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一隻金烏（五）
拿到快遞，柳笙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小心拆開包裹。
裡面是一臺便宜的小型攝像機。
鏡頭只有尾指大小，雖說體積已算緊湊，但在她看來仍舊太顯眼。
原本她還想要更小的，只是發現微型的針孔攝像頭屬於聯邦管制物品，無法在網上直接買到。
好在，她可以自己改造。
細如髮絲的觸手通過外殼縫隙鑽入其中，在主板芯片上重新構建迴路，首先改造成“電力、詭氣、靈氣”三種能源驅動，併爲整塊電路加覆一層愛心“媽媽”保護膜，以防設備在詭氣環境中失效。
裡面攝像頭也被拆了出來，用一顆延伸出來的小眼珠子代替，主板也適應性改造能夠接收小觸手傳輸的圖像數據。
如此一來，柳笙就可以將這個攝像機藏在腰間，一根觸手連接着眼珠子從她領口鑽出，藏在脖子上的玉片之間，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到異常。
收拾好後，柳笙將快遞包裹上的標籤撕掉，撕成碎片丟進垃圾桶，隨後若無其事般走回宿舍。
還沒推開門，就聽到兩人激烈的嘀咕聲。
柳笙一進門，兩人看了過來，馬上憤懣不平地向她嚷嚷。
“桃桃，她們都在傳我們欺負鄭其然！”林悅撅着嘴說道，“可是明明沒有這種事情！”
“總之今天所有人都要去聽課，說是關於什麼同學友愛和心理健康的講座！”龍映雪嘆了一聲，“在這個時候開這種講座，怎麼看都像是衝着我們來的。”
“有這回事？”柳笙挑眉。
“當然！你看看郵箱？”
林悅這句話提醒了柳笙。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確實收到一封郵件關於今晚七點要去聽“心理健康與校園關係”的講座，而且特意提醒這將會計入考勤。
難怪兩人叫苦不迭。
估計學校羣裡也炸開鍋了，這就意味着，無論在不在校，只要還是在籍學生，就得回來聽課。
可是這根本不可能，有許多大四學生已經在外面實習，甚至有些根本不在青陽市，基本上不可能趕得回來。
只能說又是某些領導拍腦袋的想法。
所以落實下來，肯定有寬容的餘地。
這麼一想，柳笙順手給輔導員發了條信息。
隨後轉身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開始着手另一件事。
“你們知道鄭其然的郵箱嗎？”她回頭問了句。
兩人微微一愣，明明正抱怨着學校，怎麼突然又扯到“鄭其然”身上了。
“誰會記得……”林悅搖頭道。
不過柳笙也就是隨口一問，沒打算真的靠她們。
她很快就在剛剛那封羣發郵件的抄送列表中找到了鄭其然的郵箱地址。
畢竟今天才死的人，一鍵羣發的老師根本不會特意剔除。
隨後柳笙打開郵箱登陸界面，將鄭其然的郵箱輸入進去。
“你要做什麼？”林悅湊過來狐疑道。
“我只是在想，”柳笙盯着屏幕，“鄭其然應該是遇到了什麼纔會突然選擇自殺吧？現在看來，她簡直是前程似錦的天之驕女，根本不可能會在這節骨眼上做出這樣的事情。”
“說不定……是失戀了？”龍映雪猜測。
林悅倒是對此很確信：
“不不不，絕對不可能！她都說了，學術要緊，戀愛太耽誤時間。”
“她這都跟你說了？”龍映雪狐疑道。
“當然！她跟我還是會說上幾句的……”
說着一頓，林悅得意的神情中多了幾分黯然。
過了那個勁兒，才突然有了鄭其然已經不在了的實感。
龍映雪嘆了一聲，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
柳笙也學着，想要伸手安慰一下，卻見林悅嚇得猛地一縮。
“我我我沒事……”
【看來還防着你。】
“世界”有些幸災樂禍。
柳笙默默收回手，假裝傷心轉移視線，順勢轉回屏幕。
“咳咳，我只是……”
林悅結結巴巴想要解釋，卻被柳笙直接打斷：
“總之，按照鄭其然的性格，也不怎麼用社交媒體……肯定不是這方面的事情。”
“那會是什麼？”
“學術。”
“有道理！”林悅點頭如搗蒜。
“哦，對，如果是這方面……肯定是用郵箱聯繫的。”龍映雪也跟上思路，但轉念一想，“等等，這事兒不是交給聯邦警官去查就好了嗎？”
“……也是。”林悅想了想，又道，“不是！我們現在明顯被懷疑是在欺負鄭其然，我們得自己搞清楚纔有辦法澄清！警官纔不會管你這個！”
