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婁山雙怪

三人默默的坐了一會,公孫相忽地低聲道:“咱們被困在這裡,總不是辦法,要能衝出去纔好。”丁嶠道:“這還用說?方纔那道石門,已經閱起,你能打得開?”

公孫相突然心中了動,隨手從身邊摸出一個火折,低聲說道:“凌兄請把倚天劍借兄弟一用。”

凌君毅道:“公孫兄想到什麼了?”隨着話聲,抽出倚天劍,遞了過去。

公孫相接過寶劍,壓低聲音說道:“兄弟想那道石門,既由機關操縱開啓,只要能找到石門痕跡,把那操縱的機關削斷,以凌兄的神功,就可把它推開了。”丁嶠道:

“公孫兄找得到石門痕跡麼?”

公孫相道:“那個石人現在還站在原地沒有動過,石人如何會走出來呢?自然是由機關把它推送出來的了,這推送的機關,自然就在石人腳下,咱們只要扳倒石人,不就找到機關的樞紐了麼?”丁嶠喜道:“公孫兄這辦法不錯,走,咱們立時動手。”

公孫相晃亮火摺子,兩人走到石人前面,仔細察看一陣,公孫相把倚天劍往地上一插,朝丁嶠打了個手式。兩人功運雙臂,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扳住石人肥頭,口中同時吐氣開聲,往前就扳。

兩人這一運起全身功力,一扳之勢,何止千斤?要扳倒一個石人,原也用不着花這大的力氣,那是因爲他們早巳料到石人座下,一定連着機關,至少也有鐵板或是鐵條之類,和操縱石門時機關相通,要把它扳倒,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哪知兩人開氣吐聲,盡力一扳,石人根本紋風不動,這情形真像蜻蜓撼石柱!公孫相、丁嶠哪肯就此罷休?

再用力扳。石人依然一動沒動,屹立如故。

凌君毅道:“兩位住手,還是讓兄弟來試試看。”說罷,雙袖一撩,走了上來。

丁嶠喘了口氣,瞧着石人,忽然靈機一動。急忙搖手道:“總座,屬下想起了一件事。”

凌君毅道:“丁兄想起了什麼事?”

丁嶠道:“這石人是總座靠近石門之時,它纔在門內現身,朝外走出,擋住了總座的去路,石門跟着關閉,對不對?”凌君毅道:“不錯。”

丁嶠接着道:“那就是說,機關把石人推出,石門始閉,反過來說,石門重啓之時,石人必然回入石門之中,咱們如果易扳爲推,只要把石人推動,石門也會被迫開啓的了。”

凌君毅點頭道:“丁兄此話有理,既然在石人出來之後,石門隨着關閉,可見石人和石門機關相連,把石人推進去,石門自然也開啓了,咱們陝來試試。”隨着話聲,雙掌直豎,朝石人身上按去。

公孫相、丁嶠也跟着伸出手去,功運雙臂,配合凌君毅,朝石人身上用力前推。凌君毅運起“金剛心法”,雙掌之力,足可移山,再加上公孫相、丁嶠兩人,這一推之力,豈同小可?但聽石人腳下響起—陣格格之聲,石壁底下,同時也格格作聲!石人雖受機關控制,也承受不起這股推動的力道,被推得緩緩往後移動。石人移動,石壁間果然隨着裂開一道門縫。三人睹狀大喜,精神陡振,更是奮力朝前推去。石人愈往後,石縫也裂得愈寬,等到把石人推到門口之際,石人已不待三人用力,嘶的一聲,自動朝門中退入,向旁閃開。

凌君毅眼看石門大開,心中一喜,正待舉步行去,突覺一股掌力,迎面涌撞過來,襲擊前胸。凌君毅早已防備有人偷襲,因爲一個人內功再高,縱能黑夜視物,那是藉着星辰之光,才能看得清東西,若在這等漆黑無光的山腹之中,也無法辨認了。

他們在推石人的時候,已經把火摺子熄去,石門開啓之後,對面誰也看不到對方的人影。凌君毅內功精湛,已然辨別出發掌之人,正在當門而立,一時不敢大意,左手疾揚,拍出一掌,反擊過去。

掌勢出手,突然發覺對方這一掌內勁雄渾,心中暗道:“飛龍堂高手如雲,果然不錯。”

兩股潛力一撞之下,立時激起一陣輕嘯的旋風,凌君毅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就在此時,陡聽一聲冷笑,另一股暗勁,從門外直逼過來。

凌君毅不由大怒,朗笑道:“來得好!”右掌朝前推去。但覺對方這股暗勁,撞擊在掌心之上,勢道和方纔一掌同樣的強勁無比,但這回凌君毅也用了十成力道,不曾被逼後退。連接兩掌,凌君毅連對方是誰都沒看到,正待探懷取珠,突然火光一亮,丁嶠已經搬起了一文火摺子。門外也在此時,亮起兩盞孔明燈,只見兩個青衣老者,從石門外跨了進來,這兩人年紀都在六旬以上。

走在前面一個身形瘦長的老者沉笑道:“你能接下老夫二人的一掌,果然不愧是反手如來之徒。”

後面一箇中等身材的老者接口道:“要動手還是到裡面來,要出去就得先勝了咱們兩個老頭。”人家既然進來了,凌君毅只得後退了幾步,冷然道:“兩位要找在下比劃,在下自當奉陪。”

這兩人進入石門之後,瘦長老者一掌當胸,看了中等身材的老者一眼,這自然是示意對方,兩人準備聯合出手,一舉把凌君毅擊斃,然後再收拾公孫相、丁嶠兩人。

凌君毅仍然瀟灑的站在那裡,回頭道:“公孫兄、丁兄,請退後幾步。”

瘦長老者沉笑道:“不錯,你要他們讓開些,免得被老夫掌風掃中。”呼的一掌,當胸直擊過來。中等身材老者一言不發,同時舉手一掌,直對凌君毅背後擊去。

公孫相從地上拔起倚天劍,冷笑道:“婁山雙怪,成名多年,出手居然這等卑鄙。”

中等身材老者一掌出手,熠熠目光突然朝公孫相投來,陰側側笑道:“那就連你也算上了吧!”左掌一招“橫瀾千里”,疾向公孫相拍去。

凌君毅雖不知兩人是誰,此時一見他們合力夾擊,不覺朗朗一笑,雙掌乍分,前拒瘦長老者,後擋中等身材老者那個,一面說道:“公孫兄請退,兄弟還接得下來。”

公孫相本待運起功力,硬接中等身材老者一掌,但聽了凌君毅的話,只得向旁側閃讓開去。

婁山二怪原以爲自己兩人各自凝聚本身功力,前後夾擊,凌君毅強煞也只有這點年紀,決難接得下來。哪知兩股強猛暗勁一前一後,夾擊到凌君毅身前,忽然被一股無形暗勁化解開去,微生反彈,立時消去。這一着,使得兩人不禁凜然一驚!瘦長老者目注凌君毅道:“當世高手之中,能擋得住老夫兩人合力一擊之人,也難找得出幾個來。小哥使的是什麼手法,竟能在咱們兩人合擊之下,安然無恙?”

