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秦氏就把墨府大大小小的人全部都召集到了東苑裡。
秦氏身側站着墨翠玉的貼身丫鬟彩蝶,彩蝶眼圈又紅又腫,像是哭了一夜。
“靈兒,昨傍晚是你院子裡說有賊人闖入?”秦氏高坐在臺階上的紅木椅上,神色威嚴。
“是,昨天確實有個黑衣人闖進了我的院子裡,之後府裡的侍衛趕來,黑衣人就跑向西苑了。”墨靈低着頭回答。
“哼,這墨府裡就你被人擄走過,剛回府不久,就出來什麼黑衣人的,墨府以前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真是掃把星,現在連四妹都不見了,指不定就是因爲你,把禍頭引到家裡來了。”墨若蔓冷不丁的開了口,一陣冷嘲熱諷,把矛頭直至向她。
墨靈故意沒有讓墨翠玉出面,讓她躲在暗處,瞞過所有人。
擡眸,眼角餘光掃向身側的墨繡雲,見她眼神慌亂的不敢擡頭,便肯定,墨繡雲一定認爲墨翠玉被推下池塘之後就溺死了。
膽子這麼小,也敢殺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咬了咬下脣,一臉無辜模樣,“二姐若是覺得我在這家裡是災星,那我明天就向爹爹說明,還是回到鄉下去的好,免得爲墨府添災。”
“最好不過了,不過這墨府的東西你可一樣都別想帶走,哼。”墨若蔓巴不得她現在就從墨府裡滾出去,這才稱心如意。
秦氏輕咳一聲,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許再任意妄言,隨即便開了口,“昨天四小姐在池塘邊練琴,還有誰看見了。”
“奴婢看見四小姐和五小姐似乎站在一起,但後來奴婢還要去打掃祠堂,就走開了,晚上回去的時候,天色已黑,四小姐和五小姐都已經不在那兒了,就是池塘邊有幾盆盆栽翻了,奴婢還跟管事的說,得添置新的重新放好呢。”雜物房的鳳兒上前一步回答道。
“來人,去查查池塘。”秦氏眼明心亮,加上墨繡雲反常的不發一言,眼中的神色不禁凌厲了幾分,
墨繡雲被嚇得一哆嗦,萬一去查,一定會發現被自己推到池塘裡墨翠玉的屍體的。
心中一慌,就跪倒在地,哭着抽泣道,“是,是四姐非要讓我賠她的琴,跟我起了爭執,我想推開她,沒想到她就掉進池塘裡去了,我回頭想喊人救,可,可四姐已經沉到湖底找不到了,主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她的,是她一直逼着我的。”
“什麼!”秦氏氣的頭頂冒煙,起身衝到她的面前,揚手就是狠狠一巴掌,“你這賤貨,知道犯下了什麼樣的過錯麼。”
“繡雲知道錯了,主母,你要罰要打繡雲都甘願,可是千萬不要把繡雲趕出府去。”墨繡雲抽泣不止,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單薄的身子過於激動,一時之間,竟背過氣去。
這時,去查池塘的清雪回來了,“回主母的話,池塘裡已經全部搜了一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也沒看見有四小姐的人影。”
秦氏頓時愣住了,眉梢緊蹙着呵斥道,“把她弄醒。”
“是。”清雪直接從屋裡頭取出了一盆涼水潑在了墨繡雲的臉上,接着又是狠狠一巴掌。
墨繡雲當即一個哆嗦,清醒了過來,驚恐萬分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秦氏眼中銳利的鋒芒掃過院子裡的每一個人,心中已經起疑。
墨繡雲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貪生怕死,又趨炎附勢,是墨府裡最好掌控的一枚棋子,要說會殺人,她是斷然不會相信的,但剛剛這賤貨竟然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出來,簡直愚不可及。
如果墨翠玉真的被推入池塘,那池塘裡怎麼會沒有人?
難道是被人救了!
就在氣氛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時候,墨靈語氣淡淡的開口道,“主母,會不會是四妹被昨天的黑衣人給擄走了?”
