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友太祖晚年定下的技矩,非奉旨特召,藩王不得入京韋洲以是經過皇帝同意,藩王京城逗留的時間也不能超過十天,而且絕對杜絕各地藩王同時進京的情況。就是說藩王來京朝覲也只能一個一個的來。上一個走了之後下一個才能進京,就是爲了防止藩王和藩王之間、藩王和朝臣之間互相勾結動搖了中樞的根基。
封藩是朱元璋的手筆,可到了洪武末年。朱元璋也漸漸感到藩王權重對皇權的威脅,只是年老體衰時日無多。已經沒有精力和時間來解決他本人遺留下的這個問題。之後的建文皇帝大舉削藩,其實就是繼承了朱元璋的本意,只不過手腕不夠靈活。對大局的掌控程度不夠,結果建文一朝僅僅維持了了數年就被藩王出身的朱林所取代。
大明朝需要中樞集權,不薦是誰當了皇帝,削藩的事情都會繼續下去,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手法的差異罷了。
削藩這個問題上,朱林要慎重的多。雖然時時事事都圍繞這個主題佈局,但是從來就沒有提起過“削藩”這樣的字眼。而是不停的強調中樞和地方之間的親密關係。不斷給人們灌輸“親親之誼”其目的就是爲了把削藩這樣的國家大事轉變成皇家內部的家務事。
而楚王進京祭拜皇陵,無疑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朱林抓住這個機會大作文章,以極高的規格和隆重的場面接待了楚王,就是要給世人一個印象:中樞和地方始終是血脈相連的兄弟!
當然這一切只不過是表面上的功夫,真正的核心利益早楚王進京之前就已經商談妥當,這自然是林三洪的功勞。要不是林三洪把楚王逼到懸崖邊上,也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朱林雖然故意當着天下人的面兒大罵林三洪,說他破壞皇家親誼之情,也把這個“挑撥天家”的“罪魁禍首”給抓了起來,但是抓起來不等於定罪。即便是真的定了罪名,只要朱林一句話就可以再次啓用。
朱樓是個,強勢的君主,朝中那幾個閣臣已經被朱林架空,朱林一手破壞了太祖洪武皇帝建立起來的內閣制度。把幾個可以決定國家方針大策的閣臣變成了他自己的私人秘書,其目的已經昭然若揭集中皇權!
朱元璋當年親手廢除了宰輔制度,把大明朝改組爲內閣負責制。只不過太祖皇帝有開國的威望,他本人的影響力遠遠超出整個內閣,所以朱元璋位的幾十年,內閣只是一個象徵,並沒有真正的發揮作用。朱林雖然沒有朱元璋的威望,卻依靠個人的手腕再一次架空了內閣。
總而言之。明初的幾十年裡。比較完落的內閣制度僅僅是停留表面上,這個王朝的骨子裡依然是皇帝說了算?朱妹甚至等不及內閣商議。直接命令閣臣執行自己的決定。於是乎,朝廷以很高的效率運轉開來,一道又一道表面上可以代表整個朝廷其實就是朱林個人意志的政令頒佈下去。
朱林再一次提高了藩王的待遇,爲彰顯中樞和地方之間的親親之誼,洪武朝厚待藩王的基礎上,朱林又把各地藩王的俸祿提高了五成!並且大肆冊封,許多藩王的子女都有爵位名號。至於皇帝賞賜給各地藩王的鋪陳、雜設等物是不可計數
自從楚王進京的那一刻,藩王和中樞的權利之爭就已經露出了端倪,大大佔據了上風的朱林大用懷柔手段。拉攏了幾個實力不怎麼樣的藩王過來。如果說楚王低頭是削藩大事的一個良好開始,那麼遼王懇請進京祭拜皇陵則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作爲邊王之一的遼王手握重兵。又盤踞朱林根基之側,當年起兵靖難之時。遼王是先明鑼明鼓支持朱林的藩王,他的選擇舉足輕重。
遼王和當初的燕王朱林私交甚厚,而朱林給遼王的條件也相對優厚,拿到了遼王手裡的屬官、財政大權之後。朱林很大方的把自己的一塊老根據地劃給了遼王
遼王的歸附讓朱林去了一大心病。削藩一事總算是佔據了上風。朱林心中極其喜,專門到皇后宮中用膳。
徐皇后的宮裡已經用上了炭火,暖暖哄哄當中帶着一股子藥味。這讓朱林很不適應,時辰不大就出了一身大汗。
