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父親的關愛

“父親大人,你快點告訴小松,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的對不對,我知道父親大人是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小松一個人呆在魔窟,和那個妖人在一起而視而不見的對不對。”我湊近了一點,拿下了父親大人遮擋在俊臉前的那柄檜扇,仔細的打量着父親大人那張不着歲月痕跡的俊美臉蛋,這張臉蛋,還有酒吞童子的那張臉蛋,真可謂是平安京雙絕,怪不得那些少女們都心甘情願的死在那個妖人的手中,如此俊美的少年,但凡是女子,只要被他們兩個那雙比女子還要嫵媚清麗幾分的清淺黑眸隨意瞧上一眼,死都甘心吧。

父親大人見我如此認真,不由得笑了,他微微勾起紅潤的嘴角,摸了摸我的頭,莞爾一笑,語氣卻是極爲嚴肅,吁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小松,你不可能一直都依賴大人的,在陰陽術上,你不及你的兩位哥哥,但是在搗蛋和小聰明上你可是第一,父親大人並不是故意不去救你,也不是不愛你,只是想讓你學會在緊要關頭,危機四伏之時,不依賴別人也能獨當一面將自己或是別人從危機中解救出來,所以,日後你若是再遇上此類事情,切不可只盼望着別人去搭救你,你要依靠自己,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還有,學習陰陽術時不可偷懶、散漫心思,你要知道,陰陽術是一門高深莫測的學問,身爲安倍家族一分子的你,雖是女兒身,但是父親大人卻從未將你視作一般人家的子女看待,我並不要求你光耀門楣,但是你也要學會好好保護自己,至少在災難面前不可懼怕,亦不可輕易退縮,未來,你要走的路還有很長,還有很多東西等待着你去學習,前方並不是一條筆直的大道,也許會充滿荊棘。所以,小松——你必須學會獨自面對所有棘手的問題。”

“什麼,父親大人不去大江山救女兒於水火,只是爲了讓我鍛煉出遇事自己解決的勇敢之心嗎?”我睜大了眼睛,嘟囔着嘴,皺起了眉,鬱悶又不甘心, 我皺了皺鼻子,繼續嬌嗔道,“父親大人你怎麼可以這樣,萬一女兒我真的才了意外,您這個做父親的不心疼嗎?”萬一我真的出了意外,被妖人給連皮帶骨的吃了,那還不死的冤枉啊。

“呵呵,你這個孩子誰不知道你啊,你心裡的小九九和那點小聰明我們可都領教過的呀,你可是我安倍晴明的女兒,我還會不瞭解你嗎,所以爲父的相信你,一定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哈哈!”父親大人笑了起來,用手中的檜扇溺愛般的敲了敲我的腦袋,繼而沉吟道:“你在賀茂府闖的那些禍我哪樣不知道。”父親大人那對狹長清麗的眸子內閃爍着狡黠,和狐狸吉昌哥哥一個模樣,眉宇眉眼好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相像不已。

“可是父親大人,你是知道的,女兒我自小貪玩又貪睡貪吃,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東西,至於高深陰陽術的學習也只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簡直就是三腳貓,上不了檯面的,那個酒吞童子又那麼厲害,他連賀茂大人佈下的結界都能輕易闖入,宛若出入無人之地,他不只擄走了女兒,還讓女兒我做他的奴隸,簡直不可原諒。”我惡狠狠的握着拳頭,在地板上一拳打了下去,父親大人見我如此暴力,噗哧笑了出來,一點都不爲我這沒有一點女孩樣的舉動生氣或是難過。

“小松,你還是這麼粗魯,以後可怎麼辦,誰家的公子敢娶你呢。”父親大人佯裝出搖頭無奈的樣子,看得我特別想笑,都這麼大了,有時候的思想卻還像一個少年般頑劣,怪不得他和母親大人在一起時好像是少男和少女在一起似的,那甜蜜的模樣,看得我直酸,羨慕,無比的羨慕。

