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左邊的貓又首發話,那對宛若綠幽靈般的眸子內目光深邃且深沉,當他開口時,那霸氣的模樣讓人不禁寒從心來,充滿磁性的嗓音略顯低沉,“小松,光榮你們這是怎麼回事,我才離開了一會。”
我和賀茂光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的神情明顯有些不自然,我又轉頭看了看貓又和二位大人,繼而有些不自然的說了一個並不算高明的謊言,淺笑盈盈道:“哈哈,沒事沒事,只是摔了一跤,哈哈。”我嬉皮笑臉的一臉“獻媚”,爲的就是不讓貓又和二位大人起疑心,這要是被追問了起來,我不就慘了。
“是這樣的嗎光榮?”貓又犀利又耀眼的目光轉向了坐在一旁的光榮。
向來傲裾的賀茂光榮以餘光斜了我一眼,眼底深處飛快的掠過一絲詭異的流光,當他開口時語氣平靜得令人吃驚,彷彿一切不管己事般,淡淡道:“正如小松所說,什麼事情也沒有。”
我驚訝得馬上把臉轉向剛纔還一臉怒氣的賀茂光榮,我呆呆的望着這個令我摸不着頭緒的少年,本以爲以他的討厭個性一定會當場拆穿我的謊言並且將剛纔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再趁機添油加醋讓我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我萬萬沒料到這個清朗傲裾的少年竟然會這麼快的就從剛纔的尷尬角色中掙脫了出來,以一種雲淡風情的語氣和及其優雅沉靜的姿容回答這一切。
而且,看兩位大人們的眼神和神情顯然對賀茂光榮的如此回答甚爲滿意,父親大人淡淡的看了我們一眼,嘴角噙着一絲慣有的微笑,賀茂大人一臉溫和的望向我們,那對和賀茂光榮及其相似的深邃雙眸內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瞳芒,身形挺拔的貓又則雙手環胸,一臉酷酷的模樣,他彷彿正在沉思,又彷彿在望着我們。
看樣子貓又一點也不相信我和光榮的話,到是兩位大人貌似對賀茂光榮的解釋還算滿意,不過好像還是有點懷疑的樣子。
我又一次的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賀茂光榮,只見他的那弧度優美的脣角泛起一抹幾乎不可見的清冷淺笑,雖然是在笑,但是不知爲何我卻覺得背脊冷颼颼的,頭皮也有些發麻,這和平時的他實在是相距甚遠,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這小子想玩什麼花樣嗎?
書房外的金桂樹花香四溢,輕柔的秋風吹得金桂樹的枝葉沙沙作響,左右搖曳。
賀茂光榮已然收斂起了先前的慍怒的神色,他帶着慣有的傲裾神色姿態優雅的從地板上爬了起來,垂下眼簾理了理被我壓得皺巴巴的琉璃色直衣,弧度優美上揚的美麗睫毛微微翕和,他又拾起躺在地板上的精美檜扇,轉過身,嘴角浮出了一抹如煙似霧般的淺笑,看了我一眼後沒事人似的朝三位風神俊雅的大人走了過去,我被賀茂光榮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自在。
我害怕他會忽然在兩位大人和貓又的面前說出剛纔的事情來,可是他只是靜靜的朝二位大人和貓又的方向走去,並未言語,身形修長的傲裾少年彎腰向二位大人一一行禮作揖,那不沾染半點塵俗的平靜的模樣,傲裾且清朗俊秀的側臉,好像剛纔啥時都沒發生似的,彷彿那令我尷尬的手足無措語無倫次的突發事件都是我一個人的無聊幻想。
騰地,我在心裡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賀茂光榮這個看似安靜優雅的傲裾少年比我想象的要有城府得多。
一襲白色狩衣風度翩翩俊逸靈犀的父親大人看見雙手作揖,彎腰行禮的賀茂光榮滿意的點了點頭,清麗的目光內滿是讚許和認可。
賀茂光榮表現得不錯,不——應該是掩飾得非常天衣無縫纔對。
猛然間,一陣惡寒從我心底躥了上來,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賀茂光榮的背影,因爲我很不安,很不安,這小子和我之前想象中的太不一樣了。
父親大人那俊逸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溫潤的淺笑,平時除了對我們溫柔的父親大人竟然會對別人家的孩子露出那樣的微笑,難道說父親大人被賀茂光榮做作出的假象矇蔽了嗎?