凌君毅自然聽說過“婁山二怪”之名,這兩人確是黑道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今晚若是不擊敗二人,看來無法衝得出去。

說道:“天下武功,各有所長,在下就是說出來了,又豈是爾等所能知道!”

瘦長老者臉色候沉,厲聲道:“黃口小子,你好狂的口氣!”右手一探五指有如鋼鉤,猛抓過來。

凌君毅早已留神戒備,身子輕旋,右手斜出,同樣五指半屈,朝對方抓來的手腕扣去。他使的這招“擒龍手”同樣快捷無比,身子輕輕一轉之間,避敵、還擊,合而爲一。

中等身材老者一見機不可失,身形疾閃,一下欺到了凌君毅左首,一掌朝他腰間砍下。

瘦長老者一抓出手,瞥見凌君毅同樣使了一記擒龍手,反扣過來,只見對方這一招,封讓全都不易,心頭一凜,右手迅疾收回,左手推出一掌。

凌君毅一抓落空,發覺中等身材老者一掌朝左腰切來,心中怒他偷襲,口中冷笑一聲,左手一揮,朝他拍去。這時正好瘦長老者左掌推來,一時毫不思索,右手迎着前朝前推去。但聽“拍”“拍”兩聲,前後兩掌,同時接實,聲若裂帛,震得人心絃猛震!

凌君毅是反手如來的傳人,慣用左手,而且對中等身材老者兩次偷襲,心頭不齒其人,掌上自然用了全力。這一記“反手拂雲”,事前既無凌厲旋風,直到雙掌擊實,一股真力,才從掌心涌出。等到中等身材老者發覺對方掌力之中含有極強震力,再待後退,已是不及,一掌硬接,內腑震動甚劇!外形雖然還能保持若無其事,但心臟受震,血氣浮動,急急往後躍開,藉機運氣調息。

瘦長老者眼看凌君毅和自己硬接一掌,居然平分秋色,心頭更是惱怒,大喝一聲,緊逼而上,雙掌連環劈擊,朝凌君毅攻來。

凌君毅整個人陷入在他一片掌影之中,一時卻也被迫得後退了兩步,雙掌交相擊出,連封帶架,在十二掌攻勢之中,硬接了四掌,才把這一輪急攻接了下來。

瘦長老者這一陣急攻,已經用上了全力。在他想來,自己施展“十二連環掌”,雖不能把凌君毅立斃掌下,但只要擊中他一、二掌,也得把他重創當場。哪知凌君毅雙掌翻飛,和自己硬打硬拼,連接四掌,其餘八掌,悉被對方封架開去。心中更是驚駭不止,忖道:“此人這等年輕,武功會有如此高強!”

十二掌攻勢之中,凌君毅硬接了他四掌,人影一分,兩人都不由己的退後了兩步。

中等身材老者候地雙目一睜,口中冷喝道:“這小子留他不得。”突然欺身衝上,雙手齊發,朝凌君毅撲攻過來,拳腳齊出,攻勢同樣猛烈絕倫。

凌君毅給人輪番猛攻,不覺激起怒火,朗笑一聲,道:“二位齊上,凌某一樣接得下來。”喝聲之中,掌法突變凌厲,左掌右拳,交相擊出。

婁山雙怪兩人進來之時,早已存下了聯手除去凌君毅之意,因此,瘦長老者聽了中等身材老者的招呼,立時沉笑一聲:“小子,你接得下就好。”人影一閃而至,呼呼兩掌,直劈過來。

凌君毅雙掌齊施,奇招突出,把中等身材老者硬行逼退出去,候地轉身,雙掌一合,平向瘦長老者前胸推去。這雙掌一合之勢,推出一股凌厲強猛的潛力,罡風激盪,橫及五尺來寬,帶起了呼嘯之聲,排山倒海般直向瘦長老者直撞過去。瘦長老者生平會過無數高人,但卻從未見過凌君毅這樣的掌勢,他已知對方武功高強,卻未料到凌君毅內力會有如此深厚。這一掌若是和他硬拼,強勝弱敗,生死立判!他自然不願和凌君毅孤注一擲,立即一提丹田真氣,身子飄空飛起,讓開凌君毅的掌風。

中等身材老者被凌君毅硬行逼退,此時一見凌君毅雙手平胸推出,發出一股強猛掌風,直向瘦長老者撞去,不論他老大是否硬接,在這一瞬功夫凌君毅雙掌未收,絕對無法兼顧,一時心中大喜,一語不發,疾衝而上,一掌朝凌君毅後心印去。哪知瘦長老者不肯和凌君毅硬拼,身子凌空飛起,凌君毅一擊落空,突然身如陀螺,輕輕一旋,便自轉過身來。這一轉之勢,雙掌帶轉了擊出的力道,掌風橫掃,勢如浪涌!

這一招更是大出中等身材老者意料之外,而且橫掃過來的掌風,快速絕倫,再待後退,已是不及,只好功凝百穴,雙掌護胸,硬接一招。但聽“蓬”然一聲大震,中等身材老者一個身子被掌風掃出去兩丈來遠,連摔帶滾,躍倒地上,看去傷得不輕。

這真是電光石火般事,瘦長老者飛身躍起兩丈來高,堪堪避過凌君毅的掌風,瞥見老二已被凌君毅帶轉的掌風掃出。這時他正從兩丈高處展開雙袖,落到一丈左右,兇心—動,隨着下落之勢,右掌一招“泰山壓頂”,朝凌君毅當頭劈下。

凌君毅已知婁山二怪武功極高,瘦長老者飛身躍起,當然不會僅僅是避開自己掌風就算,雙掌在帶轉掌勢之後,立即後退半步,右掌直豎,仰首朝上拍去。他心頭怒火正熾,這一掌施出了佛門絕學“牟尼印”來。反正不傷他幾個人,今晚勢必被困在這座大廳之上,休想衝得出去。

“牟尼印”既無強勁掌風,也沒有凌厲掌力,只是虛飄飄的豎臂作勢,但它卻是佛門中至高無上的武學——降魔法藏。

瘦長老者身隨掌勢劈擊而下,突見凌君毅手掌上揚,似有一股無形潛力,把自己掌勢託位,下落的身子也受到了強大的阻力。就在這電光一閃之際,忽覺自己劈下的力道,受到那股無形潛力的反震,一身真氣,立被震散,連呼吸都透不過氣來。

一個人突然朝上彈起,“砰”的一聲,撞上穹頂,接着朝下跌墮下來,落到地上,業已氣絕。

中等身材老者也負了傷,而且傷得也不算輕,此時驟睹老大跌地不起,不覺大驚,急忙直趨過來,問道:“老大,你……”話聲未出,業已看到瘦長老者雙手掩胸,雙目突出,嘴角間緩緩流出黑血!

