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離世不久,許嘉嵐雖說把事情都推到了那個溫着湯藥的侍女身上,許嘉杏也乾淨不了,縱使明面上沒什麼說法,可人們又有哪個會認爲她完全沒有關係?
可許嘉嵐也乾淨不了,只是她如今正得寵,沒有人敢當面議論罷了。若是此刻她再借着府宴的機會對她下毒,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自己把髒水又潑了回去。
不過許嘉彤還是不敢掉以輕心,飲食上儘量不動,用銀針驗過了之後,才少用幾口,意思意思。
“怎麼,是他們準備的飯菜不合四妹妹口味麼?還是四妹妹怕我下毒,若是如此,我可是懷着孩子的人,行善積德還來不及,怎麼會幹那種黑心腸害人的事?你大可放寬心,除非你心裡有鬼。”許嘉嵐含沙射影地道。
許嘉彤慢悠悠地喝了口沈靜淑遞來的茶,悠然笑道:“只是近日勞累,有些積食罷了,看在你眼裡,倒是生出這許多想法來。人都說疑心生暗鬼,正是心裡有鬼的人,纔看什麼都是鬼。”
“你……”許嘉嵐忍了氣,精彩的還在後面,許嘉彤居然還敢護着許嘉杏,一會兒她就要讓她好看。
許嘉彤又不軟不硬地道:“許妃受盡項王殿下寵愛,這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有了身孕,還於此時行側妃之事,代王妃之禮待客。”說罷,目光特意在許嘉嵐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瞟而過。
什麼四妹妹四妹妹的,叫的那麼親熱。許嘉彤早就和她勢如水火,如今還不如干脆把矛盾都擺到檯面上,省得日後糾纏不清。
她這番話聽在外人耳朵裡或許沒什麼,可在場的對事情的經過都有目共睹,就算有些事知道的不清楚,把前前後後聯繫起來,也能猜出個七八分來。
許嘉嵐入府時無聲無息,分明就是以侍女的身份入府的,後來封了良娣,有了身孕,可是側妃之位並沒有正式冊封。就算是沈靜淑這個還沒進門的,因爲是吳王后的親侄女,冊封禮也一定會安排在她前面,她卻已經腆着臉出來以側妃的身份待客了,還妄圖替代王柔。
這也不知是不知進退,還是膽大妄爲,衆人看許嘉嵐的目光立刻不一樣了。沈靜淑坐在一邊目不斜視,這樣的靜默反倒是好,更顯得許嘉嵐不知身份,妄自尊大。
許嘉嵐吃了暗虧卻不反駁,反而給王府的姬妾頒下賞賜來,許嘉彤暗暗稱奇,心裡頭也犯了嘀咕,不知道許嘉嵐究竟留了什麼後招,這麼有把握扳回一局。
待席上衆姬妾一派讚揚之聲時,許嘉嵐忽然嬌笑了兩聲,先叫停了面前的歌舞,意有所指地道:“這些歌舞雖然好看,可也沒什麼新鮮的,相信各位姐妹也都看夠了,我這兒有個新鮮的玩意兒,今日帶了來,算是給各位姐妹找個樂子。來人,把人帶上來。”
幾個粗壯的僕婦手裡拿着鞭子在後面趕着,前面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被趕了上來,她身上的衣飾顯然是刻意更換過了,可一路上被她自己撕扯着,已是凌亂髒污,頭上沒有簪子,應是怕她拿來當作兇器,只用絲帶鬆鬆的綰着,也被她抓了個亂七八糟的。
這女子蓬頭垢面的,走起路來跌跌撞撞的,還不時的走歪了,嘴裡哼哼着不知說着什麼話,還時不時地瘋笑兩聲。
待走的近了,這女子依然低着頭,兩個僕婦上前來押住她,一人還特意捏起她的下巴讓她擡頭,好讓衆人都看清楚她的長相。
府內的姬妾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自然不會驚訝,可是看到昔日的另一位“許妃”落得如此下場,也難免要心驚。脣亡齒寒,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今日是許嘉杏,難保他日就不是許嘉嵐。
況且,許嘉杏好歹是定安侯府的庶女,那時是堂堂正正行了冊封禮的側妃,當日定安侯也是親自上門求過情的,居然還會落得如此下場。她們這些姬妾,一般都是低等小吏的女兒,或是良家之女,沒有好的家世,也沒有許嘉彤這樣得力呃姐妹相幫,又會落得何種下場。
有些人的目光已經不自覺的瞟向沈靜淑,下一位行冊封禮的側妃可就是她了,也不知她此時此刻會作何感想。
沈靜淑也是一驚,她只見過許嘉杏一面,但隱約記得就是面前的這個女子。許嘉杏雖然長相不算太出挑,可是也是面目清秀、乾乾淨淨的一個女兒家,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這裡面最驚訝的莫過於許嘉彤,那日,許嘉杏於她面前拜別,說是隻要幫她帶一把鋒利小巧的匕首進來,便不再需要管她。她知道,許嘉杏定有大的安排,那是壯士訣別的清志……如今竟然瘋癲了?
難道老天爺真就不開眼,放任許嘉嵐如此惡行……許嘉彤看着許嘉杏一步步地向着衆人走來,一會兒瘋言瘋語,一會兒癲狂癡笑,她握緊了拳,她絕不會放過許嘉嵐。
可是難道許嘉杏就這樣輕易的瘋了麼?難道她的圖謀被許嘉嵐發現了?那把匕首,許嘉彤知道,許嘉杏定然不是爲她自己準備的,她一定是想要了許嘉嵐的命,可若是她刺殺許嘉嵐,而被發現,如今她恐怕不會僅僅是落得瘋癲這樣的下場。
若是許嘉杏在刺殺中被抓了個正着,如今就算還活着,恐怕也被毀了容貌,刺瞎了雙眼,甚至已經沒了手腳……許嘉嵐的手段和惡毒心思,許嘉彤是知道的,她暗暗觀察起了許嘉嵐。
許嘉嵐笑道:“今日如此盛宴,我怎會忘記了昔日的許妃。各位恐怕還有人不知道,許妃,不,應該是眼前的許庶人,也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六妹妹,也是許司制的妹妹。是不是啊,我的四妹妹,許司制?”
衆人已經不忍看下去,有一位好心的劉良娣道:“許庶人是得了失心瘋麼?這病可是需要好生調養的,許妃不如放她回去,請個郎中看看。這筵席上難免嘈雜了些,只怕會刺激了她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