朱林夫婦二人感情極睦,這些日子以來。徐後的身體似乎不怎麼康健,而朱林又忙於削藩的事情。過來的也就少了了
“自靖難以來。北南交戰。生計凋零兵民疲敞。這些削藩的事情能夠不用動兵,即便是多花些銀子多用心思也是值得。”徐皇后可不是那種沒有見過陣仗的女人,當年北平之戰,燕軍主力無法回援之際。徐皇后本人也曾披甲登城,極力軍兵拒守。也曾親臨陣前組織北平的百姓協助燕軍。當年朱林實力尚弱的情況能夠守住根基。也有徐皇后的一份功勞。
徐皇后卻從來也不提起這份功勞,甚至不敢回憶當時的血火滿地:“打仗的慘狀我也見過,清楚戰後的孤兒寡婦是如何艱難,佳兵尚且不祥。何況是自陛下決意削藩以來,我每晚都睡不安穩,唯恐當年發生北平的血火大戰再次出現這裡。打仗的時候前往那不要有了!好這次能夠四平八穩的將削藩的事情做下來,真真的是佛爺保估,
明初的統治高層,無論是皇家還是大臣。都曾經歷過曠日持久的戰爭,生生死死的事情早已見的太多,本就不相信什麼仙佛之說。而且當年的太祖皇帝和很多的手下大將都是藉着“佛爺”的名字起兵抗元,知道所謂的佛爺是怎麼回事,愈發的不相信這一套?
朱林很親暱的撫着皇后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怎麼?大明朝的持戈皇后也信佛了麼?”
因爲徐皇后曾手持武器北平城頭助戰。所以朱林經常戲稱她爲“持戈皇后”?
徐皇后說的很樸實:“信不信佛。訃…要緊,只是毋的血火夭多,心裡總是想着求個安引藩之事尚未競全功,可也基本定下了調子,估摸着也不會經歷刀兵事了。能有這樣的結局實是大幸!說不準真的有什麼仙佛冥冥之中保結着
朱林哈哈大笑着說道:“說什麼仙佛保結?當年的蒙元信佛吧?何曾見過仙佛保佑他們?削藩之事能有今日之局面,就連聯也未曾想到。聯的預想當中,要想把削藩的事情做下來,少也要十年百年的潛移默化。派遣林三洪去湖廣,我也沒有指望能夠一下子就把事情解決。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林三洪膽大包天,居然能夠把楚王定死。如此良機並非天賜,而是林三洪提着腦袋爭取過來的。這個林三洪膽子大眼光遠,雖然做事的手段還略顯生澀,也算是難得的人才了。煦兒能這麼個,貧賤之交的手下,受益匪淺吶”。
朱林夫婦都經歷過大風大浪,就算沒有親眼目的湖廣之卓,也可以想象出其中的兇險和緊迫。徐皇后微微笑了笑,坐朱林側後撫手讚道:“煦兒爲人做事都不夠沉穩。一副霹靂火爆的脾氣,這些年又丟了很多好時光。不過終於算是收了林三洪這樣一個人才
“人才確是人才了,聯也曉得林三洪很有幾分大才,只是”。朱林微微搖頭,似乎不願意皇后面前說起,不過還是說了出來:“這個,林三洪似乎對聯不怎麼忠心吶!說不好就是下一個藍玉了”聞得此言,徐皇后大驚。
“林三洪不忠?這,,這從行說起?。
朱林取過桌子上的一片豌豆糕,茶水中蘸了蘸,等糕餅浸的軟送到口中吃下,語氣已經很是低沉:“格殺某臺佔據武昌,這都可以說成是非常之時的非常手段,聯並不意這些。若不用此等手段,也難以促成今天的局面,其中因緣種種聯明白的很。但是這個林三洪求功之心太過急切,這麼做分明就是冒險,是拿我大明朝冒險
湖廣之事雖然成功,仔細想來,也讓朱林後怕的冷汗淋漓。當時無論是林三洪還是朝廷,只要一個處置不當,就會爆發全面內戰。靖難四年南北大戰四年,若爆發內戰,大明朝肯定會分崩離析”
朱林也是一時的豪霸之人,不會看不到林三洪所用的這種掏心斬首戰術,卻不敢使用這種戰術,而是費心費時的慢慢削藩,就是因爲這麼大的風險朱林不敢去嘗試。
這個江山是朱林的,所以他不敢冒險。
這個江山不是林三洪的,所以林三洪敢於那麼幹。
也就是說,林三洪冒險的時候,根本甫,沒有替朱林着想,而是拿着朱林的江山去賭自己的成敗和前程。
這讓已經習慣了臣子圍繞自己運轉的朱林大爲火光,這個林三洪不僅是逼迫楚王,也是逼迫朱林本人。
“林三洪早就想到湖廣的成功就是煦兒晉身的臺階,他這麼做也是爲了煦兒能夠壯大,他對煦兒來說,就是絕對忠誠的死士。”朱高煦冷冷的笑了兩聲:“對聯麼,就不那麼忠心了!”
