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別人,就柳媚兒母女兩個,早就嚇得腿發軟了,柳媚兒更是直接就跪下了,一直在一旁挽着柳媚兒胳膊的燕紫清也跟着跪了下來,望向牀上的老太太的時候,眼裡倒是沒有太多的惶恐。
燕明把這母女的表情完全的看在了眼裡了,表面上卻還是依舊的不動聲色,如今柳媚兒有了城郡王在後面撐腰了,況且又有了身孕,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把她當做一個普通的侍妾了。
燕明心裡有顧忌,可是老太太卻並不知情,只是躺臥在牀上,等着燕明給她這個老母親做主還公道。
燕明現在已經是左右爲難了,轉過頭去,看着柳媚兒那張沒有多少恐慌的臉,狠了狠心,“柳側妃毒害長輩,但是念在她懷有身孕的份上,母債女還,清兒,你就代替你孃親去祠堂裡思過一個月吧,順便還要幫老夫人抄寫經書。”
聽了燕明的處置,柳媚兒直接就軟在了地上,燕紫清一聽自己就要去吃齋唸佛一個月,再看看她親身母親那大腹便便的樣子,一個忍不住,就打算把柳媚兒的秘密給暴露出來,“父親,你不要被騙了,孃親的肚子……”
燕紫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撲上前去的柳媚兒給捂住了嘴巴,“王爺,清兒有些糊塗了,是我這個做孃的不是,還望王爺看在清兒尚且年幼的份上,饒過她這一次吧。”燕明還不待說什麼,躺在牀上的老太太就開口了,先是冷笑了幾聲,“哼哼,柳側妃這是在埋怨老身的不是了?”
聽了老太太的話,柳媚兒慢慢的鬆開了捂着燕紫清嘴巴的手,有些無力的跪坐在地上,不發一言,燕紫清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她剛剛差一點點就禍從口出了,還好被及時的拉住了,不然後果她還真的不敢想象了。
燕紫清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卻不巧正對上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雖然隔得有些遠,燕紫清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燕莘前些日子從外面領回來的一個小丫鬟,被安排在了老太太的屋子裡。
燕紫清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反正她就是覺得這個身份來歷不明的小丫頭,無處不在透漏着些許的詭異的氣息。
正好這個時候,老太太也有些乏了,便揮了揮手,把所有的人都給遣了下去了,燕紫清挽着柳媚兒離開了,燕明這才發現剛剛的家醜也都被這個龜縮在了角落裡的李大夫給聽了去了,本來他是想痛下殺手的,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擺了擺手,讓遠叔把李大夫送了出去。
柳媚兒跟燕紫清回了院子之後,燕紫清就一把放開了柳媚兒的手,臉色不是特別的好看,很是惡毒的盯着柳媚兒凸起來的肚子,臉上的兇狠是怎麼都沒有辦法掩蓋得住的。
柳媚兒的肚子裡明明什麼都沒有,可是卻還是被燕紫清的目光給嚇着了,抱着她的肚子往後面退了退。
燕紫清看着她的孃親那副擔驚受怕的樣子,突然就笑了,笑的讓柳媚兒有些猝不及防,燕紫清走上前去,給柳媚兒把耳邊的掉落下來的頭髮,綰了上去,又往後退了幾步,看着柳媚兒的眼裡,似乎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慢慢的後退着走掉了。
燕莘扶着王芝含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前一刻還是那麼強勢的王芝含在人後,整個人就跟被抽了筋似的,再也沒有了力氣。
燕莘就跟之前就知道王芝含會暈倒似的
,一直都在緊緊地握着王芝含的胳膊,儘管看到了王芝含倒下了,卻依舊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把王芝含全身都壓在她的身上,推開了那些想要上來幫忙的人,艱難的攙扶着王芝含往水寒院裡走去。
暗影在身後一瞬不瞬地盯着燕莘,深怕她一個支撐不住,她剛剛可沒有忽視掉燕莘眼角一直凝含住的眼淚,她也是知道的,她的這個主子,太過於倔強了,不過也知道這一次主子是真的氣的狠了。
到了水寒院,燕莘把王芝含扶在牀上躺下,又給王芝含掩好了被子,正好大夫也在這個時候進來了,燕莘這才退到一邊,等着大夫診脈,暗影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燕莘的身子,看到了她那緊緊攥起來的拳頭,彷彿還在空氣中嗅到了鐵鏽的味道。
可是跟在燕莘身邊這麼久了,暗影也知道了燕莘的脾氣了,把頭轉到一邊,仿若剛剛什麼也沒有看到。
燕莘一直緊咬着牙關,不肯讓自己在這些外人面前示弱,等到她聽到大夫說王芝含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是暈倒了過去,這才放下心來,王芝含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她有多害怕王芝含這一次倒下,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看着王芝含身旁的小丫鬟把她照顧得很好,王芝含喝了藥之後,也醒了過來,不想讓王芝含爲難,燕莘搶先一步帶着暗影走了出去。
一直回到了燕莘的院子,遣散了屋子裡的丫鬟,燕莘這纔不自覺地哭了出來,暗影想了想,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燕莘一個人。
沒有了旁的人,燕莘毫無顧忌的放聲大哭了起來,爲王芝含的不值,也爲她自己上一世的不值,她重生了這一世,一直以爲自己早就放下了所有的感情,包括愛情,友情,親情,主僕之情,也以爲她自己再也不會被這些感情所傷害了。
所以這一世,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處理着自己的感情,可是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其實有些東西,是早就刻在了骨子裡的了,不是她想說放棄,就能夠放棄的了的了。
原來,她還一直都跟上一世一樣,從心底裡期望着燕明的寵愛,甚至是老太太的疼愛,其實這麼一靜下心來想一想,她也挺可悲的,活了這兩世,真心實意對待她的也只有王芝含一個人了,燕莘在心裡靜靜地想着。
可是不知怎麼着,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了另外一張臉,燕莘不由得有些驚訝,原來這兩世了,她還是逃脫不過周湛嗎?