“這分明是心脈被震斷而死!”中等身材老者心頭一窒,忍不住流出兩行老淚,候地回過頭去,瞪着凌君毅,切齒道:“小子,你好毒辣的手法。”

凌君毅冷笑道:“閣下何用責備在下?若是在下被你們擊中一掌,不也是這般躺在地上了麼?”

中等身材老者不發一言,雙手托起瘦長老者屍體,往肩頭一搭,舉步朝門外走去。

兩盞孔明燈倏然熄滅,大廳上又恢復了一片黑暗。就在此時,突聽西首牆壁間,傳來一陣軋軋輕震,似是裂開了—道門戶。

公孫相早已把椅天劍遞還給凌君毅,低聲說道:“兄弟過去看看。”

凌君毅道:“公孫兄小心應付。”公孫相一個僕步,掠了出去,接連兩個起落,快要掠近西首石壁之際,突聽“刷”“刷”兩聲,衣抉飄風,似有兩個人竄了進來。公孫相聽風辨位,長劍一揮,刺了過去。

那躍入廳來的兩人武功極高,黑暗之中,揮手一劍,“當”的一聲,撥開了公孫相刺出的一劍。另一個人卻也不慢,劍風嘶然,朝公孫相划來。公孫相在對方撥開他一劍之時,早已一個僕步,朝斜裡竄出,那人劃出的一劍,登時落空。

在黑暗之中動手,全憑聽覺靈敏,就因爲他們兩人都發了一劍,凌君毅雖然和他們有五六丈距離,但對兩人的行動,十分清楚。他方纔被鐵網罩下之時,衣袖和肩頭等外曾鉤住了十來枚倒刺,自己從不使用暗器,但想到深入虎穴,身上只有一長一短兩枚寶劍。較遠的敵人就非長劍能及,這樣就把鉤在身上的純鋼倒刺留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此時聽到對方兩人發劍之聲,立即取了兩枚倒刺,屈指彈出。但聽一聲驚叫,傳了過來,其中一人驟不及防,被倒刺擊中,但另一個人十分機警,“當”的一聲,把倒刺擊落。

凌君毅心頭暗暗一驚,忖道:“這人劍勢相當高明!”就在思付之際,東首石門,也響起輕微的衣抉飄風之聲,有人躍了進來!丁嶠就守在門側,大喝一聲:“着”一點扇影,直向那人右肩劈落。那人長劍一擡,架開了丁嶠劈去的鐵骨扇。

丁嶠喝一聲:“好!”手中鐵扇業已連續遞出,攻了四招。那人—聲不作,在丁嶠一陣快攻之下,憑着聽風辨住,長劍連揮,封擋扇勢,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丁嶠攻出的四扇,竟然全被那人長劍擋開。但就在兩人動手之際,只聽又是一陣衣袂掠風之聲,傳了進來,兩條人影迅快躍入大廳。

這時西首的石門,也傳來了一陣衣抉飄風之聲,約有四條人影,聯翩掠入。這些躍入大廳的人,並未立即出手,卻在四周潛伏不動。

凌君毅從他們細微的呼吸聲聽出,掠入大廳之人,全已散開,似是各按方位站定,把自己等三人圍在中間,心中暗道:“看來他們是在暗中佈置什麼陣法。”心念一動,一面施展“傳音入密”之法,朝公孫相道:“公孫兄快退到兄弟這裡來。”一面也以“傳音入密”告訴了丁嶠。

兩人同時退下,公孫相低聲道:“凌兄有何吩咐?”

凌君毅道:“他們已在四面佈下了陣勢,可能就要發動,咱們只有三人,不能站得太遠分散了力量,所以兄弟要你們退回來。”丁嶠道:“總座,他們布的是什麼陣法?”

凌君毅道:“不知道,他們進來的人,總數已在十名之上了。”正說之間,突然從東西兩道石門中走出四個手舉氣死風燈的漢子,迅快在大廳四角站定。這一來,廳上登時大放光明,把四周景物,照得如同白晝般!大廳四周,圍着十個青衣人。這十人年歲老少不同,老的已經白髯飄胸,年經的不過二十五六。但他們的服裝卻是—般模樣;青色勁裝,胸繡飛龍,每人手中也捧着同樣兵器——烏黑無光的長劍。這十個人中,只有一個女子,青布包頭,看去約摸四十出頭,天生的一張晚娘臉,板得緊緊的。若不是她臉上還薄施脂粉,耳朵上戴着一對小巧金環,真看不出她像是女人。十人圍成一圈,中間站着一人,似是他們爲首之人,這人正是飛龍堂的副堂主佟天錫,手持闊劍凝立對面。

他兄弟飛龍堂總巡主佟天來,卻在十人之中。看來這一仗,飛龍堂盡出高手,非把凌君毅等三人解決不可,但奇怪的不見飛龍堂主金鉸剪饒三村,也不見黃龍堂主郝飛鵬的影子。

凌君毅在燈光乍亮之前,已要公孫相、丁嶠二人遲到身後成品字形站定。凌君毅正好面對佟天錫,目光微微一掃,冷傲的道:“我當擺出什麼陣仗來了,原來還是佟朋友領的頭。”

佟天錫道:“姓凌的,你認得這是什麼陣法?”

凌君毅傲然笑道:“在下不用識得陣法,只要能破就是了。”

佟天錫厲聲喝道:“狂妄小子,你能破‘十絕劍陣’?只要陣勢發動,就是你授首之時,不但受死,只怕連你屍骨都會被劍風絞碎。”他已經說出來了,這是“十絕劍陣”。這話雖然說得誇張了些,但也由此可見對方擺出來的這座“十絕劍陣”,實也不可忽視,只要看看這圍着的十人,無一不是精氣內斂,目光如電,懷抱長劍,凝立如山,一望而知個個都是劍中高手,尤其像佟天來,身爲飛龍堂總巡主,地位自然不低,但他也不過是十個人中的一分子,並不因“總巡主”的身份,而高過其他九人。那就是說,其餘九人的身份,也並不在“總巡主”之下。江湖上可不比爲官作吏,靠奉迎吹拍,就能節節上升,江湖上要出人頭地,就要有真實功夫,由此可見參與“十絕劍陣”的,都是飛龍堂的一流高手無疑。

佟天錫喝道:“姓凌的,你此時棄劍投降,還來得及。”他還是要凌君毅投降。

凌君毅擡目望望佟天錫,說道:“閣下大概是‘十絕劍陣’的領頭之人了,咱們似乎不必多說,閣下就請發動吧!”

