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大捷,許大人率海軍全殲北元水師,擊殺副都元帥李恆,張弘範重傷逃竄。”
“陸戰師佔領廣州,斬獲無數。”
“新四軍展開攻勢,逼近潮州城。”
“皇上決定駐驊福建路,正與許大人艦隊在回師途中,不日將抵達泉州。”
……
在接連不斷的好消息刺激下,使得福建路本已濃厚的節日氣氛愈加熱烈起來。各商家店鋪都張燈結綵,準備迎接凱旋的大軍。普通百姓之家也用紅紙糊個燈籠,掛在門前,表達自己喜悅的心情。
酒樓茶肆的生意也興隆了許多,人們聚在一起,交流着道聽途說來的各種消息,有的說得活靈活現,就象自己親身經歷過一般。
“那許大人一邊高喊着:兒郎們,隨我奮勇殺敵啊!一邊念起咒語,放出無數天雷,炸得元軍東倒西歪,死傷狼籍…”
“許大人還會法術?”
“切,許大人那是得到神仙傳授的,你連這都不知道?”說話的人用一種鄙視的目光瞅着插話的外地人。
“嗯,那是真的,我鄰居家的張大哥是參謀部的參謀,那是許大人起兵時便跟着的,聽他說,許大人是在戴雲山得到的神仙傳授,讓他驅除韃子,光復我大宋河山的。”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許大人是戰神重生,跟他做對的沒一個好下場,象索多、蒲壽庚、百家奴、李恆,不都死翹翹了。”聽得別人贊同,說話的人越發得意起來。
“尤老爺,這邊,這邊。”一個矮胖子站起身對着剛進酒樓的人熱情地招呼着。
“張老爺,急三火四地找我什麼事情啊?”尤老爺矜持地挺了挺胸,以便衣服上佩戴的太平紳士的標誌更加顯眼一些。
“尤老爺,兄弟知道您是大忙人,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勞動您的大駕嗎!”張老爺羨慕地瞅了瞅那顯眼的太平紳士標誌,殷勤地給尤老爺倒了杯酒。
“什麼事情啊?把你給急成這樣。”尤老爺喝了口酒,隨口問道。
“許大人滅了北元水師,南下商路暢通無阻,兄弟的鴻遠商號想下趟南洋,可是這琉璃廠總是說沒貨,沒貨,聽說貴號明天便要起航了,而且裝滿了各種琉璃製品,兄弟想請尤老爺指點指點。”張老爺陪着笑臉給尤老闆夾着菜,“兄弟可絕不敢和貴號搶生意,貴號到安南和勃泥,兄弟的船絕不在這兩地靠岸。”
“張老闆言重了,多年的老朋友了,說這些多生分哪。”尤老闆嘴裡大嚼着,含混不清地說道。
“其實呀,”尤老闆壓低了聲音,“其實琉璃廠不是沒貨,只不過把你排成後邊了。”
“這是爲何?”張老闆疑惑地問道。
“張老闆,你糊塗啊!我問你,現在福建路最缺什麼?”尤老闆問道。
“福建路最缺什麼?糧食唄,這麼多流民涌入,這麼多張嘴等着吃飯呢!”張老爺答道。
“着哇,南洋諸國可是有糧食啊!”尤老爺笑着點頭,“我向官府承諾,到南洋賣完貨後,滿載糧食回來,只加價一成全部賣給官府,所以我到各個廠家,想提什麼貨,人家都痛痛快快地給我。”
“哦,原來如此啊!”張老爺恍然大悟,“加價一成,雖說賺得少了點,可也賠不了哇,尤老爺真是高明啊!”
“小點聲,我可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才告訴你的,你可不能到處宣揚啊!”