燕莘趴在牀上,哭的久了,也就累了,漸漸的睡了過去了,暗影站在門外,豎起耳朵,聽着屋子裡的動靜漸漸的小了,這才放下心來,有時候,能夠哭出來,其實也是幸福的。
燕莘一直到了晚飯的時候,這才醒了過來,眼睛哭的有些腫了,揉了揉眼睛,這才覺得好多了,暗影在門外聽到了屋子裡面的動靜,遣散了那些要進來服侍着燕莘起牀的人,她從懷裡摸出一小包的冰塊,走進了屋子裡。
燕莘正對着鏡子,望着她那兩隻腫的跟個核桃似的眼睛懊惱,暗影就從身後給她遞來了什麼東西,燕莘低下頭,望了一眼,其實,這一世,她不僅有了她的母親,還有暗影的,不是嗎?
暗影看着燕莘正在對着她的手心發愣,也不由得愣住了,難道這做的不對嗎?暗影正要把手裡的東西收回去,燕莘就拿了過去,敷在了她腫的不成樣子的眼睛
上。
被燕明派來的讓燕莘去前廳吃飯的遠叔在院子裡站了好一會兒了,還不見燕莘出來,卻也不見他的臉上有一絲一毫的急躁。
又等了一柱香的時間了,燕莘才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見到遠叔的那一瞬間,燕莘還笑着衝遠叔微微的行了個禮,遠叔也笑着回了個禮,可是他卻沒有忽略掉燕莘眼裡一閃而過的疏離跟警惕。
遠叔跟在燕明身邊大半輩子了,燕莘小的時候也沒少跟在遠叔後面撒嬌,這眨眼之間,竟已經這麼大了。卻也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竟跟他疏離了起來。
他也知道了今天在老夫人的院子裡發生的事情,也知道了自己的王爺確實是做的有些過分了,卻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在小姐的眼裡竟這般生分了。
遠叔知道,這不是個好的預兆,卻也無可奈何,他總覺得,這個大小姐,自從從山上回來,就已經變了,變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遠叔領着燕莘往前廳走的路上,沒少悄悄的打量着燕莘,末了,只是全部都化成了一聲聲的嘆息。
燕莘一踏進前廳,就看到了端坐在首座上的燕明跟柳媚兒,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她的父親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默默的搖了搖頭,給兩個人行了個禮。
她是覺得對這個父親很是失望,可是,她現在已經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表面上依舊還是那麼一副微微笑的樣子,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不過所有的人都察覺出了,有什麼東西,正在無聲無息中發生着變化。
遠叔也看出了這其中的尷尬,輕聲咳了咳,燕明回過神來,擺了擺手,遠叔這才吩咐着下人們上菜。
燕莘一直都在一旁靜靜地站着,很容易讓人忽略掉的站着,看着來來往往的下人們,燕莘也只不過是嘴角微微的含着笑,不言不語。
本來,
燕明也知道,他今天確實是做得有些過了,可是他之前派人去叫王芝含,回來彙報說是王妃病了,起不來牀了。
今兒府裡請大夫的事情燕明也是知道的,他也知道王芝含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卻還是猜測着,王芝含是氣急了,不想過來了。
燕明本來還打算着從燕莘這裡入手,讓她去幫他做個說客,可是看着燕莘這副樣子,燕明察覺到,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了,這個女兒,自從從山上回來,他也是有些看不懂這個女兒了。
菜上齊了,看着燕明坐下了,燕莘這纔在本來她的位子上坐下,燕明到了嘴邊的話,也只得嚥了回去。
坐在燕莘對面的柳媚兒見狀,就想做好好人,搶先開了口,“莘兒,今兒的事情也不能怪你父親,只是我這有了身孕了,你父親才這麼偏頗我一些的,莘兒,你是個孝敬的……”
柳媚兒的話還沒有說完,燕莘就把手裡的筷子狠狠地放在桌子上,直直的望着柳媚兒,“莘兒這個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不過是個側妃罷了。”
聽了燕莘的話,燕明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柳媚兒的這番話是他的示意的,燕莘這麼不給面子的打斷柳媚兒的話,在燕明看來,就是在不尊重他,這才一直很是看重尊卑的燕明的眼中,就變得有些難以忍受了。
不過他還沒有忘記他的正房妻子還要靠着他的這個女兒去做說客,當下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