佟天錫冷笑道:“陣法一經發動,你就算背插雙翅,也休想逃得出去。”

凌君毅大笑道:“在下若是想逃,也不會進入你們飛龍堂來了。”

佟天錫冷笑一聲,闊劍一揚,朝凌君毅迎面劈來。

他這一劍劈出,劍陣立即隨着發動,十支烏黑無光的長劍,同時從十個不同的方向,朝中間攻來。剎那間,劍氣突熾,冷風四起!凌君毅大喝一聲:“大家小心迎敵。”他動作奇快,倚天劍迅疾交到左手,身形倏地向左斜側,一招“長虹吐焰”由右向左橫掃出去。右手已從身邊取出巨閥短劍,使了一記“遙叩天闕”。劍尖朝佟天錫劈來的闊劍上點去。這一瞬間,公孫相、丁嶠兩人的劍、扇也同時展開,但是,凌君毅向左掃出一道匹練般的劍光,至少擋住了左首五支長劍。

佟天錫似是不願和凌君毅硬打硬砸。闊劍中途突然變招,一牧再發,刺向凌君毅左肋。凌君毅一招擋開左首五人的攻勢,倚天劍寒光伸縮之間,“神龍回頭”,劍勢由上而下,“當”的一聲,架開佟天錫刺來的闊劍,身形跟着由左向右,右手短劍“龍爪撥雲”,幻起一片青光,攻向右首三人。他這一劍光華刺目,勢道極強,逼得右首三人不得不收劍後躍。

凌君毅這一手雙劍齊發,左右開弓,左手一劍接住左首五人的攻勢,右手一劍又逼退右首三人。發劍雖有先後,但看去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劃出來的一般!“十絕劍陣”一下就逼退了八個。

但見右首一個白髯老者怒哼一聲道:“這小子出手好快!”喝聲中,突然一躍而上,劍光閃動,朝凌君毅還攻了兩招。另一個人也同時長劍一振,衝了上去,揮手刺出一劍。

凌君毅向左攻出的短劍,劍勢一展,劍光回到身前,又把兩人的攻勢,一齊接了下來。佟天錫眼看凌君毅雙手左右發劍,氣勢如虹,心頭不覺大怒,口中沉喝一聲,右臂往上伸起,闊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身形撲起,一道烏黑的劍光,閃電般朝凌君毅當頭劈落。他闊劍這一圈,“十絕劍陣”十個青衣人突然人影移動,每一換位,就有一劍刺出。

十個人不停地移形換位,也不停地發劍攻敵。這一下,形勢頓時大爲改變!因爲每一個人換位之時,刺出一劍,而且這一劍,又是你必救的大穴,等你出劍封架,他早已躍了開去,另一個人的長劍又刺到你另一個要害。而且這十個人都是劍中高手,每一個人發出來的劍招,都有他的獨到之處,有的輕靈活潑,有的勢勁力沉,也有辛辣惡毒,詭異奇幻。無論輕靈、沉重、辛辣、奇幻,但每一劍都足以置人於死地。這劍陣人影相互換位,出手配合之妙,當真神妙已極!落在劍陣中的人,無論你武功有多高強,到了此時也有措手不及、無從封架之感。“大廳”上雖有四盞氣死風燈,但此刻只見人影晃動,劍風嘶嘶,根本已分不清人面,劍風雖急,卻聽不到劍刃交擊之聲,愈是如此,也愈見兇險。

佟天錫是“十絕劍陣”中的樞紐,他也隨着十人,移形換位,不住的縱躍遊走,但他並不夾雜在十人之中。他的移動步位,只是便於其他十人發劍攻敵,不妨礙他們的劍勢。而他不論左右前後,如何閃動,全神仍然貫注在凌君毅一人身上,闊劍招法樸實無華,每一劍都配合其他十支長劍,攻向凌君毅必救要害。正因他使的“天山劍法”樸實無華,一劍就是一劍,實實在在,凌君毅也不得不在衆人環攻之下,分出一部分心神,來應付他的闊劍攻勢。

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凌君毅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遇上這樣兇險無比的惡戰!十一支烏黑無光的長劍,漫天匝地的朝中間力攻不休。凌君毅奮起神威,一長一短兩柄寶劍,划起兩道耀目光華,力拒強敵。他不但要注意隨着劍勢變化,移形換位,從四面八方刺來的不同劍招,不同部位的劍,而且還要顧到認定他一人發劍的佟天錫。此人夠險沉,毒辣,尤其是他的劍法外表樸實,內藏機詐,劍勢沉穩之中,別具輕峭詭變,幾乎已得“天山劍法”的神檀。

當然更使凌君毅擔心的還是公孫相和丁嶠。若論單打獨鬥,以他們兩人的武功也足可肆應,但在這人影飄忽、攻勢不可捉摸的劍陣之中,還得凌君毅隨時注意和支援,替他們撥擋封解劍招。因此凌君毅左長右短,雙劍連展,除了對付佟天錫,還得近攻遠拒,連續對付十個人的攻勢。這一戰,直殺得天昏地暗,大廳上光是劍風激盪,就形成一股濃重的殺氣,五丈方圓,敵我難辨。那四個手執氣死風燈的大漢,早巳被逼到七八丈外的角落上去了。

凌君毅雙劍開闊,用盡一身本領,纔打到十幾招,便已大感不妙,他有幾種武學,本可配合劍招出手,但如今兩手都在使劍拒敵,根本無法施展。就像“飛龍三劍”中的“龍戰於野”,本來是專門對付這等多人圍攻的劍術,但固有公孫相和丁嶠兩人在場,就無法施展。他自信只要騰出一隻手,至少也可以傷得對方一二個,無如兩柄寶劍,一柄也不能減少。因爲他此刻左劍護身,右劍就可支援丁嶠,換回來,右劍護身,左劍就得支援公孫相。到了此時,公孫相和丁嶠,已非他支援不可,如非凌君毅隨時替他們封擋一半以上的攻勢,兩人早就支持不住了。

丁嶠一柄鐵骨折扇,左封右擋,捉襟見肘,全成了守勢,他心頭也有說不出的着急,因爲他扇骨之中暗藏毒針,只要緩過手來,容他打開扇面,一蓬毒針至少也得傷他幾個,但就是沒有出手的機會。這局面愈下去,自然愈是對他們不利。凌君毅心裡清楚,公孫相、丁嶠也清楚,但要如何才能挽回這一頹勢呢?誰也說不出來。

這樣又打了十來個照面,凌君毅感到自己已經用盡了應變的智慧,但對方劍陣,卻愈來愈密,攻勢也愈來愈見猛惡。本來三人品字形佔了一丈左右的地勢,現在受到劍陣的壓力,已經退縮到五尺距離,而且全仗自己一人在支持,只要自己稍一疏忽,三人中必有一人倒下去的。這情形,顯然無法長久支持下去。

正在惡戰之中,突聽丁嶠大聲叫道:“總座,你替屬下擋一擋。”叫聲入耳,丁嶠已經往後疾退了兩步。

凌君毅大吃一驚,右手巨闕劍一招“橫瀾千里”,一道青虹,朝右橫捲過去,口中問道:“丁兄可是受傷麼?”他這一劍,威勢極盛,至少封住了攻向丁嶠的四支長劍。

佟天錫聽到丁嶠的喊聲,認爲機不可失,凌君毅右劍掃出,他人影一閃,已經到了凌君毅正面,闊劍嘶風,當胸就刺,這一下,真是快如電閃!