不管什麼人,若是被朱林認爲對皇帝不忠,基本就等於是宣判了他的死刑。想想林三洪已經被鎖到牢獄之中,莫非,,
不等徐皇后說話,朱林就輕鬆的笑了笑:“真正的人才斷非奴顏媚骨之輩,總是有些個棱角,便如混金璞玉一般,不經磨礪總是不堪大用。這個臨時功利之心甚切,稍加打磨,讓他知道天威難測之後,必然會是煦兒的左膀右臂”
徐皇后明白了朱林的心思之後,微笑着說道:“黑衣病虎姚廣孝是熾兒的老師,煦兒手中有個林三洪,假以時日必然成爲第二個黑衣病知”
朱林哈哈大笑:“皇后忒也高看林三洪了,這個林三洪終究比不上姚廣孝,並非是手段心智有所不足,而是功利之心太切。哈哈,有功利之心就好說,哈哈,”
即便是皇后,也會認爲姚廣孝是大王爺朱高熾的手下,其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就算是朱林,也不敢保證能夠完全駕駐得了這個老和尚。
姚廣孝雖然是個僧人,建功立刻的心思比凡人還要熱切。但是姚廣孝並不熱衷於功名利祿富貴榮華,只追求能夠有所成就而不追求位極人臣。姚廣孝完全可以算是靖難的第一功臣,而且朱林對他也是言聽計從,但是這個和尚的官職”其實他是沒有官職的,只能算是個管理着宗教事務的僧官,根本就沒有任何實權。
朱林當然朱林姚廣孝一次有一次推辭官職的原因:伴君如伴虎。
姚廣孝對燕王系人馬的影響極大,一次又一次出謀劃策運籌帷幄,卻沒有官職身,權力也可以算是完全沒有。一個穿着袈裟的和尚,以不官不民施加很大的影響。有時候連幕僚也算不上,基本只能算是朱橡的賓客。這種不追去功名富貴的做法讓朱林很無奈,也拿他沒有辦法。其實無論是姚廣孝還是朱林,都努力的迴避着什麼。
姚廣孝故意保留自己和尚的身份,就是爲了沖淡朱林對他的戒備之心。朱橡是什麼樣的人物姚廣孝清楚的很,深知和他靠的越近危險也就越大。所以平日裡越是成功就愈發退縮。
自古伴君如伴虎,尤其大明朝,當初開國的元勳當中,能夠讓君王倚重的大有人,卻鮮有能落好下場的,沒有幾個人可以善終。
所以姚廣孝極力避免着任何有可能引起朱林誤會的舉動,這是朱林和姚廣孝都清楚的遊戲規則。姚廣孝已經達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時時玄玄都想着功成身退。如今削藩之事已經有嗎眉目,估計姚廣孝也快要抽身了。
但是林三洪不懂這些,或者是還沒有意識到這些,一心一意不惜弄險追求建功的機會,越是激流越是奮勇,沒有意識到急流勇退就等於不知機。從這個“永看,林:洪環很難過到姚廣孝的境界六對千讀種人,爾乍池有多大的才能,朱林都可以駕駐得住。
“先關他些時日吧,等磨的他性子平了。也可以拿出來用一用。”朱林笑道:“聯已經關照了大理寺那邊。林三洪裡頭應該不至於受罪太多,正好可以修心養性磨一磨身上的鋒芒”
林三洪監牢中的日子確實過的不錯。三餐六茶飲食起居都有人炮候,還有專門的郎中負責他的腿傷。監副白展布還專門弄了圍棋書畫等消磨時光的物件,按照律法。監獄裡絕對不能看書,不過律法是一回事,實情又是一回事兒。若是所有的律法都能不打折扣的執行,大明朝也就不是大明朝了。
監牢裡的日子還算不錯,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太氣悶了。雖然白展布和幾個獄卒偶爾也過來看看,卻難得說幾句話,這些人都方意的避免和林三洪談話,量做到“不該知道的不打聽”?
