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炒肉片
夏日的天亮的早。
天雖朦朦亮，但還懸掛着殘星彎月。不知名兒的昆蟲也起的早，已然叫上了。一道鬼魅的身影順着牆根貓了過來，他步伐很快，來到一扇木門處停了下來，迅速地瞧了瞧四周，確定沒人，便推開木門溜進去。
他腳下如生風，徑直朝正房走去，試着推了推門，卻不想門直接開了，他立馬走了進去，見四下無人有些失望。
失望？
對，是失望。
隨即又想起，這才什麼時候，自己是來早了。
他轉身邁出去，直接撲向東邊的屋子，推開門，直接朝牀鋪撲了過去。瞧見仍舊沉睡的女子，伸手推了推她。
女子喃喃地哼了哼，翻身又睡了過去。
他坐在牀沿，俯下身子，嘴幾乎湊到女子的耳際，輕輕地道了幾個字。
劉平拉住女子，板着臉道：“既然大廚房預備下了，怎麼都沒人來說一聲？”
劉平一聽也犯了難。母親對娘子不滿意，若是端上一個炒肉片，不肖說母親，就連家裡的那些伯母嬸子就不會說什麼好話。可他又什麼也不會，真是犯難了。
劉平再次瞧了瑞雪一眼，認出她是那日見過的女子，有些疑惑地道：“她，她行麼？”
邱氏頭上包着藍布帕子。她在廚房已經忙碌了許久，因爲沒做過什麼大菜，顯得有些侷促。只得先熬粥煮飯，準備了自己原先就醃製了的醬菜。
好一會子，門房的人才含糊地道：“已經去叫了，劉公子您再等等。”
“說是去拿什麼東西，要回來的晚些。已經交待了，今兒的午飯請太太跟前的人做了。”
有人就在邊上，爲何卻沒有人來幫邱氏？瑞雪有些迷茫，這是要做什麼？
女子眼瞧着端出來的只是些小菜，笑着道：“五嫂別端這些上去了，大廚房已然備下了。嫂子快些上自己做的菜吧。”
兩層小樓緊緊地連在一起，只露出巴掌大的天空。這是個封閉的空間，似乎永遠難以接觸到陽光，清冷的晨光透過木雕的窗欄，搖曳着莫名的光線。被木板封嚴的二樓，雖然硃紅色的木板透着光鮮，碩大的福字高懸在上，精細地雕刻栩栩如生，可依舊不能給這裡帶來生命，彷彿這裡永久的沉睡過去。
劉平輕聲道：“那麼多人的東西，你一個人哪裡應付的過來，請王姑娘幫你切菜也是好的。這幾十口人的吃食，哪裡就那麼容易。”
瞧着趙希厚出去了，瑞雪馬上翻坐起身，麻利的換了衣裳，打理乾淨出去。
趙希厚推搡着窩在被窩裡不起來的瑞雪：“王叔呢？我有事找他。”
“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
“加酒可以去肉腥味兒，還可以提香。是他爹的獨門秘方。”趙希厚指着瑞雪，笑着對劉平道，“王師傅做了六七年的菜給我吃，我一個不字都沒說過，這總該相信了吧！”
“嫂子，你快些，三房的七太祖母來了。”一個尖銳地女子聲老遠地傳來。
進入院落，只瞧見白牆灰瓦，馬頭牆將這整個院子都隔成獨立的空間，只有青石甬道將這些地方一一連接在一起。
“三少爺，你這是上哪？”
可惜沒人理他，他一臉鬱悶地轉頭離去，嘴裡哼哼着：“一大清早做什麼，這麼急。”
“你什麼？快起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覺，這些日子我不叫你寫字了，你就懶了？從明日開始寫十張大字。”
“你一個人要忙這麼多，我請王姑娘來幫你。”
聽見劉平的喚聲，揩了手迎出去，又瞧見趙希厚同瑞雪，側過臉道了萬福。
邱氏感激地對瑞雪笑了笑，自己立馬捲了袖子，照着瑞雪的法子，洗鍋炒第二盤。