凌君毅右手短劍堪堪替丁嶠擋開攻來的四支長劍,但聽丁嬌厲笑一聲:“屬下很好。”

笑聲甫發,一柄鐵骨折扇已然砰的一聲,打了開來,一蓮細如牛毛的飛針,扇面般朝當前幾人激射過去。

凌君毅沒想到佟天錫乘隙進招,來得這般快法,要待回劍護身,對方闊劍已經奔到身前一尺光景。別說倚天劍有四尺長,就是巨闕劍也有兩尺有餘,回劍封解萬萬不及!

心頭一凜,不覺也起了冒險犯難之心,握着劍柄的右手,拇指扣着中指,突然朝對方闊劍上彈去。他使的正是“一指禪”神功,一縷強勁指風應指而生,“鏘”的—聲,彈在闊劍劍身之上!就在此時,突聽厲笑、怒叱、慘叫連續響起!厲笑的是丁嶠,他射出了扇形般一蓬飛針。怒叱和慘叫的,是被凌君毅擋開四劍之後,相繼遞補上來的四個青衣人。兩個看到飛針,口中發出一聲怒喝,劍光排空一擋,身形急急往後縱出。稍後兩個,移形換位,堪堪躍上,等到發現飛針,已是無法躲閃,慘叫—聲,中針倒地。

佟天錫驟然聽到這幾聲怒叱、慘叫,心頭猛然一驚,手中闊劍同時也被凌君毅的“一指禪”震開數尺,幾乎掌握不住,脫手飛出!凌君毅一記得手,雙臂驟分,便了一招“大鵬展翅”,兩道劍光朝左右橫掃出去,右腳隨着一記“魁星踢鬥”,凌空飛踢出去。

佟天錫闊劍被指風震出,門戶大開,而且兩人相距極近,再待閃避,已是不及,但聽“砰”的一聲,凌君毅一腳,端端正正端在他胸口之上,口中悶哼一聲,一個人離地飛起,越過衆人頭頂,朝陣外飛掠出去,落到地上,當場氣絕。

“十絕劍陣”有兩個人中針倒地,連指揮陣勢的頭兒副堂主佟天錫也被凌君毅一腳踢飛出去。他們雖然不知佟天錫傷重死去,但正在愈戰愈急之際,突遭此變,陣勢登時爲之大亂。

公孫相一直屈居下風,心頭憤怒,自不待言,此時一見有機可乘,猛地吐氣開聲,上身一僕,一劍刺入一個青衣人的左肋。他心頭憤恨已極,一劍刺入對方肋下,反腕之間,長劍連絞兩絞,那人慘叫一聲,立即了帳。

凌君毅踢飛佟天錫,精神登時爲之一振,左手長劍一揮,倚天劍劃出一道耀目精虹,朝身前四個青衣人飛捲過去。左手劍勢纔出,右手短劍緊接着使了一招“恆河流沙”,劍光如長江大河般涌到,劍光之中,夾雜着點點寒星,閃爍生光!他把“達摩劍法”中這招“恆河流沙”,使得威勢凌厲無匹,當前四個青衣人被他雙手發劍,這兩招劍法逼得無法招架,連退了三步,“十絕劍陣”陣腳已亂,四人這一後退,更成瓦解之勢。

凌君毅接連兩劍,攔住了四個,丁嶠鐵骨折扇,立時幻起一片扇影,也攔住了一個青衣人。公孫相連聲叱喝,奮起全力,展開“天狼劍法”,身形流竄,劍光打閃,也接住了兩個。本來互相呼應,移形換位,各以本身所學不同劍法連成一體的“十絕劍陣”,此時已被分割成三塊,只好各拼各的了。

凌君毅眼看“十絕劍陣”已破,一時豪氣頓生,口中大聲喝道:“公孫兄,丁兄,困住他們,不可放走一個。”

左手刷刷三劍,幻起一片綿密劍光,攔住對方四人,右手短劍突然朝地上一插,騰出了右手。只聽四人中一個白髯老者怒喝一聲道:“姓凌的小子,你以爲勝定了麼?”

突然挺身而進,一劍直刺過來。烏黑的劍光,居然划起了一片劍風!

凌君毅看出自己攔住的四人之中,以此人功力最強,自己利於速戰速決,必先除去此人。心頭殺機一起,口中沉喝道:“閣下報個萬兒,看看應否把你除去?”

右手一揮,拍出一掌,一股潛力,直向對方劍上逼去。他內力深厚,這一掌競然把白髯老者的劍勢半途震開。

白髯老者心頭暗暗一凜,右腕一挫收回劍勢,但又疾快地劈刺而出口中喝道:“老夫夏侯鋒。”凌君毅冷笑道:“原來你就是七步追魂劍,黑道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很好,你兩手血腥,殺孽滔天,今天第一個饒你不得。”話聲出口,右臂直豎,手掌朝前拍去。

夏侯鋒怒笑道:“小子,你少……”

他原想說:“你少冒大氣。”但底下兩字還未說出,突然臉色大變,腳下登登的連退了四五步,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緩緩往後倒去。

其餘三人看的大吃一驚,其中一人大聲道:“咱們和他拼了。”

三人齊聲怒喝,三支長劍突然一緊,朝凌君毅撲攻過來。

凌君毅左手連揮,倚天劍劃出一道又一道精光,剎那之間,已把對方三人盡皆圈入一片劍光之中,喝道:“你們三個,也報個姓名給在下聽聽,有沒有作惡多端該死之人?”

他左手展開“達摩劍法”,這是少林鎮山劍法,從他反手使來,更具威力。片刻之間,那三人已被那繚繞的光華,逼得目眩神迷,連遇險招,但他們只是一言不發,拼命苦戰。

凌君毅劍眉一軒,冷聲道:“三位不肯亮出名兒,那是十惡不赦該殺的人了。”話聲方落,左手長劍疾攻三劍,阻止三人攻勢,人卻後退一步,右手揚處,又是一掌,朝中間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拍去。那漢子心頭一驚,拼命揮舞長劍,護住全身,但“牟尼印”豈是長劍擋得住的?口中低哼一聲,撤劍往後便倒。

四個人轉眼工夫就剩兩個,自然心頭凜懼,兩人哪裡還敢再站?同時虛晃一劍,分頭躍退,朝外竄去。

凌君毅雙目暴睜,精光電射,口中朗笑一聲,道:“你們想從凌某手下逃走,哪有這麼便宜?”

