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不對,這時候她擔心的不該是這些,該是自己的安危纔是,還有趙元慎的安危,如果吳王后知道了他不是當初安排下的孩子,又會如何。
爲上位者,最怕的是一些本該在掌控之中的人或事脫離了掌控,而趙元慎恐怕就是這一局當中最突然的變數。許嘉彤已經猜到,這鳳凰宮中能洞悉吳王后所謀而又能從中作梗的只有趙鈺,吳王后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會除掉趙元慎,而這時候趙鈺若是被打個措手不及,趙元慎就危險了。
因爲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彼時的許嘉彤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纔是人家支起的網下那隻毫無危機感的麻雀,後來許嘉彤回想起那時的自己,直覺得傻的可以。不過也或許是她對親情的渴望太過深重,她是那麼容易的接受吳王后捧在手心上送給她的幸福。
“許司制,王后娘娘有情。”來人是泰公公,看着她,目光中帶着同情。
“泰公公,我二孃林氏的死另有蹊蹺,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許嘉彤笑着問道。
泰公公嘆了口氣,意有所指地道:“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有更重要的事,司制一會兒就知道了。”
許嘉彤隱約覺得事情不對,每走一步都變得小心謹慎。她被帶到了寢殿,裡面燈火通明,卻只有玉蘭一人服侍着吳王后。
玉蘭迎了上來,尷尬地笑着,先拉着她在外間說話。外間和內間之間隔着一道珠簾,一道紗簾,從這裡只能隱約看到內殿的情形。
吳王后對着銅鏡坐在那裡,銅鏡裡映出她模糊卻端方的面龐,右手上纏着一串佛珠,她闔着眼,嘴脣翕動着,應該是在默唸經文。
玉蘭輕聲問道:“司制和盛王殿下走得很近,可察覺到他近日來有什麼異樣?”
問的竟然不是林氏,許嘉彤儘管心中詫異,可還是壓低聲音回道:“殿下事務繁忙,不過是來宮裡請安時,有時能說上幾句話,哪裡就看得出異樣了。”
“那……奴婢就開門見山的問您了,王后娘娘這樣待您,您可知道原因?”玉蘭目光淡淡的,她是替裡面的吳王后問的。
許嘉彤笑了笑:“娘娘看中我,應該是看中了我的繡藝,過去又與我的母親有些私交,和我也較爲投緣。”
那件事永遠都是秘密,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能說,誰知道會不會隔牆有耳,也許她們都會被搭進去。
“這兒沒有別人,許司制是聰明人,奴婢就不兜圈子了,因爲您是娘娘當年生下的女兒。”玉蘭的聲音極低,縱使是寢殿門口有人,也聽不清楚。
許嘉彤很是意外,睜大了眼睛看着她:“玉蘭姑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司制是聰明人,定安侯也是,這些事,您不會不知道,可是,您是不是還知道些別的什麼事兒,而沒有告訴王后娘娘呢?”玉蘭笑了笑,她已經不年輕了,帶着滄桑的眼眸中透出一抹果敢的陰狠。
許嘉彤覺察出事情不對,咬牙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會是娘娘的女兒?我父親是叮囑過我,讓我好生服侍娘娘,將來娘娘能給我指一門好婚事,光宗耀祖,別的就再沒有了。”
“夠了。”吳王后在內殿裡猛地低呵了一聲,“讓她進來。”
玉蘭從身後推了許嘉彤一下,聲音冷冷地道:“司制,娘娘有請。”
許嘉彤進了內殿,她有許多的事想不明白,可是這一刻,她必須面對,她行了禮:“娘娘,我二孃林夫人暴卒,是三姐姐許嘉嵐所爲,與許嘉杏並無關係,還請娘娘明察。”
“知道爲何那麼巧阿柔的人就進了侯府麼?知道爲何你剛巧趕了個正着麼?”吳王后幽幽地看向她,目光中竟然帶着怨恨,“你要出宮,只有齊尚宮和本宮這裡知道,是本宮告訴了阿柔,讓她配合許嘉嵐行事,要的就是將殺死林氏的罪名推到你身上。當然,許嘉嵐纔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本宮只是利用了她和她的計劃,而許嘉杏是許嘉嵐設計陷害的,可在本宮眼裡,許嘉杏只是被牽連了而已。”
“娘娘,爲什麼?您爲什麼要這麼做?”許嘉彤不解,爲什麼前一天還好好的,這一日就全都變了樣,吳王后竟然要致她於死地。
吳王后冷笑,突然伸手鉗制住她的下顎,將她向後推去。許嘉彤被她推的摔坐在地上。吳王后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鳳眸中恨不得射出一把刀來,在她身上扎幾個窟窿。
吳王后道:“本宮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和她很像,太像了,不,只要是戴家的女人,就都長了這樣一雙眼睛。說,你和定安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真相,你是不是和趙元慎密謀,見本宮以爲你是本宮的女兒,就想利用這一點,意圖矇蔽本宮,說,你們還有什麼圖謀?是不是想謀害項王殿下?你的心機好深,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世,還想假冒本宮的女兒。”
許嘉彤呆楞住了,什麼她不是吳王后的女兒?那她是誰?什麼戴家的女人……怎麼又和戴家有關……
“戴家肯將四分之一的產業給你,不是他們大方,是因爲你是戴玲香的女兒,那個女人的外甥女……你還要騙本宮多久?”吳王后質問着。
戴玲香?許嘉彤知道先王后的閨名叫做戴玲瓏,這位戴玲香應該是她的姐妹或者堂姐妹什麼的,她怎麼會是……許多從前莫名的事一下子涌了過來,趙鈺善待戴氏一族,對她雖說不上看中,可在關鍵的時候,都是幫着她的。還有戴家背後的最大的主人並不是趙元慎,應該是趙鈺纔對,而戴家給了她四分之一的產業,這恐怕不僅僅是趙元慎的意思,更加是趙鈺的意思。
許嘉彤簡直不能呼吸了,怎麼會是這樣,事情怎麼會是這樣……吳王后一定以爲她早就知道了真相,和同樣早已知曉真相的趙元慎甚至是趙鈺聯手對付她。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也許咬牙到底,不知者無罪纔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