龍映雪這才訥訥點頭。
雖然這等於在侵犯鄭其然的隱私。
但三個人自有打算——
一個想要撇清嫌疑，一個跟屁蟲，還有一個，很顯然覺得鄭其然就是【一隻金烏】的突破口。
而且，自己身上的異狀顯然與鄭其然有關。
那麼瞭解再多都不爲過。
“可是……要怎麼登陸呢？”林悅問道，“我們也不知道她的密碼。” “試試生日？”龍映雪說道。
柳笙挑眉：“你知道鄭其然生日？”
“不知道。”
“好像是白羊座，具體哪一天就不知道了……”林悅思忖道。
“你不是說你們關係好嗎？這都不知道？”
“我又不會跟她過生日，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柳笙懶得理會後面兩個臭皮匠，自顧自地在電腦上操作，按照“世界”的指點，假裝碰巧找到了一個網頁，上面是暴力破解密碼的教程。
隨後又表演了一番磕磕碰碰，總算將這個代碼敲出來做成一個簡易的程序掛上去。
這時候兩人早已對此失去興趣，各自爬回牀上刷着手機，所以也並不知道柳笙竟然已經成功了。
不過，柳笙這個程序雖然可以不斷試驗密碼達到強行破解的目的，可是因爲這個筆記本電腦的性能實在有限，就是學生使用的日常本，根本沒有辦法實現高效破解。
如果她的本體在，就靠十個天衍石，一秒鐘都不用就可以破解。
可是現在她還需要等待……
或者她可以改造一下。
柳笙想着，觸手延伸到電腦內部，一根根細微的觸手形成陣紋迴路，稍微改善了一下這個芯片的反應速度。
但硬件還是不足以支撐這樣高強度的計算，所以這個提升只是暫時的，估計用不了多久，這個筆記本電腦就會報廢。
柳笙也不在意。
【反正我也不需要在這裡太久，獲得技術就可以離開。】
【更不需要完成賀桃的畢業論文。】
【……小心打臉。】“世界”委婉提醒。
柳笙沒理會，此時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中無法自拔。
沒過多久，郵箱密碼解開了。
是一串複雜的數字加上聯邦語還有符號組成的，乍一看根本找不到規律。
非常符合鄭其然的性格，謹慎又標準。
郵箱裡第一封是學校剛剛發的講座通知。
而第二封，就是柳笙想要的。
標題赫然寫着：
【很抱歉，您提交的稿件未通過審覈】
發件人爲聯邦頂級學術期刊《科學前沿》。
而且是昨晚收到的。
柳笙毫不猶豫地點開附件——鄭其然投稿的論文稿件。
標題非常“驚人”：
《以人體爲媒介的遠古能量場控制機制初探》
【這個題目可真夠衝擊的。】“世界”都不禁咂舌。
柳笙快速瀏覽了一下摘要，心中已經隱隱有些明白“賀桃”到底怎麼了。
反正論文也就幾十頁，柳笙又用正常的瀏覽速度——花了十秒鐘全部看了一遍。
很顯然，鄭其然似乎在“R村”的遠古遺蹟中發現了一種特殊的殘留裝置。
按照考古發現，在遠古時期，這是用人體進行煉製和鎮壓，到了現在雖然已經基本失效，仍具高度能量活性，並可能引發未知的時空效應。
但關鍵在於，必須以活體介質介入其中，方能觀測與驅動。
論文中甚至有段話提到：
【受控個體的意識會階段性斷裂，並表現出食性偏差與異能激發反應，相關時空效應難以完整記錄，建議持續跟蹤並擴大樣本範圍。】
這根本就不是考古發現，而是實驗記錄。
難怪會投《科學前沿》這種跨學科的期刊。
柳笙明白了。
鄭其然很有可能，一開始是拿自己做實驗。
只是後來，又換成了賀桃。
而且就是上週的事。
至於爲什麼不繼續用在自己身上……
柳笙目光冰冷地看着這篇論文。
從中就可以看出，鄭其然有一種學者的傲氣，將學術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所以纔會肆無忌憚地發出這樣駭人聽聞的論文。
所以她或許覺得自己的命很重要，需要留着來做進一步研究。
於是“賀桃”就成了新的犧牲品。
也許是因爲“賀桃”的高考分數最低。
也許是因爲“賀桃”的專業看上去學術無望。
又也許是因爲其他兩個舍友都是同專業，或許未來能夠用得上，“賀桃”顯得最沒有利用價值。
總而言之，鄭其然選擇了“賀桃”。
柳笙心頭泛起陣陣冷意。
但問題是，至今“賀桃”也並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鄭其然死了。
今晚半夜她還會“夢遊”進入廁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