原本還在急走的男子聞言，立即轉過身子，瞧了趙希厚，趕上前緊緊地抓住他的雙手：“請來了？”他朝趙希厚身後一瞧，面色頓時又暗了下來。
“是我的同窗，方纔送題給我的。”
“劉兄。”
“我請雪堂同……”
劉平夫婦立即將目光轉向了瑞雪。
劉平抿了嘴不再說話。
大廚房已經預備下來，爲何先前都不跟邱氏說起，如果只是兩道尋常的菜，劉公子怎麼會急着來找自己。劉家的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瞧着邱氏微微沉下的臉色，瑞雪明白了，劉家的人是故意要給邱氏難堪地。
女子想要甩手卻沒甩開，只叫了聲疼：“五哥，你抓疼了我。我怎麼知道，粥跟小菜早就端了上去。”
瑞雪只是躲在被子裡：“你出去，你出去。”
瑞雪有些拘束地點點頭，她找來清醬，切好肉片，用清醬將切好的肥瘦各半的肉片略微拌了下，“這是我爹的秘方，說肉片拿清醬拌了，味道會更好，還要加點點酒。”
“不行？你現在上哪去找人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姓王。”
“還要到午飯？”趙希厚推了推全部藏在被子裡的瑞雪，“那你快起來，我有事找你。”
一盤肉片炒好，瑞雪端到大家的面前請劉平夫婦嘗。
趙希厚伸手將劉平攔下：“怎麼了？你才新婚，芙蓉帳暖玉生煙，春xiao苦短日高升。”說着還拿扇柄戳了戳劉平的腰眼，暖昧的笑道，“你還捨得起來？”
邱氏聽她這麼說，有些遲疑的道：“加酒我還是頭次聽說。”
瑞雪期期艾艾的嗯了聲，可卻是依舊沒有動靜。
趙希厚微微一愣，趕緊鬆開被子，火急火燎地奔了出去：“我到外面等你，快穿了衣服出來。”
素菜好辦，邱氏不過是一會子的工夫便炒好了一道素菜。
邱氏朝瑞雪道了謝，只是道：“今日該我親自洗手作羹，怎好有勞妹子。”
看着她一臉驚嚇的樣子，趙希厚仍不住笑了。
趙希厚不信地笑道：“笑話！你家人多，難不成還要一個人準備那麼大席面？就沒有人打下手？”
穿過無數的天井終於來到了小廚房。劉平收住了腳，聲音緩和地：“娘子。”
趙希厚伸手去扯被子：“快起來！”
等肉片出鍋後，劉平趁機又嚐了口，不住地贊着邱氏的手藝，又道：“剩下的一起炒吧，估計有十幾桌呢。咱們還要去見長輩。”
劉平忙道：“信！我信！”
趙希厚帶着瑞雪纔出了院門，迎面就碰上傻嘿嘿的黑子，他瞧着趙希厚，立馬靠牆邊站下，又瞧着趙希厚拉着瑞雪往外拖，忙道：“瑞雪，你上哪？原叔說請你去廚房幫着做早飯。唉。三少爺，你……”
菜油由白煙轉爲青煙，肉片下鍋，水與油演奏出一道相溶想斥的樂曲，此時迅速滴入一些涼水，快速翻炒，同時加入切好的冬筍片、蔥、醬。
不一會，女子帶着淡淡的荷香味出現在廚房外的院落，她老遠便笑道：“五哥，你怎麼在這？娘都找了你許久，四嬸還問了你呢。”她因瞧見趙希厚微微避開，不悅地跺了腳，“你怎麼能帶外人來？”
早在外面等得心急地趙希厚，一瞧見她出來，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急走。
邱氏應了聲，匆匆走到側門，喚人過來端菜。
酣睡的女子立馬睜開了雙眼，有些驚恐地道：“三少爺？”
女子悄悄地瞧了趙希厚兩眼，背過身子：“娘叫你過去呢。五嫂快些上菜吧，七太祖母已經來了。”
溫熱的氣息拂過瑞雪的面頰，有些一樣的感覺。下頜冒出的青須若有若無的扎着她的面頰，瑞雪扭過頭。