“那沒關心,我也不稀罕那些面塗□□只會整天吟詩卻沒有實際才幹的貴族公卿,以後小松我一定會找到一個良人的,我想像中的白馬王子一定要像父親大人您這樣,風度翩翩,俊美無匹,知書達理,關鍵是對我要百依百順,我說一,他不敢說二,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我說要星星,他不敢給我月亮,我要和他居住在大海旁邊的城堡內······”提起這個,我就樂,大概是我小時候被母親灌輸的童話思想太過深刻了吧,所以我說出來的這些話和想法都是和眼下的時代格格不入的,父親大人聽得直搖頭,一邊搖頭,一邊淺笑,搖擺着手中的檜扇,溺愛般的笑望着我,任由我一個人在這裡發表那些遠離實際的言論。

“行行行,小松要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依你就是了,不過在這之前······”父親大人忽地止住了笑容,面色凝重的注視着我。

“什麼?”我瞪了眼睛,等待着下面的答案。

“在這之前還是得填飽肚子吧。”父親大人從草蒲上站了起來,微笑着走出了書房。

“是哦,不說還不覺得,一說我也覺得餓了呢。”父親大人,等我一起。

今晚,又是一個涼風習習的愜意夜晚,院子內的桔梗開了滿院,蘆葦隨風搖曳,花色絢麗的木槿,淺紫色、粉色、白色的小花在風中飄飄蕩蕩,龍膽的微微香氣撲鼻而來,縈繞散開,花梗細長,披針形的霞草已經結出了盈盈的果實。

我們一家人又像是往常一樣圍在一起用着晚膳,一切有恢復了以往的平靜與祥和,在我從那個魔窟內逃離出來後的第一天,我明白了父親大人的用意,他並不是不愛我也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重男輕女,也許我是應該學者長大,像父親說的那樣,不能總是有依賴別人的心理。

“小松,怎樣,現在心情好些了嗎?”坐在對面的狐狸吉昌一臉笑意。

“好得不得了。”我咬了一口壽司飯,又灌了一口味噌湯,死狐狸,一天不酸我就難受。

我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母親大人,心裡還是有點納悶母親大人今早對酒吞童子和大江山的敏感反應,只不過現在父親大人在這裡我覺得不是問話的時侯,我有種直覺,母親大人和酒吞童子一定有着某種關係,只是我不知道罷了。

“小松,多吃點。”母親大人見我總是癡癡的望着她,不由笑了起來,用筷子朝我的碗裡夾了一個飯糰。

“嗯,謝謝母親大人。”我高興的一口把那塊飯糰塞進了嘴裡。

還是家人最親,這樣的土御門我最喜歡了,總是充滿着暖暖的親情,即使以後找不到那個白馬王子我也可以和親愛的家人們呆在一起一輩子。

“母親大人,你在幹嗎?”今日我不用去賀茂府內研習陰陽術,所以我便呆在家中,召喚來了式神陪我玩了一會,覺得有些無聊,於是我就像兒時那樣,偷偷的爬窗潛入了母親大人的起居室,母親大人見一個身影從格子窗處閃了進來,並沒有很驚訝,只是嬌憨的敲了敲我的腦袋,從小到大,我不是爬窗就是爬樹,所以家人也都習慣了我這隻猴子上竄下跳的了,見怪不怪。

“小松,你看看你,都行過成年禮了,還總是像個猴子似的爬窗上樹,以後還不把那些前來求婚的公子們全都給嚇跑阿,我這個做母親的覺得沒啥,可是這裡的男人可是無法容忍一個爬窗上樹的女人進家門的噢。”