“那四姐就沒有死了,四姐沒有死……”墨繡雲彷彿抓到了一線生機,激動的止住了哭聲,拼命的爬到了秦氏的腳邊,緊緊拽住,不敢撒手。
“拉下去,關進柴房裡,等找到四小姐再罰。”秦氏冰冷無情的將她一腳踹開,眼中滿是煩躁之色,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貨。
墨府上下的人看到秦氏發飆了,都安靜的低下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秦氏黑着一張臉,凌厲的目光落在了墨靈的身上。
這丫頭自從被太子送回來之後,看上去還是那麼乖巧聽話,可自己卻對她的掌控越來越沒把握了。
尤其是安排在墨靈身邊的小玉,是自己親手調.教出來的,雖然急功好進,但是辦事從來都小心謹慎,沒有出過差錯,突然間犯下那麼大的過錯,實在是有問題,可偏偏所有的問題都跟墨靈扯不上關係,這纔是真正讓她頭疼的。
“靈兒,這裡只有你一個人見過闖入墨府的黑衣人,你把那人的樣子畫下來,交給侍衛長,方便找到四小姐。”秦氏沉住了氣,沒有多言其他。
“是。”墨靈垂眸欠身作揖,離開了院子。
侯在院外的是侍衛長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少年,脣紅齒白,清逸俊俏,眼睛炯炯有神,卻深諳的讓人一眼望不穿,尤其是臉上的神色更是內斂的與他的年紀有些不太相符。
見到墨靈,先是俯首作揖,態度恭敬,“小人許泓峰見過七小姐,這次就有勞七小姐配合了。”
“你……”墨靈看到他的第一眼竟感覺有那麼一絲的熟悉感,心中不禁疑惑,難道在什麼地方見過?
但腦海中對此人的樣貌卻的毫無印象,卻莫名覺得見過,實在奇怪。
“七小姐怎麼了?”
“沒什麼。”墨靈雲淡風輕的將情緒藏起,往北苑走。
可就在要進院子的時候,身後的許泓峰忽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縱身一躍,翻過高強,輕而易舉的將她帶離了墨府。
腳一落地,墨靈才感覺那股束縛住自己的力量鬆開了。
剛剛差點沒被這男人給捂得窒息,不由大口呼吸,緩過勁來。
她冷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忽然間,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她面前發生。
那長相清逸俊俏的少年在她面前,擡手一把扯掉了臉上的臉皮。
隨即,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楨天鳴?楨大夫……你在玩什麼把戲。”墨靈心中的震撼讓她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她一直都以爲楨天鳴是個精通醫術,身份比較複雜的大夫而已,可是剛剛他在自己面前展露了出來的那一身武藝,很明顯絕不簡單。
“主子要見你。”楨天鳴本不想用這樣的方式與她相見,也可以選擇帶着人皮面具矇騙她。
可是內心有一種極其強烈的想法……
除了那個不能說的秘密之外,其它的事情不想對墨靈有所隱瞞。
以前他從未對任何人真實過,就連說的每一句話都真假參半,讓人無法揣摩。
可自從在墨府遇到了墨靈之後,心境就有了變化,是一種就連他自己都形容不了的微妙變化。
“你和昨天那黑衣人是一夥的?”墨靈記得自己已經承諾黑衣人會去明藝坊一見,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着急。
“不是。”楨天鳴回答的乾淨利落。
一連兩天,竟然有兩個神秘組織的頭領想要見自己?
自己什麼時候惹上這種難纏的麻煩了。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趕快冷靜下來,神色從容的開口問道,“你這麼明目張膽的把我帶走,就不怕被墨府的人發現麼?”
“帶走你的是墨府的侍衛長,是秦氏從秦府調進墨府的自己人,你丟了,秦氏也會掩埋這件事情,所以你很安全。”楨天鳴勾起一抹篤定的微笑,他辦事向來無懈可擊。
“帶我去吧。”墨靈至少相信已他的爲人,不會傷害自己,曾經合作伙伴的關係,讓她對楨天鳴的個性還是稍有了解。
楨天鳴把她帶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上,把她的雙眼矇住之後,馭馬帶她離開了京都城。
馬車剛弛進一座僻靜的山谷中,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噠噠而來。
這方圓百里之外都沒有人家居住,甚至這附近常年也是人跡罕至。
忽然而來的馬蹄,讓楨天鳴戒備的拉住了繮繩,停下馬後,重新帶上了人皮面具。
只是等了半晌,也沒見有人追來,而那馬蹄聲卻依舊迴響在山谷間,攪得人心慌亂不安起來。
“躲躲藏藏的,是沒臉見人麼。”楨天鳴翻身下馬,銳利的目光橫掃四野,隱約嗅到了一股淡到不能再淡的殺氣。
就在冷森寒風颳過臉頰的一瞬間,山壁上驀然出現了一道人影,以快到肉眼無法辨識的程度一閃而過。
隨即,身後的馬車轟的一聲,炸開了。
楨天鳴驚詫轉身,想要衝過去救還坐在馬車裡的墨靈。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輕諷調侃之聲,“年紀輕輕就眼花耳聾,真是可憐,不如就讓本太子賜你一死,早點投胎。”
楨天鳴見來人竟然是傅凌風,心中暗道不好,急抽出腰間長劍,凌空一躍,先發制人。
“找死也不挑日子,本太子可沒心情跟你玩這些花把勢。”傅凌風凌空飛轉,飛起一腳狠狠踹向他的手臂。
不等他有機會反擊,嚇一拳已經狠狠揍在了他的臉上。
不過片刻眨眼的功夫,楨天鳴已經被他逼得節節後退,防守之際,袖口中扔出暗器,閃到了已經炸開的馬車前。
不,墨靈你不能死,千萬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