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確實暫時不打算繼續送快遞了。
至少今日如此。
雖然自己也就完成了指標的0.8015%，甚至不到1%。
至於剛剛拿到的錢，她粗略一點，共有三千六百二十四張新幣，按照這裡的匯率，對標3.624塊標準金條。
新幣是大災變以後特異局新發的貨幣。
一開始大家都是以物易物，或者用黃金來交易，等秩序重建後，特異局便回收民間黃金，統一熔鑄爲標準金條集中管理，並且以黃金爲基準發行貨幣，甚至重新開通電子支付。
起初也有人抗議，覺得看不見摸不着的，但隨着金融秩序慢慢穩定，大家再次習慣這種貨幣支付模式。
而柳笙和喬語拿着這些錢，直接前往廢品回收站，買了一臺廢棄的小皮卡。
雖是廢車，但也不便宜。
柳笙又順手讓店家把一堆廢銅爛鐵、壞掉的電子設備一併打包，剛好把所有錢花光。
老闆雖然納悶她們要這些破爛做什麼，但看東西終於脫手了，還比他回收的時候要賺上不少，心裡很是高興。
嘴上卻是嘟嚷道：“要不是看你們買了個大件兒，這些小玩意兒我纔不會這麼便宜賣給你們呢！”
柳笙笑了笑，也沒跟他計較。
“不過，小姑娘，你們要怎麼帶走呢？我這兒有搬運工，城區內送一趟只要五塊一個人，划算得很！”
“不用了。”
柳笙隨口迴應，拿出一大捆明黃色的“繩索”，將那堆破銅爛鐵整整齊齊地捆紮起來。
“唉喲，就算這位姑娘身材健壯，但也搬不動這麼多咧！”
老闆給在門口摩拳擦掌的幾位閒漢使了個眼色，讓他們直接上手搬——生米煮成熟飯，想不給錢也不行了。
反正他覺得這兩人是不可能拒絕的——然而下一秒，他卻瞪大了眼睛，只見那高大健壯的女孩兒蹲下身，雙臂發力，肌肉膨起，一把將那輛小皮卡的車殼整個背了起來。
像是揹着一張毯子一樣輕巧。
幾名搬貨的閒漢也都看傻了，本來還想衝上去搭個手順便蹭點錢，現在卻像被定住了一樣，全都呆在原地，表情一致的呆滯。
相較於喬語的身形，這小皮卡雖然不大，但也足以將她整個淹沒在下面，可她邁起步來，卻是穩穩當當，速度也不慢。
半晌，老闆總算回過神，又看見那堆捆好的破爛還在原地，忍不住張嘴：“那……那剩下這堆要不要我幫你們……”
“不需要。”
這回那個看着瘦弱許多的女孩兒發話。
二話不說，細小的胳膊一擡，這些已經捆好的東西便全都被扛在了身上，看起來毫不費力，步伐輕盈一下就跟上了那快速挪動的車殼子。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消失在街口。
只留下老闆和一衆搬運工原地石化。
半晌後，才聽得不知是誰低聲咕噥了一句：“果然是一毛不拔的特異局……能力有必要用在這兒嗎？”
……
衆目睽睽之下，柳笙和喬語一路將那些破爛搬出城區，又藉助喬語的遮蔽符，順利甩掉了身後的“小尾巴”，這才停在一處荒廢的小院前。
這院子是她們前一天送快遞時發現的，原本應該是一處倖存者聚集點，但如今人去樓空，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型詭蜮。
特異局顯然還沒來得及清理。
不過這難不倒她們，三下五除二解決了盤踞其中的詭物，順勢將這裡作爲臨時落腳點。
這樣一來，王晴光也不用再跟着她們漫山遍野地跑。
畢竟她還只是個六歲小孩兒，又不是走“肉體強化”路線的新人類，連站在飛劍上都會暈得兩眼發黑，更別說跟着她們一起去送快遞了。
這會兒，柳笙剛一進門，小不點兒馬上撲了過來。
“誒誒，小心，我還扛着東西呢！”柳笙忙提醒，“幸好我能感應到，不然真砸你了。”
對方訥訥站在一旁，看着兩人把背上的破銅爛鐵放好。
“笙笙，來得及嗎？”喬語有些擔心道。
她知道柳笙的目標，但今天已是第三天，如果第七天前必須完成晉升，是不是有些過於激進了？
“沒事。”柳笙已經鑽到皮卡底下，聲音從底下傳出來，“磨刀不誤砍柴工。等這玩意兒裝好了，任務就輕鬆多了。”