林三洪不是個,雅趣之人,根本就不怎麼懂棋,也不喜好這個。至於好金子煥前來探監,這讓林三洪十分歡喜,過了這麼久,總算是有了可以說話的熟人。
按說金子煥這種地方官員不應該來探望林三洪,無論是體制還是律法,都不允許這麼做。
當然還是那句老話,律法是一回事兒。真正的執行又是一回事。很多時候,只要給白展布白監副的腰包裡塞了銀子,大理寺的律條就可以暫時忘記一下?
見到林三洪生活的還不錯。金子煥就笑嘻嘻的給林三洪見禮:“卑職見過林大人”
“金縣尊現應該是州老爺了吧?”林三洪笑道:“現如今我是正經的罪人,可說不上什麼大人,您老纔是真正的大人呢?”
金子煥拉過坐器坐林三洪對面。腆着臉嘿嘿的笑着:“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這個州官還不是走了你的路子?”
“扶正了沒有?”
“剛剛扶正才一個,多月,走的是吏部正經的路子,我知道是漢王給我用了關係”
從代理知州到正式的州老爺,大部分情況下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過這也需要看人情和後臺。金子煥縣令的任上幹了那麼多年,也沒有得到任何升遷,投靠了漢王之後一下子就躥到了代理知州的位置上,很快就又扶正補上實缺,這就是有靠山的待遇。
金子煥金大老爺說道:“我本想去拜見一下漢王,又怕摸不到漢王的門檻。想想還是算了,直接過來看看你。這裡還不錯嘛,過一陣子等你出去了,我再叫上黃宏東。好好的熱鬧一場。這一回的湖廣之事,林欽差你可是大大的露了一回臉?我遠江南聽說林老弟的功業之後,也着實吃驚不格殺三品某臺對陣楚王還是老弟你的膽子大呀。這種事情若是放我身上,我肯定早腳底抹油逃回來了。”
這次湖廣的事情,確實讓林三洪十分得意,面對金子煥這樣自己人的時候,也就不那麼矜持了:“當着你金大人的真佛我就不說假話了。當時我也是怕。不過爲了功名富貴,爲了漢王的事情,只能提着腦袋上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性拼這一把”
“哈哈,結果林老弟就獨贏了。”金子煥也很得意,捻着幾根爲數不多的鬍鬚不住的笑:“林老弟湖廣這一拼可是實打實的功勞,我估摸着漢王也快要上去了。只耍漢王能上去,咱們這些跑腿做事情的都有好處。不瞞林老弟你說,你湖廣和楚王對峙的時候,我和府裡的堂官們也頂了一回牛。這幫老泥鰍看出來咱們要騰達了,居然服了我的軟兒。哈哈,還是沾林老弟你的光呀!”
林三洪的功勞已經安到了朱高煦的頭上。當年的大王爺替朱林鎮守住了北平。爲靖難之役保住了後路。現的林三洪定住了湖廣,爲削藩打開了局面,也算是替朱高煦扳回一局。
這一次湖廣拼命賺回來的不僅是光彩和體面,還會有後續實實的封賞,就算不能一舉壓過根深蒂固的大王爺,也可以讓實力弱小的朱高煦發展壯大,甚至會形成分庭抗禮的局面。對於金子煥這些早已投到漢王門下的官員,腰桿也就硬了。
“對了,源絲作坊那邊已經張羅開了。叫做豐隆昌源絲坊”金子煥笑道:“老弟你也知道。我和黃縣尊並不是如何意這個作坊,當時是夫人拿的總,就取名爲豐隆昌”
杜月娘是源絲作坊的大的股東,金子煥和黃萬里雖然也是大股東,不過兩人的心思並不這個上面,所以一切都很自然的聽從杜月娘的安排。
“作坊開業就好,我牽掛的這個事情。”林三洪問道:“經營的狀況如何?”
