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人一向敏銳,以曹氏的地位即便是癱在牀上了,也應當在祖宅呆到壽終。()與其說到私宅養病,不如說是在族中失了勢。
聽起來這件事發生在許嘉彤年紀還很小的時候,許嘉彤隨曹氏入私宅,一晃那麼多年過去了,許孝祖和林氏卻一直沒有把她接出來。
楊夫人心裡犯嘀咕,即便是接出來之後不立刻接回定安侯府,交給族中其他長輩撫育都是好的。
“你祖母她老人家如今身子可康健了?應該早就被接回祖宅了吧?”楊夫人很是關切地道。
許嘉彤搖搖頭:“已經在私宅住了十幾年了,如今也還在。我一直服侍她老人家,來西都前不到一月,才與她分開,她的身子如何我清楚。”
“得空回去看看她老人家,怪不容易的。”楊夫人的心冷了一大截,淡淡地道。
長年住在私宅,規矩禮數無人約束,欠缺了是自然的。而且常在市井走動,說不準就結交了什麼三教九流的人,更有甚者壞了閨譽。
楊夫人從前一門心思的想給楊仲天物色一位知書達禮又會體貼、照顧人的大家閨秀,她知道很難,好好的姑娘,即便是庶出,知道了實情也很難願意嫁進來了。就是嫁進來了,鬧將起來,說他們隱瞞在先,在大同和離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
因此她尋了好多年也沒有尋到,她本來已經準備降格以求了,想着物色一位家世清白的就好,家裡沒有勢力、窮些,也都無所謂了。可是就在那時林氏忽然跟她說可以將家中二女兒嫁過來,還是林氏前面的那位所出的嫡女!
楊夫人也有過懷疑,可是林氏隱晦的與她提了當年與先夫人杜氏不和睦,許孝祖也對許嘉彤不上心。女人心裡那點勾勾繞繞,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說白了就是許嘉彤不受寵,林氏也不想留在身邊礙眼了。
楊夫人當時忽然覺得自己從前所有的堅持都是對的,這不就被她等來了麼?不受寵又如何,反正都是定安侯許孝祖的嫡女,還會入宮待選,到宮裡走一遭出來,說出去楊仲天是有面子的。
因與林氏交好,對於許嘉彤,林氏說什麼,楊夫人就信什麼,從來都沒有想過派人去崑山問個究竟。
許嘉彤反其道而行之,又搖了搖頭:“從前不覺得外面和府裡的繁華有多好,如今知道了,我是不想再回私宅了。回去看看也沒什麼,可是萬一被連累了,反正我是不想了。”
許嘉彤心裡對曹氏是早晚都要念上幾遍的,可眼下她偏偏做出一副嫌棄曹氏的樣子。
看在別人眼裡,許嘉彤或許是不孝,或許是趨利避害,可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損害。可是對楊夫人來說就不一樣了,許嘉彤如今連撫育自己十幾年的祖母都懶得看一眼,何況對自己那個動不動就犯瘋病的兒子?
郎中都說了,楊仲天如今只是時而瘋瘋傻傻,隨着年紀漸長,恐怕會變成一直都瘋瘋傻傻的。待到中年之後,平日裡恐怕會難以自理。若是這兒媳婦不貼心、不肯照應,楊仲天以後的日子定會悽慘。
“忽然有些頭疼,想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和阿柔玩會兒,我就不留你了。”楊夫人說話也變得乾巴巴的了。
“您快好生歇着,我和阿柔都不吵您。”許嘉彤懂事地告辭,臨走卻又道,“我方纔說的那番話,楊伯母可千萬不要跟我母親說。我不比我三姐姐,說錯了話是要受責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