旁邊，扳手、螺絲等工具在半空中飛舞，精準地根據指令送入車底。
喬語點點頭：“行，那我回去先接單了，反正我在這兒也沒什麼事兒，就用你的賬號。”
柳笙沒有拒絕。
所有KPI放在一個號上效率當然更高。
“你送一趟回來，我這邊應該也差不多了。”她一邊說，一邊讓小觸手把手環遞過去，“還有，看看能不能連上星網。”
喬語又接過小觸手遞來的平板和手機。
這都是經過柳笙親手改造的。
隨便點開一個叫做“抖播”的軟件，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個濃妝豔抹的肌肉男正在妖嬈跳舞。
“咦，這不是江才斌嗎？”在車底下的柳笙說道，而小觸手的眼珠子還掛在喬語的肩上好奇張望。
喬語咧嘴笑了笑：“江才斌可沒有這麼粗壯又柔軟的腰。”
“噢，確實，就是臉有些像。”
“……臉也不像。”
“咳咳，反正可以上網就行。”柳笙很快轉移話題，“之前從村裡拿到的手機，沒有人繳費很快就停網了。現在我已經改過，直接用天網接入星網，繞過收費通道，延遲幾乎爲零，還能實時通信。”
喬語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
對於星網要收費這件事，她還有些不習慣，畢竟在唐國，天網是免費的，甚至還能給予修行能源。
但實際上，上網資費這件事她記得父母也說過，以前都這樣，似乎這纔是常態。
不止如此，星網還是分等級的，其實就是因爲老張頭買的是最便宜那一檔的星網套餐，所以纔會延遲達到24小時，直播直接變錄播。
而更高檔的Premium套餐雖然流暢，卻貴得離譜——月費5000新幣，對普通人根本是天文數字，就算是高收入人羣的快遞員也沒人捨得用。
而“世界”直接用天網接入星網，又用七玄令翻牆，突破了這個限速，自然可以享受最高速度。
【這是不是有些不道德？】柳笙說道。
【咳，最多我們幫他們優化一下星網，當做是費用了。不過人家或許還不需要。】
“世界”幽幽說道，意有所指。
【我已經追蹤到信號的中繼路徑，確實來自遙遠的深空，但位置太遠、數據包經過多次跳轉，目前還無法確定具體座標。】
【但根據延時和頻移的數據比對，很可能與瞬風速運分公司總部在同一個地方。】
這時，小觸手不服地輕輕拍了拍柳笙，表示“我可以進化”。
【好好好，但你的下一步進化契機在哪裡？】
小觸手聳了聳觸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而那邊，喬語已經出門了。
過不了多久發送來一個信息。
【抖播怎麼要收費了？】
柳笙分了個眼珠子去看，發現喬語的截圖裡，頁面正顯示“本日觀看時長已用盡，可購買會員解鎖更多內容”。
套餐除了首月優惠8新幣的Basic版，還有Pro、Plus、Premium，另外還有企業版。當然，價格也是指數增長。
但能看的時長和視頻數量只是倍數增長。
【坑啊！】柳笙感慨。
【要我幫你……破解嗎？】
【不用了，不好看。】喬語回覆。
但柳笙心裡清楚，要是真的不好看，她也不會一邊走一邊刷。
當下讓“世界”給她整個企業版。
【我們需要一個企業。】
【那我們就成立一個企業？】
【行，我看程序也不復雜，就在星網上登記就好，只是入口被隱藏起來了。】
隨後“世界”就沉寂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又問：【企業叫什麼名字？】
柳笙花了一秒鐘想了想。
【就叫“新世界集團”吧。】
【行業就選“信息技術服務”吧？】“世界”建議。
【可以。】
【註冊成功。】
【恭喜，除了“瞬風速運”以外，這個星球終於又多了一家能正常運作的企業。】
……
天色漸深，喬語踩着動感的音樂聲回來了，眼睛還盯着手機屏幕。
“辛苦了！”
“還好，路上不無聊。”
喬語咧嘴一笑，手機上還在播放一羣大姐跳舞的視頻。
“噢，對了，還給你。”