“我都沒有過問過”金子煥毫不意的說道:“天豐號也儲糧,夫人根本就沒有多少精神去打理豐隆昌綠絲坊,基本就是黃縣尊派過去的那幾個,人打理着,按照他們的說法,今年的行情不錯,作坊裡的本錢也足,但是人手不行,估摸着賺不了幾個錢。若是趕上行情不好的年份。肯定得虧錢。”
豐隆昌幾個,大股東里頭。林三洪根本就沒有等到作坊開業就去了湖廣。而金子煥和黃萬里這兩個大股東根本就不指望這個作坊。大的股東杜月娘一定會把主要精力用她的天豐糧號上,哪裡有精神打理一個繩絲作坊?
這樣的經營管理狀況,能夠做到不虧錢就已經很不錯了,除非是白日做夢,否則根本就賺不到錢。
“級絲作坊一定要做好哇”林三洪很擔憂作坊的經營狀況:“這次去湖廣考績,我撈了不少錢,不過這些錢我仇一二揣講荷包,而是轉給了漢摸着漢王也今拿訃分轉給朝廷。我還是缺錢吶”
從湖廣貪官處榨取出來的贓銀,要是裝到自己腰包的話,以後會有扯不完的麻煩。所以林三洪就把這批銀錢轉給了漢王朱高煦。朱高煦雖然也缺錢,同樣也做到這筆錢不大好吞下去,只能稍微扒下一點來自己留用,絕大部分還是上繳給朝廷。
“這次過來的時候,我帶了點東西去拜過了老夫人。”金子煥做到林三洪關心家人,所以很“體貼”的說道:“老夫人身子結實的很,就是要鬧着要看望你,我好不容易纔勸住了。幸虧天豐號的事情忙。夫人去了江北,要不然她肯定要來的”
“別讓她們來,你給我帶個口信回去,就說我牢中一切安好,過幾天就能出去”
正說着,白展布白監副就已經過來,站門口笑嘻嘻的說道:“林大人真是貴人事煩,探望的人也多。外面有個姓杜的女子,說是大人的家眷。大人見不還是不見?若是大人不見她。下官這就去回了,”
月娘來了!
還不等林三洪開口,金子煥就很知忙知趣的說道:“賢仇儷果然是情比金堅,我剛剛還聽老婦人說夫人江北儲糧,想是聽到了消息林老弟夫妻團聚,那我就先告辭了
走到門口,金子煥笑呵呵的和白展布寒暄,有意無意的把一封銀子送到白監副手中:“幫幫忙。林大人這邊就都託付給兄弟了”
有朱林和朱高煦的特殊關照,白展布早就把林三洪照顧的很好,不過送到手的銀子沒有道理不要。
白展布順手就把銀子攏袖中,做出很親密的樣子說道:“林大人人緣好。下官萬萬不會虧待了。有下官這邊照看着,一切放心。放心”
送走了金子煥。白展布很恭敬的可着杜月娘進來:“夫人請進,”
杜月娘進到房中,白展布掩上了房門。摸出兩封銀子手裡掂量着。中暗自得意:“林三洪果然是貴人,就算是到了監獄裡頭也有這麼多人來探望。剛纔這個,姓杜的小娘子出手闊綽。一下就賞出來六十多兩,要是林三洪能我這個監副所裡多住些時日。老子也跟着發一筆不大不小的財頭”
林三洪見到髮妻,故意做出很輕鬆的樣子拉住月娘坐牀頭。很溫存的說道:“還說不要你們來呢,我這裡很好”
月娘眼中滿滿都是關切之情,蹲下身子仔仔細細的查看林三洪腿上的傷勢。言語之中已帶上了哭腔:“冤家還說什麼很好?腿都傷成了這個樣子還能有好的麼?我江北聽說了你的消息,心疼的都要死了,”
林三洪伸手抹去月娘眼角的淚珠兒,她髮際吻了一吻,輕聲說道:“不過是些皮外傷,養幾天之後就會無礙,看你哭哭啼啼的樣子,可不象是天豐號的大東家
杜月娘十分疼百分愛的把林三洪的腿放自己的腿上:“我聽說你湖廣做下好大的事情,怕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每次睡下都能夢到夫君通身鮮血,唬的我心驚膽顫,唯恐我的郎君出了什麼意外。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真是想也不敢想了。”
“哈哈,哪有你說的那麼兇險。我是欽差大臣。下到地方也是去享福。只不過湊巧遇到了一些事情,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亂子。談不上什麼打打殺殺,月娘勿須擔心”
作爲天豐號的東家,杜月娘可不是那種對世事一無所知的懵懂女子。朝廷裡的事情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中樞和藩王之間那些齷齪又焉能不知?