“那是,那是,多謝尤兄,多謝尤兄指點。”張老爺喜出望外地謝道。
“許大人領着光復軍東征西討,給咱們打通商路,又對商人一視同仁,咱們也不能讓別人罵咱們見利忘義不是,這頭一批糧食我準備全部捐獻給官府,好歹咱也是太平紳士,得起模範作用不是。”尤老闆拍了拍胸前的標誌,得意洋洋地說道。
“那是,那是,尤老爺是咱們商人裡的這個。”張老爺伸出大拇指,“您目光深遠,我們都趕不上您吶。以後還要靠您在官府中爲咱們商人多說話,多爭取些利益纔是。”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尤老爺高高地仰起了頭,笑着說道。
………
“鄧大人,皇上也救出來了,行朝基本安然無恙,這回咱們總該放心了吧?”謝枋得舉杯敬酒道。
“是啊!咱們幾個可是多年不曾聚在一起,等文天祥、陸秀夫他們到了泉州,咱們再舉杯暢飲。”已經回到泉州準備迎接朝廷與許漢青的陳覆文也舉杯道。
“好啊!行朝到了泉州,總算有了個安全所在,不再四處飄泊,來,咱們喝一杯。”鄧光薦笑着說道。
“許大人真是用兵奇才啊!當時出兵崖山時,連我也不曾想到憑藉百多艘戰艦會取得如此大勝,這下子北元水師主力盡喪,福建路再無後顧之憂了。”陳覆文放下酒杯,微笑着說道。
“天佑我大宋,天佑我大宋百姓啊!”謝枋得點頭道。
“陳兄,是不是該勸勸鎮閩侯了,如今朝廷來到福建路,他切不可一意孤行,樹敵太多啊,即便鎮閩侯功高蓋世,恐怕也難擋衆口鑠金吧。”鄧光薦鄭重地對陳覆文說道。
“勸他什麼?”陳覆文調侃地說道,“勸他自解兵權,激流勇退,夾着尾巴活下半輩子。還是勸他廢了新政,重新採用那一套已經被證明不行了的傳統。”
“話不是這麼說,皇上在,朝廷在,自然不能由着他一個做臣子的胡來。”鄧光薦不悅地說道。
“鄧大人哪!”陳覆文放慢了語氣,緩緩說道:“你們都不瞭解許漢青,陳某不才,隨着他坎坎坷坷走過了這幾年,許漢青其實並不象你們想的那樣,是打着民族大義之旗,謀個人私利的國賊。你們百般猜忌,屢次逼迫,反倒會適得其反,讓他真的走上這條路。”
“外界傳聞,許大人得神仙所授,其實也不爲虛,且不說那些個克敵利器,先說說他的各種想法和所實施的新政,乍看起來,離經叛道,可卻又是那麼得人心,行之有效,不然他憑什麼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裡凝聚起散亂的人心,將福建路打造得鐵板一樣。”
“讓他自解兵權,誰又能指揮得動光復軍的那些驕兵悍將,誰又能有那樣的文韜武略,能夠擔負起驅除韃虜,光復河山的重任。”
“許漢青曾對我說過,等萬事俱定,他要率領家人與親信部屬乘坐海船到極遠極遠的地方,那裡富饒美麗,他要打下一個疆域不小於大宋的國家來。”
“萬事俱定?是不是把蒙古人趕出中原,光復華夏山河?然後他還政於皇上,到那時候皇上也長大了,倒也不錯嗎。”謝枋得在一旁插口道。
“許漢青外表隨和,內心卻堅定無比,鄧大人,還請你勸勸朝廷諸公,不要因爲新政與大宋傳統不符,便橫加指責,多想想,多看看,那些新政是否有利於國家,有利於百姓,不要抱着那些聖人之言,儒家經典不放。”陳覆文繼續說道。
“前些日子隨鄧大人來的那些朝廷官員鬧來鬧去,又得到了些什麼?地方官員不還是按照福建路的規矩才能任職嗎?如今,鎮閩侯出兵廣南東路,可不是打一打就撤回來了,陳吊眼打下一地,我便要派一個官員前去治理,看來鎮閩侯是打着長久佔領的念頭,等光復軍佔領的地方越來越多,安排的官員也越來越多,朝廷官員難道就這樣呆在館驛裡與許漢青耗着嗎?呵呵,不知道最後,得益的到底是誰?”陳覆文笑着喝酒。
“謹受教,鄧某回去後就安排那些官員去政務學堂學習,一切按福建路的規矩來辦。”鄧光薦沉思片刻,拱手謝道。
“我有的時候也琢磨不透許漢青的想法,有些東西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出來的,他有一次跟我說要讓這個國家與民族擺脫可悲的輪迴,讓國家永遠強大,國人永遠揚眉吐氣,不受外人欺侮。”陳覆文望着窗外,幽幽地說道。
“可悲的輪迴?”鄧光薦不解地問道。
“他大概說的是歷朝歷代都是由明君始,昏君終,伴着殺戮與血腥,改朝換代吧?”謝枋得放下酒杯,思索着答道。
“難哪!”鄧光薦搖頭道,“志向雖然遠大,鄧某卻想不出他有什麼辦法,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正常的天道輪迴。”
“我相信他,支持他,也請鄧大人與朝廷諸公不要刁難、阻撓。”陳覆文回過頭來,正色說道,“況且現在也沒有人能夠擋住他前進的腳步,實力決定一切,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的陰謀都是蒼白無力。還請朝廷諸公三思而行,切不可把許漢青逼到絕路上。難道他們真認爲許漢青拿他們沒辦法,那就大錯特錯了。”
“他要如何對待我們?”鄧光薦立刻緊張起來。
“呵呵,許漢青讓快船送來戰報的時候,也給我寫了一封信,雖然他說不會因爲政見不合而沾上同胞的鮮血,但他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陳覆文笑着說道,“如果諸位鐵了心與他做對,按信中的意思,我估計他就準備將諸位軟禁起來,每天派人給你們上課,讓你們好好學習,深刻反省,思想不轉變過來,不給自由。”
“那皇上呢?他連皇上也敢軟禁嗎?”鄧光薦氣呼呼地問道。
“皇上還小,自然不會受此待遇。許漢青已經貴爲帝師,他準備將心中所學傾囊相授,教導出一個與衆不同的皇帝。”陳覆文安慰道。
“哼,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會把皇上教壞的。”鄧光薦急道,“我要上奏朝廷,再爲皇上選一位德高望重、學問深厚的老師,可不能讓皇上誤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