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約翰聖子跟在狄更斯身後第二位的伊麗莎白公主腳步一頓。
她的耳邊響起一個只有她才能聽到的女聲：
“我先走了。”
這個聲音將伊麗莎白公主從膜拜神明的心境中拉出來。
伊麗莎白公主下意識看了一眼狄更斯的背影，茫然：
她是知道真相的，但爲什麼會不由自主地投入進去，就像真的在膜拜自己信仰的神明？
狄更斯教宗手中，如同一根樹枝的橡木權杖頭仍發出恆定不變的光芒。
……
看到發光的橡木權杖第一眼，林安一個機靈，跳了起來。
她隱身，以最快速度從陽臺上飛出去，找到隱藏在深山中的飛行法塔。
蒂蒂和威廉一直在附近看護飛行法塔，林安顧不上等黑曜石巨龍飛回來，立即驅動飛行法塔。
就像身後有鬼在追。
深山一陣震動，驚起一片飛鳥，空中排出一股強大氣流，向東飛去。
以逃逸的最高速度爆發性地飛了半天，飛行法塔中儲備的魔力已經耗盡了，林安加了三塊魔力水晶，繼續飛了一天一夜，終於在梅麗爾和梅林交界的東南邊境停下。
小半天之後，黑曜石巨龍也終於找到了這裡。
【“你跑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路上，林安什麼都沒有解釋。
黑曜石巨龍莫名其妙地被拋下，而後連續飛了一千多裡，要不是等着林安解釋，巨龍早就大發脾氣了。
“你真的沒覺得有什麼古怪嗎？有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跟着你？”
又是這句話！
一路上被問了好多次，黑曜石巨龍再三保證之後。林安才允許它匯合，巨龍有點發毛了：
【“你到底在神神叨叨些什麼！”】
林安上上下下將黑曜石巨龍打量了好幾遍，連連在它身上打了幾個偵測法術，實在無法再找出什麼，才以一種“我一定是在做夢”的語氣說：
“狄更斯施展了一個光亮術。”
想起巨龍不知道狄更斯是誰，她補充，“就是我選定的那個教宗。”
巨龍渾身一抖。龍鱗一陣稀里嘩啦。
【“這、不、可、能！！！”】
龍語高亢得都變調了。噴出的氣流夾雜着一道火柱，在長滿植被的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溝。
【“這不可能！”】
黑曜石巨龍又重複了一遍，龍翼蓬地張開。巨大的龍軀離地升空，在林安上方投下一大片陰影。
【“這不可能！”】
巨龍俯視林安，晶黃的龍瞳充滿壓迫力，第三次重複：
看到黑曜石巨龍這樣的反應。林安反而冷靜下來。
事情有時候就是這樣，如果你受到刺激。卻有另一個人表現得比你更驚恐，那麼理智反而會被重新找回來。
“也許情況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嚴重。”林安腦筋急轉，滿臉嚴肅，“不過。我真的看到了那根橡木權杖上的光亮術。”
光亮術是零級法術，也是學徒級的神術，本質上就是以一個物體爲載體。將超自然力量凝聚起來，使之發光。所以，無論魔法和神術的基礎列表中，都有它的存在。
說到底，魔力也好，神術力量也好，最本質的法則都是一樣的。
黑曜石巨龍還沒能冷靜下來。
它的龍威鋪天蓋地地輻射出去，無法影響到林安，卻讓這片平原上的生物狼奔琢突。
第一次遭遇龍威的野生動物們毫無經驗，有的地行生物慌不擇路地從地下衝出來，有的傻在原地不動，有的動物跑着跑着，忽然倒地了。
它們被活活嚇死了。
“尼拉克閣下，冷靜一點，你想被人發現嗎？”
【“發現就發現吧，不是早就被發現了嗎？”】
黑曜石巨龍也覺察到了傳奇們的窺視，它的存在肯定暴露了。
林安不太擔心。
既然把它帶出來，她就沒打算一直瞞下去，只是不想巨龍嚇到普通人而已。
黑曜石巨龍身上已經被打下了林安的標記，那些傳奇不至於會搶奪。
除非巨龍身上有能夠幫助他們更進一步的東西。
林安又想到，她突然之間撒手逃竄，深藍法神他們肯定注意到了。
念頭剛起，林安就感應到了印記空間中的令牌在震動。
而且不是一塊，是一連四塊。
分別是深藍法神、天青之槍、水藍之主和古馳——後者代表的是五芒星。
好吧。
該來的遲早要來。
林安將四塊令牌拿出來，攤在面前。
這次動靜比以往都大，令牌上方甚至浮現出了四位冕下的投影。
“那種力量是什麼？”第一個詢問的是深藍法神。
其他三位不出聲，對飛在上空的黑色巨龍視如不見，目光一致地注視林安，帶給林安莫大壓力。