林三洪殺了桌臺被千軍萬馬圍困武昌府城,杜月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被嚇個半死,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立亥啓程去往武昌?後來聽說漢王朱高煦已經到了武昌,心裡纔算安定下來一些。
一直等到林三洪順利回到京城的消息傳開,杜月娘總算是放下心來。旋即又聽到了林三洪被朝廷下獄的傳言。立刻就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我聽說朝廷裡還沒有治夫君的罪,想來事情還有轉機,不如多使點銀子,上上下下打典的周到了,也好早日方夫君出了牢籠”杜月娘發狠一般的說道:“只要夫君平安回家。使多少錢我也不乎。我就不相信天底下還有不愛銀子的官兒”
“使哪門子的錢啊?”林三洪指了指周遭,很輕鬆的躺牀上擺出一個愜意舒適的姿態:“你看這裡象是牢房麼?”
“確實不象牢房,可這裡再怎麼周全夫君你也出不去呀。”
“嘿嘿,將我鎖拿下獄。只不過是皇上做個樣子給人看看而已。我的罪名就是凌遲也足夠了,皇上若是真想把我怎麼樣,早就定罪抄家誅滅九族了。”林三洪扒妻子的耳邊小聲說道:“退一萬步說。皇帝不敢把我怎麼樣。若我真的死了,天底下就都知道他是誅殺功臣的昏君。到時候還有誰敢爲他做事?”
杜月娘順勢躺丈夫是身邊。壓住林三洪的半個肩膀,以同樣的聲調輕聲說道:“朝廷裡的事情看起來簡單。其實處處機關步步兇險。一步走錯就是萬劫不復。
反正咱家也不缺錢使,冤家你就不要摻和官場上的事情了。自古以來,多少俊傑英豪就是吃了這個大虧?若是夫君有志做人上之人。可以好好打理着縹絲作坊,手底下也有兩百多人,照樣可以做一呼百應大老和林三洪撫摸着妻子的頭髮,良久不語。
官場如戰場,一步走錯滿盤皆輸的例子不勝枚舉。玉娘說的沒有錯,“功成不解謀身退,只待雲陽血染衣”的慘劇還少麼?太祖朱匠,璋誅殺功臣的時候。有多少曾經並肩浴血的手足兄弟一個個人頭落地?
貫穿整個,封建時代,圍繞皇帝身邊利旦的主題就是伴君如伴虎。無數位極人臣者栽只經翼竹難書,等到身首異外的那一刻,再想倉與心出劃是不能。
林三洪深知現如今所做的這一切,其實就是與狼共舞?一有不慎。就會出現悔之晚矣的悲慘局面。
之所以冒險摻和進來,絕對不是林三洪有什麼官癮,也不是想做人上人。以超越這個時代幾百年的頭腦和心智。如果想出人頭地,除了做官之外還有很多路可以走。林三洪半趴月娘身邊。和妻子耳鬢相貼,用只有兩個人才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月娘,你小看我了。”
“無論實力還是人品,甚至是收買人心的手段,大王爺朱高熾遠勝漢王。若是說寬仁溫和。暴戾急躁的漢王加無法與大王爺相比。若我真的想做官,直接投到大王爺的門下,未必就沒有機會。”
“若我只是想出人頭地,當年你我初見之時,我就會把落難的漢王一繩子捆綁起來送到官府,然後把給漢王的那套拋棄山東直取江南的戰略給建文皇帝。建文皇帝手中不是沒有人才,也不是沒有實力,我若那麼辦了,現如今的格局還說不定是什麼樣子呢。”
雖是同心同體的夫妻,月娘也從來沒有聽林三洪說起過這些。忽然聽了這些大逆不道的言語,杜月娘心中頓時就翻騰起來,一時做聲不得。
天下人都知道林三洪是漢王的鐵桿門下。杜月娘怎麼也想不到林三洪會說這些!既然漢王不是什麼明主,爲什麼還要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呢?