母親露出一副少女般的笑容調侃着我,美麗的紫眸內滿是調侃與溺愛的笑,我笑眯眯的反詰道:“嘻嘻,隨便他們去,反正我也不稀罕那些個什麼納言家的公子或是藤原家的人,他們不來找我更好,我就自己去找自己喜歡的人不就得了,就像是您和父親大人一樣,我要找的白馬王子一定要是一個事事包容我的男子,找到這樣的男子我就嫁,在這之前我還是維持原樣,最好嚇跑那些公卿子弟,反正他們大都對待愛情和妻子也不專一,總是東家跑西家串的過日子,雖然這是我們這裡的習俗,不過因爲我可是母親大人您的女兒,所以我無法忍受這樣的婚姻制度,憑啥他們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偏得獨守空房內,不公平,絕對不公平。”

好吧,反正我也是在母親大人的親力親爲的教育下長大的孩子,所以每次說的話總是會被外人說成,“哪裡來的瘋丫頭,滿口胡言。”不過當那些鄙視我滿口胡言的人們得知我的父親大人是當今的第一陰陽師——安倍晴明時就馬上換上了一張獻媚巴結的臉,還真是會趨炎附勢。

就連我和賀茂光榮的聊天也是如此,所以賀茂光榮纔會受不了我這種瘋瘋癲癲,顛三倒四的說話方式,進而也就不想繼續理會我這瘋丫頭了吧。

“咦,母親大人,這是什麼,好漂亮阿。”我無意間瞟見一條做工精良閃閃發亮的項鍊躺在一個狹長的黑漆盒內,我眼睛一亮,馬上就伸手拿過鏈子,繼續道:“母親大人這麼漂亮的鏈子是父親的人送給你的嗎?”完全不明所以的我把玩着那條墜子是綠寶石的項鍊翻來覆去看了半天,暗忖道:“沒想到父親大人竟然送了這麼稀罕的玩藝給母親大人,羨慕!”

我見母親大人半天沒有回答,於是擡眼望向坐在對面發呆的母親大人,繼續詢問:“母親大人,母親大人。你怎麼了在想什麼,我在問你話呢。”剛纔還好好的有說有笑,還沒一會就變得這麼沉默。

被我喚醒後的母親大人無奈的搖了搖,她挽起櫻脣淡淡的展開了一個笑容,伸手輕輕的拿過了被我拿在手中把玩的項鍊,母親大人打量一下手中的項鍊後就把項鍊放進狹長的黑漆木器盒內了。

“母親大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隱瞞着小松?”我嘟起了嘴,不滿的望向正在低頭沉思的母親大人。

“有,的確是有事情瞞着你,可是你還是個孩子,別問這麼多,你今天不用去學習陰陽術對嗎?那麼就到書房裡面去,把我過去交給你的《詩經》抄寫一遍,記得一定要用小楷,去吧,晚上我可是要檢查的。母親大人我累了,想休息。”母親大人忽地斂住了笑容,那無可商量的表情預示着我接下來的艱苦“修行”是無可避免的,我唯有悻悻的離開了母親大人的起居室,拖着沉重的步履朝着書房走去,完美的休息天就這麼被我親手毀了,後悔莫及的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研磨握筆,只爲抄寫那些我一看了就頭痛的《詩經》,沒想到一向溫柔好又說話的母親大人也會有“狠絕”的一面,我算是栽了······

轉眼,美麗的平安京褪去了夏日的灼灼炎熱,迎來了五穀豐登的燦爛秋季,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氣溫不冷不熱,不似春天那般潮溼,也沒有冬日那咄咄逼人的嚴寒,和家人沿着一條戾橋閒庭信步,夜幕降臨時聆聽遠山的潺潺水聲,幾乎能想象到溪水從山澗處流淌而下的情景,清晨在曠野中欣賞風景,眺望遠處的山楓,還有那在菊花上的來回滾動的露珠兒,模樣煞是逗人喜愛。

每年的這個美麗的季節,父親大人都會帶着全家一起去位於平安京西面郊區的嵐山觀賞楓葉,那些迤邐延綿的山間層林盡染,疊嶂的紅色山楓將整座嵐山暈染成了一片絢麗的紅海,看得人驚心動魄,再望着那些靜靜流淌着河水,又是另外一番別樣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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