“邊走邊說，邊走邊說。”劉平頭前領路，面上不自在的道，“今日是過三招，原本以爲只是請幾房親近的長輩來，卻不想母親方纔說家裡的親友都要來。你也知道我家人多，只有娘子一個人，我怕應付不過來。”
男子只得罷手。繼續在門前走來走去。
十幾個衣着鮮亮的丫鬟魚貫而入。
劉平鬆了手，口氣仍是不快：“既然已經端上去，爲何你不早打發人來說？你嫂子忙到現在。”
邱氏抿嘴道：“不曉得要做些什麼，此時做雞鴨之類的都晚了，這炒肉片，會不會太薄了些？”
大概是被悶得難受，瑞雪不情願地露出腦袋：“三少爺，我……我……”
趙希厚笑道：“怎麼會？肉片若炒的好，比那些個山珍海味要強。再說早上吃那些個油膩膩的多不好，炒肉片做的好也會很爽口的。你爹的炒肉片不就清爽的很？”
邱氏趕緊迎了上去。
趙家大門前，一個男子背手焦急地走來走去，不時地擡頭瞧一眼，實在等不及，他又衝到大門口，猛地拍着門環。
劉平跺了跺腳，下狠心地道：“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好了。”說着請瑞雪一同走。
女子揉着手腕沒好氣地道：“你瞧過咱們家哪個新媳婦進門一個人做所有的菜？就是長房大嫂進門也不過是做了六道菜而已。”
劉平直朝瑞雪豎起大拇指：“真是爽口，我沒想過肉片還能炒出這樣的味道來。”
趙希厚扯着瑞雪匆匆地從後頭趕了上來，朝那人喊了聲。
“不要就快點起來。”
瑞雪又縮進了被子：“我不要。”
至於葷菜，邱氏有些犯難了。她所會的不過就是炒肉片之類最爲簡單的東西，劉家這樣的人家能瞧得上麼？
“劉娘子，你怎麼了？”
趙希厚歉意地道：“王叔出去了，只得找她。”
劉平苦笑道：“若是能有人打下手我會這麼早的跑來找你？快些走吧，還不知道要準備到什麼時候。”
瑞雪仍舊不肯起來，還將頭蒙在被子裡，悶悶地道：“爹出去了。”
有別於趙家的精緻，號稱百年望族的劉家在全椒是厚底之家。住宅是典型的當地典型的家族樣式。高大的馬頭牆，門樓重檐飛角，大門飾以山水人物石雕。
女子走到邱氏身邊，甜甜地道：“嫂子，你只要做兩個菜上去便好，一葷一素，這樣最好。我還要到前面去，你快着點。”說着搖曳而去。
趙希厚一把拉住劉平：“你急什麼，一鍋二斤肉，那叫炒肉麼？”
邱氏點點頭，手下的動作一絲不慢，她快速的在兩個竈臺前奔走。陣陣肉香，從封閉的廚房飄到天井，再又那巴掌大的空間飄了出去，那些百年的木板能擋得住陽光，卻擋不住這陣陣的香氣四溢。
炒好最後一盤肉片，邱氏忙洗了手，歉意地對瑞雪道：“我跟相公要去拜見長輩，姑娘在這等我片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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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肉片抹清醬，不是韓式做法。其實清醬就是古代醬油，味道比現在的醬油更爲清淡（中國歷史上最早使用“醬油”名稱是在宋朝，林洪著《山家清供》中有“韭葉嫩者，用薑絲、醬油、滴醋拌食”的記述），做起東西更爽口。現在有些地方的人還會親自做醬，大家如果有這個條件的話可以試下抹過清醬的炒肉片，味道真的很好，那種肉片裡就含有的滋味，比我們平日的吃的炒肉片的味道要好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