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唯細細品味了一番葉安陽的話,心裡隱約猜到,卻沒有說話,只等着葉安陽說。
“那些姑娘,我越是冷酷對待,她們看我護着你,就會使勁渾身解數,變着法的鑽空子,無法讓我改變心意,就會逼着你離我遠點,我所謂的護反而害得你成了衆矢之的。”
葉安陽轉頭看着寧唯,“我發現以後,從來沒有軟下來順着她們,她們非要這樣,我就硬碰硬,她們多欺負你,我就對你加倍的好,最後發現,夾在中間你纔是最受傷的。”
寧唯早已睜開眼睛,他看過來時,眼睛一瞬不瞬的和他對視,好似要看穿了他。
葉安陽車子打了個彎,拐進了暫停區,停好後伸手頂了一下她的頭,埋怨道:“你這麼盯着盯着,我都犯怵了。”
寧唯被頂得頭往後一仰,卻還是盯着他,“你說,洛昊之前每次都是和你一樣,硬碰硬,他們多欺負我,他就想方設法護着我,而現在,他怕夾在中間的我更受傷,順着他們,是嗎?”
葉安陽收起紈絝的樣子,目光輕輕掠過她的心口,很認真,又像是在哄小孩的神情說:“你問問自己的心,不是都知道嗎?只是需要一個人給你肯定的理由。”
寧唯癡然,是啊,看他未曾給自己正眼,看他抱着韓悅晴,她雖然心痛,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在說:你明明信他,爲何還一定要有外在因素讓你確定?
歸根究底,她骨子裡那份不安,總在關鍵的時候就冒出來擾亂她,倘若沒有葉安陽這番話,她會再一次認識不到自己的想法。
看寧唯眼神,葉安陽知道,她已經理解他的話。既然無法再成爲陪她到老的那個人,起碼他這個局外人能點破她已經有的答案,讓她幸福。
“我放心不下你,告訴洛昊你去了洛宅,他特意爲你去的,又怎麼會向着別人。他去的路上心情會是多忐忑?多擔心哪怕因爲自己不在的任何一秒而讓你受到傷害?”葉安陽柔聲說。
他那麼清楚就是因爲,他即使知道洛昊去了,卻還是不放心趕着去的時候心情就是如此。他尚且只是在她兩次意外昏迷的時候去看了一下,無法想象守在她身邊的洛昊是如何備受煎熬。
葉安陽輕嘆了口氣,傾身過去將寧唯輕輕的抱在懷裡,動作小心得像是端了鍋熱湯走路一般,這個擁抱裡如同把所有想說的話都放了進去。
“小妮子,我是願意做你的後盾,只要相信你的後盾,無論什麼事情都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他在她耳邊幾近呢喃的說完,輕輕鬆開,再次啓動車子往目的地的方向開。
寧唯看着葉安陽的側臉,今天晚上好像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車子停下,她朝葉安陽道謝以後,慢慢的走回了家,看着黑漆漆的屋子,她打開燈,家裡空空如也,洛昊沒回來呢。也是,韓悅晴正虛弱着,他定然陪在身邊吧。
既然這次鄭重的答應過,無論做什麼決定都會對他坦誠的告訴理由,那就等到他回來,面對面說清楚,她不要洛昊用他以爲好的方式來對她,那樣他只會什麼都承擔在自己身上。
寧唯身體蜷縮在沙發上,因爲一邊肩膀綁了繃帶,所以側身靠着沙發。她視線輕輕落在手腕上的手錶上,看着秒針一圈圈的轉,等着洛昊回來。
凌晨三點,洛昊回到家,見燈都亮着,目光立刻到處搜尋寧唯的身影,脫了鞋一進到玄關處,就見她窩在客廳沙發。
落地窗外是星星點點的夜色,晚風一陣陣吹進來,將白色的紗窗捲起,深夜的靜寂不同於任何時候的靜,它要更清高更孤寂一些。
洛昊原地站着,遠遠的看着沙發上的人兒,彷彿看多久都不滿意,卻又不敢靠近。涼風從他身體掠過,渾身的毛孔都涼颼颼的,他回神,轉身進了房間。
過了一會,他拿着一牀毯子出來,輕輕蓋在寧唯身上,眼裡有幾分責備,但更多的心疼和無奈,早已經入秋,星城的溫度漸漸涼爽,她這樣睡在這裡,多容易感冒。
蓋好毯子,他正要站直身去關上陽臺的落地窗,手突然被輕輕的牽住,他低眸側頭去看,見寧唯微微睜開眼,眼神朦朧的看着他。
洛昊目光移不開的盯着她看了一瞬,又如同想起什麼,撇開眼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寧唯手上力道加重,抓着他的手戲謔道:“別的女人拉你你要抽走手,老婆拉你就不必了。”
洛昊像是沒聽到她的話,拿另外一隻手去掰她手指鬆開。
寧唯一下小臉都擰成一團,驚叫道:“啊,洛昊你輕點,我可是個傷患呢!”見他愣着,她淺笑着又說:“我可不想剛斷了手臂,又斷了手指。”
洛昊瞟了眼她肩膀上的繃帶,眸底閃過一抹心痛,但很快被掩蓋。他停下動作,不過臉上表情兇巴巴的,“你斷的手臂是那條,我掰的手指是這條。”
“那你的意思是,我斷的那條手臂和你要掰斷手指的這條是不相干的?”寧唯臉上是他慣有的威脅意味十足的表情。
洛昊一噎,“我什麼時候說要掰斷你的手指了?”真是奇怪她這腦袋瓜子的腦回路。
寧唯哼了一聲表示自己說的就是對的,“你要不是要掰斷我手指,你就坐下。”
洛昊站着不動,她這什麼奇奇怪怪的邏輯。
“你幹嘛?”寧唯有些惱火的看着他,“可別拿因爲韓悅晴的事情生我氣這種爛理由來搪塞我,既然沒她的什麼事兒,那我們還有什麼事兒嗎?”
“寧唯……”
“幹嘛?”寧唯聲音高了一度,“我可用不着你打着保護我的旗號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我讓你坐下,我仰着看你脖子都酸了。”
洛昊盯着她看了會,乖乖坐下,但她坐在沙發這端,他則坐到了另一端去,寧唯眯了下眼靠過來,他又退開,寧唯繼續靠過來,他退無可退,騰地站起來,低聲喝道:“寧唯!”
寧唯不甘示弱的瞪着眼睛,比他更大聲的說:“幹嘛?怎樣嘛?你難不成在洛宅裝着和我不親,回來以後還要對我冷冰冰的吧?演給誰看?”
洛昊一愣,裝作冰冷的面色如同裂開了露出裡面真實的他,“你知道?”
“我難道不應該知道嗎?”寧唯反問,輕輕用力將他拉到沙發上坐着,“我不要你摸索一些到底怎樣才能無時無刻保護着我的方法,你可以保護我,但是我也能自己保護自己。”
洛昊認真的看着她,她已經不被保護那麼多年,悲傷也好快樂也好都獨自一人,若是嫁給他,要她去面對重重的屈辱委屈,他怎麼忍心。
寧唯看他出神,本想捧着他臉,手擡了一下才想起另一隻手不方便,於是湊上前重重的吻了一下他的脣,看他詫異的眼神不禁莞爾,“不許在我面前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