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的行爲似乎沒有邏輯。
如果死者的包裡有什麼東西值得他殺人,那爲什麼要把包帶走扔進河裡而不是直接扔在現場?
搶劫的人基本都這麼幹,包就丟在現場反倒不會讓人懷疑他是搶劫的,不就能讓自己更安全了?
丟掉包的通常是臨時起意搶錢搶手機的,會帶走之後慢慢看包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或者是爲了把東西扔在一邊模糊死者遇害地點。
可這也對不上。
死者的屍體就在巷子裡,就算沒有談迦的夢,巷子裡的人也遲早會發現屍體。
更何況,這個包裡的東西整整齊齊的,似乎沒有東西丟失。
兇手平白無故帶走一個毫無作用的包,冒着被發現的風險走了一公里扔進河裡,有什麼用意?
談迦把自己的疑問說給鄭巖他們聽,希望能從他們多年的經驗裡得到指向性的答案。
鄭巖拍她肩膀:“你就是典型的推理者思維,太注重邏輯,碰上殺童案那種案件有奇效,但碰上無厘頭的細節,搞不清楚兇手的想法就推進不下去了。但很多人行兇都是沒有邏輯或者邏輯混亂的。”
“比如之前有一個案子,死者被害後倒在一棵被砍掉樹幹的桂花樹下,我們以爲被砍掉的桂花樹和死者肯定有某種聯繫,是兇手的習慣或者想要傳達什麼信息。結果是因爲兇手殺完人突然覺得桂花很臭,所以一氣之下就把樹給砍了。”
談迦無語。
鄭巖又說:“就像你哥說的,兇手的動機,和做這些事的理由,我們是猜不完的,有的兇手直到被抓我們都想不到他的動機。所以直接把人帶回來問吧。”
“小陳,讓技術對比一下河邊的監控和巷子外的監控,把在案發時間去過兩個地方的人找出來。”
小陳:“要不然還是我們先看一看吧,技術的黑眼圈比我都重了。”
“……行行行,把這兒沿路的監控都拷貝回去。能找到這個地點扔東西進河裡,兇手肯定很瞭解這周圍的情況,指不定就是巷子裡的某個常駐居民。”
看監控這種事,談迦一向是能躲就躲。
但林之樾被徵用了。
鄭巖大有一種要把他當技術工用的意思,還把桌上放了不知道多久的《視覺思維者的奇妙之處》給翻出來,站在旁邊對照使用。
物盡其用已經不能形容他的行爲,這應該叫有目的地開發。
可惜林之樾不怎麼配合,看到一半,忽然道:“該吃飯了。”
然後當着鄭巖他們的面,跟談迦說:“我跟阿姨說了做你喜歡吃的牛腩煲,還有涼拌菜。天氣太熱會缺水,阿姨說要給你熬滋陰生津湯。”
談迦淡定點頭,挨着看了眼其他人的反應。
鄭巖無語,談鳴面無表情欲言又止,小陳純饞。
最後鄭巖擺手說:“……行行行,吃飯去吧,分批吃。”
他們倆算是臨時工,幫忙純屬好心,吃飯時間充足得很,還不用和別人擠,在車上吹着空調吃吃水果,喝喝湯,舒服得嘆氣。
等吃完飯回去接班,也是林之樾接着幹,談迦就坐在一邊捏麪塑,對着之前做的歪頭面塑人思考案件細節。
“沒有相同的人,”坐下沒多久,林之樾就出聲說,“兇手殺人後離開巷子的時間,應該是凌晨三點到四點,那段時間出現在河邊,公園裡,河邊三岔路口的人,一共只有五個,兩個開着車,兩分鐘後出現在了下一段路的監控中。第三個人是走路經過,應該喝醉了酒……”
他平時不怎麼開口,陡然說這麼多話,嗓子似乎有點不適應,皺着眉隨時要撂挑子的感覺。
談迦給他接了杯水,又趁鄭巖沒發現,摸了摸他的手。
於是他又乖乖接着說:“喝醉酒的這個人,走到河邊之前經過了三個紅綠燈,看路線是從巷子那邊來的,但他並沒有出現在巷子外的監控裡。最後兩個人是一起的,騎着一輛電動車,也沒有在巷子外的監控裡出現過。”
“你眼睛果然好用啊,凌晨三點黑不拉幾的人影你也能看出來是不是同一個人。”鄭巖表達了一下讚賞。
然後總結他那一大段話:“所以沒有人符合?奇了怪了,照理說不可能的。兇手沒出現在進入巷子的監控中,也沒出現在離開的監控中,甚至不在扔掉死者包包的河邊。他難道能隱身啊,還是有什麼我們不瞭解的可以完全避開監控的路線?”
談迦邊思考邊緩慢說:“可能他就是巷子裡某個特別的區域的人,來去都不會出現在外面那個監控下。”
說完又自己否定:“但這也無法解釋他爲什麼沒出現在河邊的監控裡,雖然監控沒有正對着扔包的地方,他也應該被拍到……難道包其實是另外的人發現屍體後拿走的?”
不等其他人插話,她又否定了:“不對,這也說不通,真要是這樣,帶走包的人肯定會翻一翻,包裡不會這麼整齊。難道說,這只是兇手隨手做出的額外動作,爲了迷惑警方的視線?”
“有可能,雖然這動作莫名其妙了點。”鄭巖還盯着監控視頻看,思索兩分鐘。
“得去實地走一遍,看看到底是有其他可以避開監控的路線,還是像上個案子一樣,監控視頻遭到了篡改。兇手如果真在隱藏行蹤上費了大力氣,那這事兒肯定就是破案的關鍵。如果沒有,那說明我們的調查方向出錯了。”
查案就是這樣,頂着大太陽跑來跑去查了一堆東西,可能都是錯的,最後只能重頭再來。
簡單劃分了任務,他們又打算出外勤。
談迦想讓林之樾就待在車上別跟他們一起亂跑,還沒說呢,辦公室的門被哐一下推開。
“鄭隊,有新情況!”
來的是痕檢的人,滿臉凝重,直接說:“我們在第一案發現場找到了另一位女性遺留的生物痕跡。”
鄭巖以爲自己聽錯了:“什麼意思?另一個女性?你確定是女性?”
痕檢:“我眼睛還沒瞎。”
“不可能啊,兇手應該是男性……”
鄭巖說着看向談迦。
她只是皺了下眉,反應算得上淡定:“意思是,要不就是我對夢境的解讀出了錯,兇手是個壯碩女性。要不就是,第一案發現場還有過另一個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