“……我不確定。”
林安知道他們問的是什麼——毫無疑問，當然是阻擋他們窺視的那股力量——她過了一會兒纔回答，“但我推測，大概是神力？”
“從何而來。”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會跑得這麼快了。”
林安苦笑回答。
傳奇們都看得出，林安並不是假裝。
大夥一起沉默起來。
深藍法神會那麼問，不是沒有原因的。
神殿，屬於神之領土，神國的一部分，受到神的庇護。
這就有點像駐外使館，就算是位於外國首都，也是國土的一部分，擁有獨立主權，不容侵犯，否則就是對他國的不敬和侵犯。
神殿也是這樣。
無論凡俗還是神明的規則。都承認神殿屬於神聖之所，侵犯神殿，就和挑戰神明沒有兩樣。
曾經神聖教廷在繆斯大陸最輝煌的時期，神聖帝國的有些人犯了事，哪怕殺了外國貴族，只要往神聖教廷駐在當地的神殿或教所中一躲，即便是皇帝都拿對方無能爲力。
而且神力庇護。並不是單指世俗意義上的政治庇護權。而是真的有神力的保護。
儘管不能說神力庇護是絕對防禦，無敵金剛罩，但凡是進入神殿範圍內的敵人。都會受到減持削弱，影響種種超凡力量的發揮效果，再配上駐紮神殿的神職者的力量，攻打一座神殿。是需要大量調派軍隊才能做到的事。
如神聖教廷的奧林匹斯山，在教皇隕落之後。依舊是禁地，無人能闖。
神聖教廷的苦修士合力，依靠聖山的神力庇護，足以抵擋任何一位傳奇。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這必須是一個真神的神殿。
否則，沒有神。何來神力，更不用談什麼神力庇護。
傳奇們都知道。林安擁有自然神力。
但在他們漫長的生命中，並不止一個人接觸過自然神力，有的甚至如同林安一樣，進入過自然神國——譬如空森之子。
所以傳奇都研究過，也公認，神國中的自然神力早已失去了神性。
沒有神性的神力，不過是一種比較強大的超凡力量罷了，從它可以用來自本位面自然的原始力量進行補充，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這個公認的事實，在今天被推翻。
神殿不但誕生了神性，而且形成了神力庇護。
雖然這種庇護很薄弱，如果傳奇們要強行破開的話，也完全能夠做到。
但顧忌到神殿背後或許是一位真神，所有人都沒有這麼做。
真神就是真神。
哪怕只是最弱小的真神，也是遠超他們的存在。
在沒能弄清情況之前，誰也不想平白得罪一個真神。
於是他們都不約而同地來找林安。
林安搜腸刮肚，將這半個月內所做過的一切，事無鉅細、一五一十地倒出來。
她也很需要傳奇們的見解。
“也就是說，你用了那位的神名？”天青之槍問。
在不確定自然女神是否還活着的情況下，他們都不再直接稱呼那位的神明和神職，提起祂的態度，也變得更加謹慎，蘊含尊敬。
林安點頭。
“我與那位之間，有相當深的淵源，所以，在指定教派構架和核心教義的時候，我都借鑑了一部分自然教派的教義。”
“畢竟，神蹟中所使用的力量和展現的神性方向，都和那位密切相關。”
至於想讓自然女神復活的心理，林安就不說了，上述理由已經足夠。
“的確，她所使用的力量來自那一位，得到恩澤的人，也自動與那位產生了關聯。”水藍之主道。
“可是，那位已經隕落了。”古馳說。
“隕落的神明覆活，這在神話中也並不是沒有過，也許這是真的呢。”天青之槍道。
“只要擁有信徒，神明就能復活。”深藍法神插了一句。
他的話造成了一片靜默。
林安也意外。
這點連半神老鄉的資料中都沒有提及。
但林安並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巧合？
林安很難自欺欺人。
那麼，半神老鄉在這場關於命運的棋盤中，又扮演什麼角色呢？
心中轉過許多念頭，在傳奇們的注視下，林安搖搖頭，“我不知道這點。如果我知道，在選擇神名之前，我會先問過諸位。”
“神名爲復活埋下的伏線，當然不會那麼容易破除。”
水藍之主說了一句。
其他人都神色平靜。
顯然，沒人相信自然女神的復活會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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