右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巨闕劍,抖手朝右首石門奔去的青衣人背後射去。

短劍脫手,雙足一點,身化一道長虹,劍先人後,朝另一個青衣人追去。

右首青衣人做夢也想不到凌君毅會把短劍當作鏢槍投出,等到聽到身後風聲有異,再想躲避,哪裡還來得及,驚叫聲中,巨煙短劍已經貫穿胸背而死。另一個青衣人和右首青衣人分頭逃竄,眼看快掠到右首石門,突覺眼前奇亮,精虹一閃,凌君毅已經落到自己面前,擋住了去路。

這人驀地一驚,護胸左手突然揚起,打出一蓬黑煙,右手狹長長劍一招“順水推舟”,當胸刺來,一面獰笑道:“姓凌的小子,你真把我霧中劍看扁了!”“霧中劍”

光聽他外號,這人就是黑道中窮兇極惡之人!這一蓬黑煙,非迷即毒。但凌君毅不怕迷香,也不懼劇毒,依然屹立門口,右手一擡,食、中二指已把對方刺來的長劍尖夾住。

“霧中劍”刺出的長劍,雖被凌君毅夾住,但他並不慌張,只後退了一步,揮揮手,獰笑道:“小子,倒也!”

凌君毅站着不動,冷然道:“你以爲區區毒煙,就能迷得倒凌某麼?去吧!”“吧”

字出口,右手夾着劍尖,突然朝前送去。

霧中劍眼看凌君毅未倒下,心頭已有怯意,聽到喝聲,要待棄劍後躍,已經遲了。

劍柄“卟”的一聲,點中胸口,連哼也沒哼出聲,就往後倒去。

再說和丁嶠動手的青衣人,正是飛龍堂總巡主佟天來。他使的一柄長劍,足有四尺長,闊如手掌,一手“天山劍法”,雖沒有他哥哥佟天錫的功力,但樸實之中每多奇變,卻也霸道凌厲。丁嶠一柄鐵骨折扇,候開倏闔,開時如半輪巨斧,直劈橫劃,風聲呼呼;闔起來有如一柄鐵尺,連敲帶點,專取穴道。他攔着佟天來,劍扇各展所長,倏起倏落,候分候合,惡戰了二十幾招,仍然未分勝負。

最吃重的還是公孫相,他兩個對手,一個是四十出頭,連鬢短胡的漢子,一手劍法,十有八九是刀法的路子,注重砍劈,劍勢之利,有如重重波濤,推波助瀾而來,是一個十足的硬點。

另一個是“十絕劍陣”中的唯一女子,四十出頭的人了,臉上還塗脂襪粉,一對金耳環,在耳朵上直晃。除了這兩點之外,她身上就找不到女人的氣味,但她一手劍法,可着實不賴,靈巧快捷,狠毒潑辣,兼而有之。公孫相遇上這兩個人,真使他夠應付的,三人品字形互相攻拒,惡鬥了數十合,公孫相雖未落敗,卻也始終佔不到半點便宜。不,他是盡力施爲,勉強保持不敗。那使刀法的青衣人心中大怒,暴喝一聲,手中長劍陡然一緊,只見一排烏黑的劍影,像重重怒濤,涌了過來。公孫相雖然儘量避免和他兵刃相觸,但到了此時,你縱然不想和他硬碰,也難以避免。但聽一連串的兵刃交擊,響起金鐵狂鳴之聲,公孫相接下對方几劍,直震得手腕發麻,連退了兩步。耳中但聽一聲叱喝,那青衣女子劍光綿密,已如潑風般刺來。

公孫相一個僕步,竄了出去,回手一劍,朝那女子刺去。哪知他身形堪堪閃出,一道烏黑的劍影,已經向下盤掃到。公孫相吃了—驚,急急閃避開去,腿上已被劍鋒刺中,鮮血緩緩從青色褲管裡滲出。

正好凌君毅收起短劍,口中喝道:“公孫兄,你退下來。”

公孫相哪裡肯聽,大吼一聲,舍了青衣女子,猛地一個轉身,朝使刀法的連鬢胡漢子撲了過去。手中天狼劍一緊,刷刷刷刷,一口氣接連刺出七劍。青衣女子眼看“十絕劍陣”已破,公孫相舍了自己,朝連鬢胡漢於撲去,也不追擊,雙肩一晃,朝右首石門閃去。

凌君毅比她還快,一下攔住了去路,喝道:“姑娘亮個萬兒再走。”青衣女子看他長劍已經入鞘,空着雙手,攔在身前,不覺冷笑一聲道:“姑奶奶是誰,你看了這個就會知道。”

突然左手一揚,手上早已戴了鹿皮手套,一把毒沙,迎面朝凌君毅撤來。

凌君毅劍眉陡軒,朗笑道:“斷魂毒沙,你果然用不着再報姓名了。”

雙手一抖之勢,衣袖倏然揚起,把對方打來的一蓬“斷魂毒沙”,悉數反捲過去。

青衣女子不防凌君毅有此一着,口中驚叫一聲,毒沙已經射到,但見她身上,立時飛起無數黑煙,人跟着也栽倒下去。

如今偌大一座石室(大廳)之中,只有四個人還在拼命力搏。

丁嶠一柄鐵扇和佟天來互相搶攻,殺得十分激烈。他吃虧在扇骨中的毒針,業已用完,此刻哪有時間容你裝針,只好仗着招法和對方力搏。公孫相少了一個對手(青衣女子),沒有人趁機夾擊,就放手施爲,“天狼劍法”源源出手,身形起落,倏左倏右,劍光繚繞如電。使刀法的連鬢胡漢子劍勢雖然凌厲,但公孫相的“天狼步法”,忽東忽西,在他左右前後流竄發劍,飄忽不停,也轉得他昏頭轉向,只是忙着封架,已無方纔的兇猛。

但公孫相腿上中了一劍,他逞強心切,並末立時止血,此時一條左腿,已被血水滲透,地上點點滴滴都是黑血!凌君毅見狀大驚,突然想起對方劍上有毒,口中大喝一聲:

“公孫兄速退。”揮手一掌,朝兩人中間劈去。

公孫相揮劍急攻,形同拼命,其實心頭已經迷迷糊糊,只是仗他自幼練劍,一套“天狼劍法”練得滾瓜爛熟,左右前後,忽起忽落,猛砍猛刺。此刻聽到凌君毅一聲大喝,心頭驀地一驚,上身搖了兩搖,一交往地下跌坐了下去。

凌君毅這一掌,發的正是時候,一股罡風掌力,擋住了使刀法漢子的劍勢。一下掠到公孫相身邊,俯下身去。

那連鬢胡漢子趁機躍退,一個轉身,閃電般朝門外衝出。

凌君毅此時無暇追趕,只得任由他逃去,一面迅速探手入懷,取出“驪龍闢毒珠”,一手撕開公孫相褲管,把珠子貼着他傷口,緩緩轉動。

佟天來和丁嶠久戰不下,此時眼看大廳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哪還戀戰,闊劍接連揮動,急攻三招,把丁嶠逼退了兩步,雙足一頓,身如電射,朝西首石門外掠去。

丁嶠哪裡肯讓他逃走,口中大喝一聲:“姓佟的,你還往哪裡走?”鐵扇一招“長虹吐焰”,銜尾追了出去。

凌君毅正在運功替公孫相療毒,聽到丁嶠的喝聲,急急擡頭叫道:“丁兄,窮寇勿追。”

丁嶠早巳追蹤掠出門去,哪裡還有他的影子?連站在角落上的四個掌燈漢子,也悄悄熄去燈火,溜得一個不見。

大廳上,這一剎那,只剩下凌君毅和公孫相兩人;凌君毅心頭暗暗焦急,但公孫相中毒昏迷,只得先把他救醒再說。好在“驪龍闢毒珠”正是“毒汁”的剋星,不消多時,已把公孫相創口餘毒吸盡,流出來的已是淡淡血水。心知無礙,當下就替他敷上刀創藥,撕下一條衣襟,把傷口紮好。

公孫相舒了口氣,緩緩睜開眼來,說道:“凌兄……”話聲未落,突聽地底隱隱傳來一陣極輕的隆隆之聲。

凌君毅心頭一動,忙道:“他們只怕已經發動機關,咱們快走。”雙手扶起公孫相身子。

公孫相掙扎的道:“凌兄,小弟自己走。”說話之時,但聽那地下隆隆之聲,好像漸漸接近!

