頒發一筆現金獎勵。”
“謝謝許廳長,給我這麼大的鼓勵,我這人其實嘴挺笨的,不過我會在今後的學業和工作上努力的,請您看我的表現。”種緯適時的對許副廳長表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