她摸出柳笙的手環遞了過去。
柳笙一掃界面，KPI點數多了30點。
“真是不容易啊。”
喬語點頭：“昨天我們把難的任務做完了，現在剩下的大多都是低權重的，單個點數不高。”
“接下來我們只能夠走量了。”柳笙一邊說着，一邊拍了拍身後那輛小皮卡，“靠這個！”
喬語一眼掃去，眼睛都亮了。
雖然還是破破爛爛、鏽跡斑斑的老舊模樣，但她一眼看出這只是僞裝，整輛車充滿了某種被刻意壓制的能量，敲了敲車殼子，聲音結實沉悶，顯然用了不少好料子。而車斗也加大不少，可以裝更多貨物了。
甚至還能看到幾個黑漆漆的洞口隱藏着，喬語估計這裡頭就是充足的火力。
“而且可以飛行！”柳笙笑着說道，“這下我們不用擔心那些坑坑窪窪的廢棄公路還有崎嶇陡峭的山路浪費時間了。”
“不過……這樣會不會太惹眼？”喬語擔憂道，她可是記得柳笙說過“OOC”什麼的。
“不怕。”
柳笙笑着，對旁邊的空氣說：
“晴光，來，展示一下給喬語姐姐看。”
話音落下，小院裡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然而下一秒，整輛皮卡就像是被風吹散的幻影一樣，悄無聲息地從現實中抹去了。
原本停放之處，只剩下空蕩蕩一片。
……
老張頭送完貨回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臨近傍晚時分。
昨日午後出發，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開足馬力總算跑了三個倖存者聚集地，完成了一車斗子的貨物配送。
然而他一身疲憊地到了網點，卻發現門口亂七八糟地停着一溜兒的電動車，他的車根本沒地方放。
更離譜的是，那些平時忙得慌的快遞員全都圍在門口。
或靠或坐或立，低頭盯着手裡的屏幕，一個個脖子彎得像斷了似的，臉被屏幕照得明亮刺眼。各種音樂聲、說話聲從手機平板裡傳出，交織成嘈雜一片。
“咋回事，你們怎麼都不去送貨？”
老張頭皺眉問了幾遍，聲音都沒越過這片嘈雜。
還得是推了一把坐在車座上的焦黃毛小年輕，對方纔像被驚醒似的擡起頭來，眼神迷茫地望了他一眼。
但一看清來人，表情瞬間變了。
黃毛眼中火氣直冒，惡聲惡氣道：“你這老張頭，還好意思說呢！我倒是想問你，你那兩個主子呢？”
“什麼兩個主子？”老張頭冷不丁被罵，也有些火了，“你這黃毛瞎說些啥呢！”
黃毛一看老張頭在那兒裝蒜，火氣更大了，嗓門也是大了不少：
“喲，還裝呢！”
“你不是和那兩個小妞混得挺熟的嗎？快叫她們回來，我們得好好算算賬！她們這樣搞，是想絕我們這幫人的生路嗎！”
他這嗓門實在太大，把周圍那些沉迷在“抖播”裡的快遞員也都驚動了。
嘈雜的聲音一點點低下去，一張張臉也是擡起，面色不善地看向老張頭。
“原來是老張頭回來了！咋？沒跟你的主子發財去？”
“呵呵，人家主子可能也不要他，免得還礙着人家發財。”
“那倒是，這麼一趟下來，她們能賺多少？”
“就怕是貪心太過，根本吃不下去，到時候還得退單回來，績效一扣估計還得給公司賠錢。”
“就是，別以爲是高階異能者就能跑得贏咱們這些老快遞員，這裡頭門道多着呢！”
聽到這兒，老張頭終於隱約聽出些端倪。
這事兒，好像是和柳笙、喬語有關。
“等等，到底是咋回事？”
黃毛當下冷笑一聲，“你這低級星網套餐不行啊，看不到更新是吧？”
說着，他朝倉庫方向擡了擡下巴：“自己去看看唄。”
老張頭滿頭霧水。
但顯然沒人打算給他解釋。
他只得咬咬牙，邁步擠過重重電動三蹦子還有冰冷的眼神，往倉庫走去。
然而剛一踏入倉庫，他頓時愣住了。
原本堆得滿滿當當的倉庫，現在居然空空如也，整整齊齊地只剩下貨架的金屬反光。
而任務公示屏上，幾乎所有任務的執行人一欄，都赫然標着一個名字：
柳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