凌君毅擡頭望去,東西壁間兩道石門,已在緩慢的闔起,心頭一急,忙道:“公孫兄傷毒初解,還是由兄弟扶着你走吧。”

說是扶着他走,實則左手連扶帶挾,身形飛快的朝距離較近的東首石門掠出。門外,是一條青石甫道,地方並不太寬,那石人就嵌在右首壁間,好像門房一樣,站着沒動。

凌君毅扶持着公孫相,走了沒有幾步,但聽身後砰然一聲,石門已經闔起。

公孫相站直身子,口中啊了一聲,說道:“凌兄,丁兄呢,他沒出來?”

凌君毅道:“他追蹤一個賊人,奔出西首那道石門去了。”石門已經闔起,但地底隆隆之聲,還在繼續隱隱作聲!凌君毅暗暗覺得奇怪,忍不住運足目力,朝四外瞧去。

但見石壁依然毫無異樣,無意之間,擡頭看去,這一看,不由的猛吃一驚,原來甬道上的石頂,正在緩慢的向下壓落!凌君毅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他雖是屢經大敵,但卻從未遇到過這樣情形,勿忙之間,不加思索,急急扶起公孫相,朝前急掠出去。這條狹長的甫道,還有十來丈長,甬道石頂,是同時往下壓落的,並非只有一處往下降落。任你身法再快,也毫無用處,因爲你前面石頂也在同樣的下降。

凌君毅奔到甫道盡頭,前面石壁擋路,已無去處,甬道石頂,卻愈落愈低,快要碰到頭頂,一時心中大亂,黯然一嘆,說道:“公孫兄,咱們今晚只怕難逃厄運了。”

公孫相腿傷未愈,勉強站定身子,用足目力,朝石壁上看去,突然伸出左腳,用力朝壁下一處角落上踏去。但見他腳踏之處,原來竟是一方活動的石板,隨着他一踏之勢,忽然陷下去一尺來深,但那方石板卻隨即往上頂起,恢復原狀。這原是一瞬間的事,頭上石頂,已經愈壓愈低,兩個人站着已經無法直起腰來。但就在此時,盡頭處左首壁上,忽然無聲無息,打開一道門戶。

公孫相舒了口氣道:“總算給我找到出路了。”一面回頭道:“凌兄快來。”舉步朝門外走去。

凌君毅隨着跨入,口中笑道:“若非公孫兄還識得機關石門開啓之法,咱們就會被壓成肉泥。”

公孫相道:“可惜兄弟只是聽了一些毛皮。”

說話之時,但聽身後“砰”的一聲,石頂已經完全壓下,正好把甫道填滿。

甬道好像一隻鞋子,壓下來的石頂就是桓頭,植頭把鞋子塞得滿滿的,連一絲空隙也沒有。

凌君毅看得暗暗驚心,掌心不覺沁出了冷汗,付道:“只不知丁嶠那邊,是不是也會落下石頂,他能否逃過這場厄運?”這石門外,依然是一條四五尺寬的石壁甫道。

凌君毅手託“驪龍珠”,走在前面,公孫相左腿經過包紮,已能自己行動,一路跟在凌君毅身後而行。狹厭的甫道上,一片黑暗,不見半個人影,但兩人依然十分小心的行進,這樣走了數丈來遠!突見甬道轉角處的黑影中,劍影一閃,一道烏黑的長劍,電射而出,疾快絕倫橫向凌君毅腰間刺來。這劍勢不但快疾凌厲,而且突然而來,大是難防。但凌君毅進行之時,耳目並用,早巳嚴神戒備,只是對方屏息潛伏,沒有聽到他的呼吸,不防有人在暗中襲擊。此時驟睹劍影刺來,右手一揮,朝劍身拍去,劍尖離他右腰已不過五寸,卻被他應掌而生的一股掌力,硬行震開了一尺光景。那施襲的人也非弱手,長劍陡然收回,藉着黑暗掩護,疾快向後躍退,同時兩點寒芒,已然迎着凌君毅打來。凌君毅冷笑一聲,右手衣袖揚處,朝外飛卷出去,兩點寒芒,被他“乾坤袖”接住,輕輕一抖,便自跌落實地之上。在這一瞬間,凌君毅早已一聲大喝,飛身追了過去。

掠出轉彎之處,凝目望去,只見一條人影急步朝甬道中逸去,立時大喝—聲:“你還哪裡走!”右手呼的一掌,直劈過去。

在這等狹窄的甬道之中,除了硬打硬接很難閃避,凌君毅這一掌追擊過去,掌風潛力,幾乎涌滿了甭道,勢如浪潮般朝那人背後撞去。那人正在狂奔,突覺背後風聲有異,他久經大敵,已然覺出凌君毅擊來掌勢威猛絕倫。自己除了硬接,或可卸去他一部分力道,還不致立斃掌下,心念閃電一動,人已突然回過身來,喝道:“我和你拼了。”雙掌平胸推出。

他這—轉過身來,正是方纔從大廳上逃出來的連鬢胡漢子,雙目兇光亂閃,神色獰厲。凌君毅這一掌,使的雖非“牟尼印”,卻也用上了八九成功力,連鬢胡漢子應變雖快,也是承受不起!只覺護胸雙掌,被一股巨大掌力一撞,一個身子再也站立不住,登登地連退了七八步,砰然一聲,背脊撞在石壁之上,一時但覺內腑血氣翻騰,頭暈目眩,眼前金星亂冒,張口喘息不止。

凌君毅望着他冷冷一笑道:“原來是你。”

連鬢胡漢於色厲內茬,雙目注視着凌君毅左手“驪龍珠”,臉上流露出駭異之色,喝道:“站住,住手,我有話問你。”他長劍當胸,直指凌君毅前胸,意在防他再衝過來。

這時凌君毅已走到他五尺距離之處,駐足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連鬢胡漢子道:“你掌心託着的,可是‘珍珠令’麼?”

