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權國的海灘,已是寅時過半(凌晨四點多)。魘羽雙腳着地,放下青翧和琉曄,變回人形。只見岸上一隊十幾個人正呆呆地看着他們,爲首一人正是前陣子在雨花村見過的盧天韌。
“你、你、你是青翎?!”盧天韌指着魘羽,嘴直打哆嗦。他也見過青翎,但極少,均是高階武官所有,而且也未見過可以化爲人形的。
“盧隊長,好久不見啊。”琉曄笑着迎了上來。
大漢盯着那纖細的少女,無法相信剛纔騎在戰翎之上的人就是她。“柳小姐,這戰翎是你的?”
“是啊。”琉曄回答的簡潔乾脆,也不管衆人驚愕,問道:“你們一隊人此時來到海邊卻是爲何?”
“是要……軍事機密,不能對外泄露!”盧天韌雙眼一瞪,險些就說漏嘴了。
琉曄看他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不就是打探敵情麼,故弄玄虛。”
那盧天韌面色一凝,“你是如何知道的?”這三人似是從海的對面過來,莫非是敵人的奸細?!
“只有一隊人,總不會是要去攻陷滄浪島吧?又挑着夜深人靜之時,不是刺探敵情,是什麼?”
“爾等究竟何人?!”
琉曄笑笑,“權國人。”
盧天韌生性率直,不喜遮掩,見琉曄這般心中不快。也不多話,便說:“盧某還有軍務在身,柳小姐請自便。”
“等等。”琉曄看出此人不快,反倒更覺有趣,偏不說正題。“這裡沒船,你們要如何過去?又如何躲過哨兵?”
“不勞閣下費心。”盧天韌想起自己立下的軍令狀,雙手握緊刀柄。
琉曄心中奇怪,看這人表情怎麼跟趕着送死去似的。“喂!你們這樣是白白送死啊!”“喂!你們是不是這邊軍區的士兵啊?”“喂!我們剛剛去探過敵情了,可不可以讓我們見你的長官啊?”
直到聽到最後一句,盧天韌等人才停下腳步,回過頭來,一臉詫異和驚喜。
琉曄暗氣:這人太耿直了,真不好玩兒!
這盧天韌果然是此地駐軍,日前因擅離職守一事被關押起來等候裁決。駐軍統領乃是令尹張林佐,對待將士十分寬厚。此事按軍法當殺,但大戰在即,正需用人,於是擬定受三十皮鞭之刑。誰知盧天韌所屬之虎嘯營的統領參將武菱治軍極嚴,定要依照軍法處置一隊人馬。盧天韌聽說之後,便請命夜探滄浪島。他對長官說:“看在我們兄弟跟隨您多年的份上,就讓我們死在戰場上吧!”就是這句話,換來了此次夜間行動。
琉曄皺眉,“那參將未免太不通情理了,總帥已經定了的刑罰,她又何必執着。”
“不,她沒有錯,軍法不嚴無法治軍,將來戰場上便會死更多的人。”
琉曄琢磨這話,確實有理。可憐那張林佐,怕也是愛惜部下才不想對她手下之人太多苛刻,卻沒想到被撥了面子。
兵貴神速,盧天韌帶着琉曄一行半刻不敢耽誤,很快便趕到了軍營。這處營地建在海灘南面的一座山丘之上,透過森林可以俯視整個海岸。
三人在營門候了不多時,便見盧天韌再次出現,將他們引入了中央的帥帳。帥帳內正中坐一位老將,發虛已然花白,應是令尹張林佐。左右兩側各站了七人,衣衫六藏青、八黃褐,皆是四、五品的武將。在這羣人中,琉曄竟然發現有一人自己見過,那人便是站在左側穿着藏青衣衫、身披鎧甲的武菱。
“啊!”
魘羽剛一張嘴,便被青翧喝止:“這裡是帥帳,你瞎喊什麼!”他自然也看見了武菱,但並不想節外生枝。
武菱自然也認出了他們,而且驚訝遠在對方之上,因爲她已經知道了琉曄的身份——長公主。但她還記得國主的吩咐,不能說出長公主的身份。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裝作不認識,更何況上次見面並不愉快。
張令尹開口:“下站何人?”
琉曄挑挑眉,下站?這個詞她不喜歡。“我們是權國人。”
張林佐一怔,“本令尹是問你們是何方人氏姓甚名誰。”
“跟閣下一樣,是權國人。小女姓柳名曄,這是齊翧、魘羽。”她特地加重了跟閣下一樣幾個字。
張林佐呵呵一笑,這女娃兒還挺傲氣。“盧天韌說你們去了滄浪島?”
琉曄面色一正,這是正事,不能拖沓。於是她將在滄浪島上的所見所聞敘述了一遍,最後說道:“很快便會天亮,還請張令尹儘快部署。”左右一片議論聲。
張林佐用心思索如何防禦的問題,並未注意琉曄的話語中帶着命令的味道。
旁邊一位將領開口:“那琅族不過幾千人,我們三萬大軍還怕他麼?”
另有將領開口:“琅族人兇狠奸猾,又有妖術,還是小心爲妙。咦?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此話一出,一帳人立刻將視線集中在琉曄等人身上。張林佐這纔想起還有人在,立刻說道:“多謝柳小姐通風報訊,我等還要商議軍務,就請閣下先回去吧。”
琉曄三人行禮告退。
出了營帳,魘羽不滿道:“我們趕來給他們報告消息,他們卻如此冷淡,真不像話!”
青翧打個哈欠,“早些離開有何不好?該做的我們已經做了,打仗的事情就交給他們吧,我可困死了。”
琉曄眼珠一轉,“我們去戰場看看吧?”
“要看你去看,我要睡覺。”青翧沒好氣的說。先是拉他刺探情報,現在又要觀戰,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好吧,雖然那些琅族人兇狠奸猾又會妖術,戰場刀劍無眼危機四伏,但是我相信憑着一身武藝法術和女神的庇佑,我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青翧越聽面色越黑,這麼說他能放心麼?!“好……觀戰可以,不過要離琅族軍隊遠些。”他還是懷疑對方有後援。
琉曄奸計得逞,立刻諂媚地笑道:“遵命!”
青翧長嘆一聲,他是不是太寵着這丫頭了?
“你說他們爲何突然如此積極地攻打權國麼?”琉曄忽然問道,她覺得琅族人此舉明顯超出了他們的能力。
青翧低頭思索,他也不明白。多年來琅族人只以海盜的名義對沿海進行掠奪,爲何此刻突然打出了收復失地的名號?是他們內部有了變動,還是有人支持、煽動?
“果然你也覺得可疑,是吧?”
青翧點點頭,“若是有機會,要查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