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彤一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樣子，從前的體統通通不見了，裡子她抓的緊，至於面子，去他的。
這府裡早就沒有了體面，她還有什麼好裝的。
要比不要臉面，要比撒潑打滾，她可是市井私宅長大的，林氏那種不上不下的折騰，哪能折騰得過她去。
“既然撕破了臉，你也別怪我不客氣。眼下我奈何不了你，等你父親回來再說，省得外人說我欺負了你。”林氏冷笑，她就不信沒有了戴家，許孝祖還會那樣巴着許嘉彤。
“除了讓父親給您撐腰，您還會什麼？您奈何得了我又如何，您也別想着趁着這幾日府裡亂着，就能亂栽贓我什麼錯處。沒錯，我許嘉彤是人微言輕，可六妹妹不是，過不了多久，她就要做項王側妃了。您總不能攔着她，不讓她出門吧？這府裡發生了什麼，外面的人只會知道的更快。”許嘉彤顯擺地道。
林氏等着許孝祖回來給她撐腰，許嘉杏一樣可以，項王妃只要還還要臉面，就不會允許自己的新親家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沒臉面的事。
許嘉杏已經梳洗好了，她站過來道：“母親，這件事家裡若是不給我個交待，我也不會再顧着情面了。從前您待我如何，您心裡清楚，本就沒多少情面可講，到時候也別怪我撕破臉了。”
“大膽！誰教你這樣說話的？以爲自己飛上枝頭了麼？你能飛上去，就能跌下來，得意忘形的我見得多了，摔得慘的我也見得多了。妄圖栽贓嫡母，你這般不孝，尚在閨中就失了德行，待我稟明瞭大理寺，看你這項王側妃還當不當得成。”林氏將身邊的茶盞掃落，滾燙的茶水朝着許嘉杏潑了過去。
許嘉杏折騰了一夜，體力還沒恢復過來，反應也慢了，手背上被潑過來的茶水淋了一片，頓時紅了一片。
許嘉杏立時忍不住了，上前幾步瞪視着林氏：“嫡母？您不過是佔着個正妻的位子罷了，大同的王法沒有哪條說嫡母可以肆意殺罰庶女的，您要害我性命，還不許我說了？到底誰該去大理寺？有本事您現在就殺了我，過幾就要過門了，就讓那些人來找您咬人，看您怎麼解釋。來啊，殺了我啊，殺了我啊……”
若說許嘉彤是市井私宅里長大的，看多了那些勞苦之人之間打鬧，那許嘉杏就是在陰暗的後宅，看着那些低等丫鬟和僕婦們互相折磨長大的。
那些個低等丫鬟和僕婦成日裡做着最低賤、勞累的粗活，將來也沒個好婆家，性子漸漸也變得帶了幾分陰毒。撒潑、打罵起來比市井潑婦還厲害，許嘉杏這時候面目猙獰徑直朝着林氏逼近。
那茶盞落在地上碎了，許嘉杏抓起一塊兒塞到林氏手裡，抓着林氏的手往自己脖子上割。
“您動手啊，您殺了我啊，來啊，來啊。”許嘉杏不管不顧地招呼着林氏。
林氏縱然狠毒，也沒有親手殺過人，那茶盞茬子一到了她手裡，她就開始發抖。她向後退着，膝蓋後面撞到了坐榻上，摔跌下去，被坐榻的上的屏風磕得生疼。
“瘋了，都瘋了，來人，還不把六姑娘架下去。”林氏釵環散亂，如瘋婦般地大喊。
終於有僕婦衝了上來，嘴裡六姑娘長、六姑娘短地叫着，把許嘉杏拉開了。
許嘉彤一直冷眼旁觀，這時候卻道：“碧水，還不快把六姑娘扶過來，那些人粗手笨腳的，也配碰她麼？二孃，您可看好了，六妹妹手上這片紅可是您燙的。從前我入宮的時候，教習宮女說過，身體髮膚授之父母，不能損毀，可這女人呢，一旦是天家的了，那她哪怕一根頭髮絲都是天家的。您傷了天家的人，傳出去該有什麼後果，您心裡清楚。六妹妹，我看你先不要和她計較了，大人有大量，恕她這一回，也省得某些人會說你不孝。”
許嘉杏不知道這些說法，可她一聽便覺得有道理，哪裡還肯讓了。
“四姐姐，你不用勸我，我沒有你的好性。反正她都要我的性命了，我這就和她魚死網破，看看誰先死。”許嘉杏吃了大虧，一定要鬧出個分曉來，不然還不如不鬧。
不過，這一回許嘉彤是真心勸她：“好了，消消氣，過幾天你就享福去了，沒的跟她生氣。”她朝許嘉杏搖搖頭，“二哥一定會把人審清楚，若是查實了，一定會把她送去見官。這在咱們府裡，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這凝惠堂之前不是也送去了兩個人麼？”
“好，我就給四姐姐面子，等着二哥回來。母親，您若是想要我的性命，只管來了。可是不管我是死是活，三姐姐都不可能做殿下的女人了。”許嘉杏挑釁着提醒林氏。
林氏冷冷一笑，那笑聲像是夜梟：“好啊，你們都長大了，翅膀都硬了。想想從前，一個是養在私宅，連身份都不分明的弱女，一個是成日和丫頭婆子爲伍的卑微丫頭，如今都敢和我叫板了，我倒要看看，你們能風光到幾時。”
“那您可要趕緊適應這種變化了，不然以後受不了的還多着呢。六妹妹，咱們走，沒的在這兒失了身份。”冷笑，許嘉彤也會，她笑了笑，帶着許嘉杏揚長而去。
林氏只覺得喉頭腥甜，急怒攻心，氣血上涌，驀地牙間竟有了血氣。她忍住了沒有吐出來，可脣齒間已帶了血紅。
再等一段日子，再忍忍，等到許嘉嵐入了府，生下孩子，她要讓許嘉杏這個賤人不得好死。
還有許嘉彤，戴元冠死了，她就不信戴家能護她一輩子，早晚她會落到自己手裡。
許嘉彤拉着許嘉杏出了凝惠堂，看了看她脖頸處，沒有留下傷痕，她鬆了口氣。
“你也太沖動了，剛剛纔逃出火海，又拿自己的性命不當回事。萬一剛纔她腳下一滑，真就撞上了你，你哭都沒的哭了。”許嘉彤道。
“我要是死，也要拖着她。從前我委屈求全，一味地想着她能給我什麼好處。我真是傻，她能給我什麼，不要我命就不錯了。”許嘉杏冷笑着，轉而道，“四姐姐，還沒有多謝你救我，要不是有你，我恐怕早就死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曾經的種種，以後別的事兒不敢說，跟她們對着幹，讓她們過不舒坦，我義不容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