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所有人都忙起來，複覈之前的口供，證據，沿着刑偵隊之前的調查線索繼續往下深查。
這時候刑偵隊的人倒是不那麼忙了，談鳴還有空來醫院看談迦，以家屬的身份。
他臉上黑眼圈明顯，鬍子拉碴的，比她這個深陷危機的當事人還滄桑。
“你心態還挺好，”談鳴眉頭打結，“我現在家都不敢回，就怕你姑問起來，辦公室的椅子睡起來硌頭又硌背，還得盯着那羣人。”
談迦手裡捏着麪塑，借花獻佛，把林之樾剝好的水果遞給他：“辛苦了。”
林之樾淡淡掃了眼他，沒說什麼，繼續剝開第二個。
倒是談鳴看着他皺眉，問談迦：“他就一直待在這裡沒離開過？在這裡睡？”
都穿上居家拖鞋了，衣服也換過，頭髮還有點微微溼潤。
當這是度蜜月的家呢。
談迦隨意點了點頭，問起他正事：“不是說你們一直盯着那些人？發現了什麼？”
談鳴這纔沒好氣地把視線從林之樾身上拔開，說：“我覺得不一定有內鬼，但他們人員配置有問題，幾個誰都不服誰，各有各的想法，一開始好像全都先入爲主知道你是兇手，只差來撬開你的嘴，所以調查重心在小錢的案子上。昨天才開始真正調查你和文進兵的事，可耽誤的時間早就夠兇手銷燬證據提前跑路了。”
她捏麪塑的動作頓了頓：“挺妙的這一招。還有嗎？”
“民宿的經理有點問題。其實前兩天他已經有點鬆口的跡象了，但一晚上過去，又開始死鴨子嘴硬。”
“被威脅了？查了他的通話記錄和聊天軟件嗎？”她好奇問。
談鳴搖頭：“沒有和誰通過電話，也沒有和誰聊過天，甚至他都沒回家，沒和誰交流過。”
所以只是睡了一晚上就重新堅定了自己的“信仰”？
談迦挑眉：“是之前被威脅怕了，還是被洗腦太深？不管怎麼樣，這個人之前和兇手的聯繫肯定少不了。”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正讓人盯着。還有，文進兵買消息的事，零工市場裡有人說，他提起過找私人偵探的話題，據說那個私人偵探很厲害，什麼消息都知道，連細節都能說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識說：“當然知道，說不定這就是他乾的，或者他偷拍別人的時候看見……不對。”
她從靠着的姿勢瞬間變成坐直了，盯着談鳴說：“兇手會帶着手機相機跟着人跑去一個偏遠縣城嗎？然後恰好就在文武遇害的現場看見那些人打死了文武？他能拍到很多人的把柄，要不就是靠之前他爸周遠的辦法，把人聚集起來看着他們喝酒上頭暴露本性，還得小心點用不容易被發現的攝像頭拍攝。要不，就只能用很多人手，專門跟着某個調查對象拍，可這對位高權重的人來說並不適用，那些人有私密的事都很謹慎，簡單的跟蹤偷拍不可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還有，他對我出來玩兒的計劃似乎也很清楚，明明我和林之樾是臨時決定的，房間還是林之樾在頭一天晚上才預定——”
林之樾立馬說：“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那兇手到底是怎麼知道那麼多的？文武遇害的縣城，我們出發的目的地，文進兵所在的零工市場，民宿裡的幫兇……他好像無處不在一樣。”
談鳴想起什麼，眉頭又往深了皺：“這讓我想起之前調查過的一起案子，分手後的男人在前女友的公司，家裡，朋友家裡，甚至老家，出差常住的酒店都安裝了針孔攝像頭，來掌握她的行蹤，判斷她是不是新交了男朋友，最後順着查出來的蛛絲馬跡，追過去把想追她的男同事殺了。”
談迦喃喃：“微型攝像頭？之前網紅遇害案裡，酒店房間正對出去的林場裡，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監控攝像頭，沒人知道什麼時候安裝的，如果兇手早在洗錢案之前就安裝了很多監控攝像頭在各個地方……對啊，這樣他就能隨機刷新一條秘密，甚至不用出門看見，不用跟蹤別人，只需要閒來無事在某個地方粘上一個很小很小的攝像頭。”
越說越熟悉，她突然想起一個網站。
“很像Skyline Webcams，全球實況攝像頭，能實時直播全球各地的旅遊景區、著名景點、一些廣場、建築物，甚至是辦公室，只要是能對外公開的地方，都能直接看到實時情況，在家裡待着就能看見在夏威夷旅遊的遊客在做什麼，看見東京的廣場上有人多少人在拍照打卡。”
“兇手做的事就像在建設這種網站，只不過Skyline Webcams是連接的各地對外開放的公共攝像頭，他是在非法安裝自己的私人攝像頭，專門拍別人的秘密。”
談鳴聽得一愣一愣：“還有這種網站？”
談迦瞥他：“是啊，你現在登錄，選擇美國的某處機場，說不定能看見我爸媽正拖着行李箱裝進車裡。”
談鳴領教了，還進行了大膽猜測：“那兇手很可能就是借鑑了這個網站的思路，一開始只是好玩，或者只是爲了拍到那些洗錢的人的秘密，好幫助周遠打入高階層的圈子，方便洗錢。但既然能連你的行蹤，連偏遠縣城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很難說他到現在爲止安裝了多少攝像頭了……不行，我得聯繫國/安。”
他猛地站起來，急匆匆要走，又想起還有兩件事沒說。
“距離小錢遇害的案發現場七八公里外，發現了很深的車轍，目前正在排查車型和外面的監控錄像，只是現在看來監控錄像不太能信。”
“還有你發現的那個小黑球，裡面大概率就是個微型攝像頭，小錢當時被殺，可能是發現了我們猜測的這個真相，或者是兇手故意讓他拿走，好流轉到我們手裡，實時監控我們的調查進展。”
如果是後者，那兇手簡直膽大包天。
他匆匆走了，留下談迦捏着麪塑繼續思考。
這件事應該很快就能調查清楚，牽扯到國/安，總不能也有平賬內鬼在吧。
鄭巖他們也是這樣想的，案件再次升級，就算是調查組也只能老實把案子交出去。
但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林之樾通知他們，談迦被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