當然,站在一旁的賀茂保憲大人也是一臉慈愛的望向自己的寶貝兒子。當賀茂保憲大人發現我正在盯着他看時,馬上溫柔望向我,朝我展開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那個在人羣中和宮廷內總是鶴立雞羣,輕塵脫俗的父親大人如今卻對一個壞孩子露出那樣的笑容,真不知道父親大人是怎麼想的,他不是應該能看穿人心的嗎?連妖魔鬼怪的心思父親大人都能輕易揣測,可是卻唯獨無法瞭解一個少年的心思,不可思議。
“多日不見,光榮好像越來越優秀了。”父親大人笑得溫柔。
呃,沒想到父親大人也會說這麼客套的話。
“晴明大人過獎了。”賀茂光榮謙和乖巧的回答讓父親大人更加滿意了。
哼——壞小子,幹嘛要在我的父親大人面前擺出一副乖巧討人喜歡的樣子。
不過,從兩位大人們的態度上來看,他們似乎都很喜歡這個看似安靜的傲裾少年,反倒是我,在賀茂光榮的耀眼的光環下,頓時變得黯淡無光,像是一顆失去了衆人海水滋潤的珍珠,因爲賀茂光榮根本就是一顆最璀璨的寶石。
他的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磁場能讓周圍的一切都暗淡無光,而我,根本就不是這小子的對手。
氣憤,絕對的氣憤,怎麼會有這種人。
大人們注視着賀茂光榮的眼神是那樣的令我不爽,這大概就是自卑加嫉妒。
我頹然垂下眼眸的我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這種挫敗令我覺得胸悶無比。
這時,只有一個人的視線是一直都注意着我的,那就是貓又,他那對綠幽靈般的眸子內,滿是關愛,我的心微微一顫,嘴角輕輕彎了起來,心情頓時愉悅了不少。
還是貓又好,不愧爲是從小看我長大的式神。
我朝貓又璀璨一笑,繼而心緒低落的低垂下腦袋,乖乖的跪坐在一旁,在大人們的世界裡,我插不進半句話,長長的垂髮悲哀的遮住了我一半的臉蛋。
長這麼以來我重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顯然,我成了這屋內多餘的一個,除了貓又之外,二位大人們的話題是圍繞着這位未來平安京的陰陽師,賀茂家的第一貴公子賀茂光榮,不管大人們怎麼誇獎這位傲裾清朗的少年在各方面是如何的出色,這位傲裾的少年始終都是一副謙和乖巧的模樣,可是私底下呢,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侯,這個傲裾的少年卻是一個專門喜歡和我脣槍舌戰、嘲笑愚弄女子的惡劣少年,只不過他現在掩飾得太完美而已。
賀茂光榮那優雅如八重櫻的嘴角旁始終會掛着一抹討人厭的淺笑,總是會用那對狹長深黑的眸子似看非看、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可是這個傲裾的少年竟然可以在這種關鍵時刻把自己的裂性根隱藏得滴水不漏,連我那個萬能的父親大人也都被他騙了。
糊塗的父親大人。
騙子光榮,大騙子。我在心裡大聲吶喊!
賀茂光榮是大騙子,他比妖怪還要討人厭。
我睨了一眼一臉謙和盤腿而坐的賀茂光榮,真不知道這個傲裾的少年的內心還有多少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他那張清朗俊秀的臉龐下是一個怎樣真實的自我。
“小松,你要乖乖的,不要給光榮哥哥惹麻煩,知道嗎?”向來都疼愛憐惜我的父親大人優雅的側過俊逸的臉,那雙清麗的雙眸慈愛般的望向我。
我真的很像馬上跳出來揭穿這個少年的真面目,但是我卻沒有證據,更何況我這個人平時在大人面前表現太多頑劣,所以就算我說了估計也沒有人會相信。
剛纔父親大人說得那番話真是讓我非常不舒服,什麼叫我不要給他添麻煩,難道在這些大人的眼裡我小松是一個只會給人增添麻煩頑劣的壞孩子嗎?
我一臉無奈的望向一臉慈愛的父親大人,很不情願的擠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儘量壓低聲音,以自認爲最爲淑女的語氣微微垂下臉,乖巧的答道:“是的,女兒明白,我會乖乖的聽光榮哥哥和保憲大人的話,不會給他們天麻煩的。”
“嗯!”父親大人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剛纔的話題。
可惡的狐狸大人,看我回去怎麼在母親大人面前告你的狀,我要把母親大人搶過來陪我睡,讓你獨守空房。
我一隻沉默不語,有氣無力的聽着大人無聊的談話,他們的話題無外乎是陰陽術,朝廷大小事務,賀茂光榮的將來,偶然也會提我到,不過都沒啥好事。
聽着聽着,我都快睡着了,當我的腦袋和案几碰撞上之後,我方纔清醒了過來,揉了揉被撞紅的額頭,這時我猛地發現一隻冰涼的檜扇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側身後一看,那扇子的主人正是賀茂光榮,我現在最希望他消失的人。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看着我,反應過來後的我馬上把手挪開,賀茂光榮也抽回了壓在我手背上的檜扇。
可是我發現賀茂光榮的目光依舊停在我的臉上,我有點疑惑,他見我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面帶嘲諷的優雅的舉起檜扇輕輕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我一驚,趕緊用袖子抹了抹嘴角慌忙直起身睜大眼睛望向坐在對面的大人們,尷尬的露出一個笑容。
坐在身側的賀茂光榮那清朗俊秀的臉上又一次的露出了那抹如夢似幻的淺笑。
我——小松又一次的在衆人面前出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