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張臉,整個兒就給垮了下來。
將那些東西從地上撿了起來,緊緊抱在懷裡,一雙眼睛通紅得厲害,彷彿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原來,你都知道了。”她吸了吸鼻子。
“爲什麼?”我問她。
自問對她,還算掏心掏肺,平日裡我有芝麻綠豆的事情都要同她說,稍微得了點好處,也一定有我一半,有她一半,就連上網選衣服選零食,見到喜歡的,也是她一份,我一份。
我仁至義盡做到這一步,可是她偏偏……
思諾咬緊着脣瓣,緩緩往後退,倘若被不明白事理的人看到,還以爲我欺負她了。
“因爲保研的事情?”炎炙卻先一步,猜了出來。
他一語,驚醒夢中人。
思諾的眼睛突然變得閃躲起來,像極了被踩到尾巴的野貓。支支吾吾的開口:“你……你,你在胡說什麼?我纔不是因爲考研!”
“那便勞請您說說,您是爲了什麼?”
這世上或許也只有炎炙,明明嘴上用着敬語,但卻模樣桀驁,只帶着嘲諷和鄙夷。被他那樣的目光看着,思諾牙關緊咬,一張臉上甭提有多爲難了。
我將頭微微轉過去,其實我已經不想知道她到底是因爲什麼。
反正,她背叛了我。
“是,我是因爲考研!”思諾不堪被炎炙那樣的目光灼射,按耐不住,總算是把深藏在心裡的秘密說了出來。
“喬教授喜歡念溪,保研肯定幫她一把;還有那個新來的左教授,他也照顧你。他們都把你捧到天上去了,根本沒有想過我也要保研……”
“只有五個名額,你讓我拿什麼跟你爭?”她一雙眼睛帶淚地瞪着我看,彷彿這事情真是我做錯了。
我沉默地,應付着思諾的控訴。
“我家祖上學過一點召鬼的旁門左道。我便想着給你尋一門冥婚,你被鬼纏住,那便無心學習和考研了。”
所以她爲了多爭取一個保研名額,讓我成爲了犧牲品。
友誼,可真不值錢!
“保研真的那麼重要嗎?”我咬着牙,因爲極度失望,這句話幾乎是從我牙縫裡硬擠出來的一般。
“呵呵。”思諾笑了笑,彷彿我剛問了個無比滑稽的問題般,“或許那對你而言就只是個升學考試,上與不上關係不大,但對於我而言,那是我人生最後的機會!”
思諾的聲音,突然變得歇斯底里了起來,她瘋狂地抓着自己的頭髮,疼得直咧咧,可並沒有停下。
她需要以這樣的方式來發泄!
“念溪,我和你不一樣!我如果考研失敗的話,就必須回到那個貧窮落後的老家,然後隨便找個男人嫁了,那我一生都是毀了。我……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思諾的老家,在雲貴一帶,是出了名的貧窮,她也真是怕了再像祖祖輩輩那般,過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考研是她唯一的機會,而我成爲了她考研路上的絆腳石。
“不過冥婚的這一套,你怎麼會?”炎炙開口詢問,他只關心這個。
思諾將自己的脣瓣咬得更緊,卻是非常坦然地開口,“這是因爲我祖上也會一些捉鬼的術法,我從一本書上看到,以這樣的方式可以和鬼結爲冥婚。我盼着你被鬼纏住之後,考研就會失利,只沒有想到……沒有想到這一切對你無用。”
其實並不是沒有用,因爲她把炎炙召了上來。
可炎炙是厲鬼的事情本就應該保密,更何況我爲什麼要告訴給思諾知道?
我笑了笑。
然後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裡,順帶着用手,輕輕地將門關上。
“小溪,我……對不起。”思諾的聲音隔着門響起,斷斷續續,我聽不清楚。
利益所向,她的做法雖然荒唐,但並非一點道理都沒有。
我寒心的,也只是自己瞎了眼,認錯了人。
眼淚不知什麼時候流了下來,我把自己整個人都藏進了被窩裡,壓低聲音哭了起來。
不管我以後會不會原諒思諾,卻永遠不再可能是朋友。
我哭得迷迷糊糊,到
後來不知不覺的,竟然睡着了。等再醒來,差不多已經凌晨五點多、六點了。
眼睛紅紅腫腫,都沒有辦法睜開,喉嚨乾澀得厲害,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迷迷糊糊,我努力回想自己剛纔似乎做了夢。
我夢到思諾手中握着畫眉筆,正在給一閉目養神的女人化妝,只她面色蒼白若紙,紅脣驚豔勝血。
對了,她還穿着一件壽衣。
如此妝容和穿着,活人是斷斷不會用的。換句話說,那是給死人入殮時,需要化的妝容。
家裡從來都是做這個的,我耳濡目染,看得多了去。
只是,爲什麼手執畫筆的人,是思諾?
我嘆了口氣,這輕微到極致的舉動,卻是被在外面的炎炙聽到了。他的聲音是從門邊傳來的,帶着一貫的低沉、誘惑。
“你……你醒了?”
我哦了一聲,然後將門打開。
沒有想到他就靠在門上,我這樣冷不丁地一開門,他便趔趄地退了一步,險些就壓在我身上……
他身手好、反應快,所以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便是皺眉看了他一眼,帶着不滿地抱怨道。“你靠在門上做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由始至終,都用一雙墨瞳色的眼眸,輕飄飄而又頗有幾分擔憂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門,又看了看炎炙,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
於是我問他,“你該不會是從我進屋開始,就靠在這門上了吧?”我哭哭啼啼的,又從下午睡到凌晨,他……他竟然就在門上靠了那麼久?
也不出聲個?
“嗯。”我心裡覺得奇怪,可他卻是非常淺薄地應了聲。
心頭莫名一暖。
可是再看看已經空蕩蕩,被敞開着的隔壁房間……心又好像是被挖空了好大的一塊,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填補。
“她回宿舍去了。還說明天白天你有課要去學校,她會在那個時候過來,把東西收拾乾淨,搬走的。”
炎炙簡單地,同我交代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