“這些月娘你不會明白。也不會懂的。”林三洪很無奈的說道:“月娘你經營着天豐號,也算見過世面胸有溝壑的人物,可這些格局終究太小!太小了啊!”
“很多東西你不知道的東西我都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我都已經見過了。其實很沒有意思。”林三洪的聲音愈發低沉,帶着一種讓人窒息般的沙啞:“我要做的事情即便如月娘你這邊冰雪聰明之人,也不一定能看的清楚。等着吧,只要我有生之年,哪怕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要用一輩子的時光的努力,我也要去做完。到時候你就會看到你的夫君究竟做了什麼!”
一直以來,杜月娘都知道林三洪頗有心智,可是從來也沒有想到和自己同牀共枕的夫君竟然會說出這麼“莫名其妙”的話來。
仔仔細細的品味着林三洪話裡話外的意識,再聯繫起來“雪中臥龍”的葳言,月娘忍不住的驚呼出聲:“冤家,你要做什麼?”
林三洪說的這些已經是十足的大逆不道。月娘以爲他是要謀反。趕緊小聲說道:“冤家你切莫胡思亂想。雖然我從來也不相信皇帝就是上天眷顧的真龍天子,可皇帝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做的”
“你想哪裡去了?”林三洪知道月娘會錯了意思,妻子一定是認爲自己有了造反的心思,笑着解釋道:“現的大明朝好好的,我纔不會做傻事情呢,就算我想造反,也沒人會傻到和我一起發瘋的地步。難道讓我一個人造反?呵呵,你想錯了,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和很多人一樣普通,多就是想多賺點銀子,多是想家人活的好一點。我可不是什麼爭霸天下的豪傑梟雄,也做不來那種事情。我想要的僅僅是一點改變!很小的一點改變就足夠了。”
改變什麼?如何改變?月娘不大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憋着要造反的冒險者就可以了。造反從來就是一個高風險的職業。月娘可不希望自己的如意郎君走上這條不歸路。
夫婦二人又說了會子閒話,無意中就說起了天豐號。
“今年的糧食收成不好,江南還不那麼明顯,淮揚一帶多有減產,魯、豫的收成尤其糟糕,各個商號都想儲糧。卻很難收上糧食。”年份不好糧食歉收的時候,會很自然的漲價。幾乎所有的糧商都會本能的漲價的時候大量收購糧食。
糧商是商人,不是善人,不可能糧食減產的情況下出售存貨。而是出於逐利的本能繼續收購儲存,等待糧食價格的進一步攀升。因爲一直要等到明年青黃不接的季節。今年糧食減產的效果纔會以漲價的形式反映出來。而糧商們的大舉收購行爲又有意無意的繼續推高糧食價格,這就是很簡單的商業行爲:買漲不買落。
這個明顯帶有囤積居奇性質的收購,商人們會通過賬目的流轉造成一種時亥都纔出貨的假象,其實完全就是左手倒騰到右手的花招。根本就是把自己的糧食賣給自己。這個過程中進一步把價格拉的高。然後缺糧的跡象還不十分明顯的時候出售。
“魯南、豫東減產的太厲害,還有晉南和河北各地,減產都很普遍,糧食很不容易收到手。”眼睜睜的看着一個賺大錢的機會卻不能完全把握中,天豐號早就準備的本錢無法做到大限度流動起來。這讓杜月娘不不得尋找其他的生財之道:“天豐號還有幾筆準備用做儲兩的銀子花不出去,我想趁這個機會買下點田產”
糧食錢少,必然有很多底層農民無法維持生計,唯一的辦法就是賣掉田地。
任何一個時代,耕地都是十分寶貴的財富,尤其是大明朝,爲了一塊完全屬於自己的耕地,需要幾代人的積累。若不過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沒有誰會主動出賣賴以爲生的農田。
杜月娘買到田地之後,其實根本就不耕種,而是荒手中等待擇機售出。
只要不是戰亂的年代,田地這種寶貴財富從來也不會虧本,有時候甚至能產生不菲的利潤。只要壓手裡,多是有三五年的時間。就可以找到好的機會賣掉?
杜月娘的精明打算確實不錯,但是林三洪卻阻止了她:“千萬別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