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尷尬地往上扯了扯嘴角,在心裡稍微有些責怪陳叔,他不應該這麼直接乾脆地和父親說的,好歹需要考慮下說話的方式,他說成這樣我都不知道父親能不能接受。
可是吧,他說得又是事實,我也的確需要告訴給父親知道。
所以只能轉而有些心虛地看了父親一眼。
他則,先把我的鬼眼給閉了,免得我又看到一些不應該看到的東西。我遲疑了下,再看向水葬現場的時候,只能看到在河邊誦經的人羣,至於屍體早就沉入到了水底。
小鬼,也瞧不見了。
我嘆了口氣,總覺得有些悵然若失的。村裡人都姓念,那十多戶人家都和厲鬼打着交道,可爲什麼偏偏把我給遺漏了呢?以前我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爲我本來就對那個世界不感興趣,但現在回頭的時候,更覺得他們是在刻意迴避着什麼。
至於具體是什麼,倒是有些說不上來。
父親在人羣中尋了一圈,並沒有尋到炎炙的蹤影,又重新趕了回來,非常不滿地看向陳叔,“老陳,你知道那隻厲鬼去什麼地方了?”
陳叔搖了搖頭,他剛纔去湊熱鬧了,並沒有注意到我們這邊的情況。而且別說陳叔,我不也沒有注意到炎炙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嗎?
他就好像,平白無故地,從這世上蒸發了一般。
我都不知道他去什麼地方了。
陳叔和父親雖然是很好的朋友,但卻一直吵架不斷,越吵感情越好,現在也是這樣,他特別不爽地看了父親一眼。“我怎麼知道,你又沒有讓我看着。而且吧,我看他對小溪挺好的,服服帖帖,跟着她也未必是什麼壞消息。”
父親和爺爺最擔心的,就是我被厲鬼給纏住了,相比而言陳叔這說得都是什麼。所以被父親狠狠地推了一把。“你就嫉妒我,有這麼個女兒!”
陳叔的膝下,是沒有孩子的,我也有些無奈地看了父親一眼
,他怎麼好巧不巧,偏偏往別人的身上捅呢?旁的不說,那得有多難受……
陳叔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了起來,負氣地瞪了父親一眼,“是,就你有女兒,我們村上,只有你一戶有女兒了!”
我皺眉,陳叔這話,分明還有另外的一個意思。
村裡是這樣的,雖然說有十多戶人家,但有小孩的,只有我們家和陳念他們家,都是女兒。但陳念已經被厲鬼害死了,所以整個村裡只有我這麼一個孩子了。我嘆了口氣,總覺得倘若自己離開了死人溝,那麼這地方早晚有一日會走向衰敗。
但,似乎爺爺和父親,都不希望我留在這裡。
父親用一種陰沉的目光看向陳叔,分明是在責怪他剛纔說錯話了。我雖然也覺得那句話有些不大對,但陳叔應該沒有一定要道歉的立場吧。
不過,我猜錯了,因爲陳叔的確是確確實實地,給父親道歉了。
而且,態度那叫一個誠懇。
我有些不大明白,但父親卻狠狠地拽了我一把,把我拖了回去。“別看了,我帶你回家,你也應該見見爺爺了。”
我哦了一聲,雖然挺想念爺爺的,但同時也非常怕回家。
我怕,看到爺爺變老,也怕他問我和炎炙的相處。我盼着自己可以獨立些,讓他們不至於爲我太多操心,可到底發現自己還是太稚嫩了,離開這個家便什麼都不是了……
“可是水葬你還得接着主持。”陳叔攔了父親一下。我這才注意到,他穿着明黃色的道袍,在人羣中還有個祭壇,上面放着還在燃燒的蠟燭。
所以,這儀式敢情,是父親在主持?
父親不爽地瞪了陳叔一眼,竟然招呼一句,“我現在忙,沒有時間,你幫我主持。”
陳叔不滿意地哎了聲,似乎不願意答應,但父親拽着我已經走遠了,他沒有辦法,只能接受了父親的安排,不過多說了一句。“你要知道
,你這是欠我的。”
父親嗯了聲,一副並沒有放在心上的模樣。
他帶着我,快速往家裡趕,腳步倉促而凌亂,我得一路小跑着,才能勉強地追上他的步伐,同時在心裡面七上八下的,我知道自己回家就會被罵得狗血噴頭。
沒辦法,誰讓我最近是太混蛋了。
“那隻厲鬼,怎麼把你纏上了?”父親停下腳步,冷不防地拋出個問題出來。
我遲疑了下,還是非常老實地交代,“我被人陷害,那人拿了我的貼身東西和生辰八字,用來求了一樁冥婚,然後我就被厲鬼纏上了。”這個過程非常簡單,只是要細說的話,還是充斥着滿滿的尷尬。
比如,其實我並不是很能解釋得清,這之中思諾扮演的角色。
“那,那隻厲鬼有對你做什麼嗎?”父親接着往下問,雖然這些事情等會見了爺爺,我估計自己還得再交代一通,但是他明顯想要在第一時間知道。而且已經就此,表現出了自己迫切的希望。
所以,我也只能非常無奈地開口。“他,其實並沒有對我怎麼樣。”
我總不能告訴父親說,他平時對我小打小鬧,我認識他之後不斷陷入到各種各樣的麻煩當中,而且都和厲鬼關係密切。然後他對我動過手,不但親親摸摸,而且吧……
那些話,我怎麼說得出口。而且讓父親知道,一定會把他的腿打斷。
那些事情,別說是厲鬼不行,就是一般男人都不行!畢竟一直在父親的心裡,我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還需要他的保護和庇佑。
我這遮遮掩掩的,父親一眼就看出來了,也只能非常無奈地衝着我搖了搖頭。
“你不想和我說,也沒有關係,反正等會你爺爺還會再問你一遍,你能連着他也瞞着嗎?”父親果然是很瞭解我的,也知道我不能……
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懷着一顆忐忑的心,跟着他回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