凌君毅道:“不錯,它是‘珍珠令’。”連鬢胡漢子突然間臉上神色大變,嘴角也起了輕微的痙攣哦道:“你……姓凌!”

凌君毅感到有些奇怪,說道:“不錯,我姓凌。”

連鬢胡漢子突然轉身,朝右壁角落閃去。他這兩句話,問得離奇,引起了凌君毅的懷疑,大喝道:“站住。”右手一揮,迅快擊出一掌。

他這一掌劈出的強勁掌風,並未直接擊向連鬢胡漢子,而是劈到他身前四五尺之處。

這自然是算準了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正好是連鬢胡漢子躍退之時,掌風同時擊到,阻住了他的去路。

連鬢胡漢子武功也是極高,閃去的人,眼看就要和凌君毅掌力相撞,立刻剎住身子,厲聲道:“你要怎樣?”

凌君毅左掌一攤,託着“驪龍珠”,問道:“你認識這顆珠子麼?”

連鬢胡漢子道:“‘珍珠令’,誰都知道。”

凌君毅又道:“你是三十六將中人,對不?”

連鬢胡漢子眼看凌君毅站在面前,目光望着自己,似是靜待自己答話,一時不禁兇心陡起,沉聲說道:“不錯。”話聲出口,左手食中兩指突出,借引凌君毅目光,右手疾快地挺劍朝小腹就刺。這一擊用心狠毒,在他想來,這突起發難,劍如星火,凌君毅就在他面前,武功再高,也必然會傷在他劍下。哪知事實卻大謬不然,但見凌君毅右手一沉,五指奧妙無比,一下就扣住了他握劍右腕,這等上乘的奇奧手法,實是武林罕見之學!連鬢胡漢子只覺手腕一麻,業已被人抓住,心頭不禁大急,要待掙扎,對方五指有如鐵箍,扣在脈門上,哪裡掙扎得脫?口中厲聲道:“你不要逼我。”

凌君毅道:“在下有話問你……”

連鬢胡漢子不待他說完,大聲道:“你不用多問,老子賠你一條命就是了。”凌君毅道:“你好象有什麼難言之隱……”

目光逼視着連鬢胡漢子,只見他緊咬牙關,一言不發,心中更覺疑塞大起,五指緊扣着他手腕,還待再說。這一瞬工夫,連鬢胡漢子臉色漸漸不對,嘴角間,忽然流出黑血,一個人緩緩朝地上倒去!公孫相道:“凌兄,他服毒自財了。”

凌君毅鬆開他手腕,皺皺眉道:“他既有服毒自裁的勇氣,何以沒有說話的勇氣呢?”

公孫相道:“兄弟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凌君毅道:“你我情如兄弟,有什麼話不可說的?”

公孫相道:“那就恕兄弟直言。兄弟覺得他忽然服毒自裁,固然是黑龍會馭下極嚴,不敢泄露他們會中的機密;但從他口氣中聽來,卻也似乎和凌兄這顆‘珍珠令’有關。”

凌君毅動容道:“公孫兄此言,兄弟頗有同感,他看到兄弟手中此珠,臉上似乎微有異色。”

公孫相道:“兄弟聽他後來突然說了句:‘你姓凌?’我想無緣無故,他不會在生死關頭,冒出這句話來。”

凌君毅點頭道:“公孫兄分析極是,可借他服毒死了,連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公孫相道:“他還說了一句:‘賠你一條命’他自己服毒而死,又何須說賠?”

凌君毅“唔”道:“不錯,他這幾句話,一經推敲,果然有很多令人可疑之處。”

公孫相道:“因此兄弟覺得此事也許和凌兄手中這顆‘珍珠令’有關。”口氣微頓,接着問道:“只不知凌兄這顆‘珍珠令’,是從哪裡得來的?”

凌君毅道:“這顆珠子,乃是寒家家傳之物,它原叫‘驪龍闢毒珠’,哪能祛天下奇毒,並不叫‘珍珠令’。”

公孫相道:“這就奇了,它何以會和黑龍會的信物‘珍珠令’相同的呢?”

凌君毅道:“這個兄弟就不知道了,兄弟奉家師之命,行走江湖,就爲了偵查‘珍珠令’的……”兩人邊說邊走,不覺走到了甬道盡頭,前面已有石壁擋住去路。

凌君毅腳下一停,回頭說道:“這條甫道已到盡頭,公孫兄看看是否有門戶?”

公孫相走上兩步,說道:“兄弟也只是三腳貓,不知是否找得出來。”

口中說着,目光已在迎面一堵石壁上仔細地察看了一陣,但覺整座石壁,光滑平整,看不出絲毫門戶痕跡,不覺暗暗皺了下眉,摘下長劍,用劍柄敲着石壁,再貼着耳朵,逐一傾聽。

正面石壁,似乎找不到門戶,接着又轉過身去,朝右首那堵石壁,上上下下,仔細察看,口中一面說道:“這座山腹之中,本來就有洞穴,他們又因地勢適宜,建造了不少機關門戶,這等佈置,實出巧匠之手。兄弟僅僅是從家師一位好友口中,聽到了一點皮毛,實在看不出來……”話聲未落,不知他如何觸動了機關,石壁上忽然間,被他無聲無息地推開一扇石門,這道石門,好像是活動的,公孫相在毫無防備之下,忽然推開石門,口中方自“咦”了一聲,一個人就隨着石門朝裡衝去。

那石門十分靈活,公孫相從右首進去,石門卻隨着轉了過來,砰然一聲,重又因起。

這一下當真事出意外,凌君毅就站在邊上,竟然來不及伸手去推,此時聽到石門重又闔起,心頭不由得一驚,口中急急叫道:“公孫兄!”舉手一掌,朝石門上拍去。方纔公孫相一下就推開石門,這道石門明明十分靈活,他無意闖了進去,石門還轉了個向。但此刻一掌拍在石門上,卻是紋風不動!凌君毅心頭大急,不加思索,舉手又是一掌,重重的拍在石門之上。

這回他幾乎用了八成力道,但聽“砰”然一聲,石門還是紋風不動,自己手臂卻被震得隱隱發麻!心想:“公孫相也是在門上摸索,無意間觸動啓閉的機關,可見這開啓石門的樞紐定然就在石壁之上,自己何不仔細找找?”一念及此,立即左手託着“驪龍珠”,從上到下,仔細的察看了一遍。

哪知看了許久,這堵光滑的石壁,除了依稀有一個門戶痕跡之外,哪裡找得到什麼開啓石門樞紐?甚至連一丁點凹凸的地方都沒有,好像就是天生成的一般!凌君毅幾乎不敢相信,這麼堅厚的石壁,會有一扇靈活的會轉動自如的石門。但方纔明明親眼目睹,公孫相是從這堵石壁中衝進去的!三個人一起進來,如今只剩了自己一個人。尤其在百花幫八名護法之中,算來自己和公孫相私交最好,就是不談私交,自己和他一路進來,眼睜睜地看他失陷在石門之中,自己也不能棄之而去。凌君毅接連拍出兩掌,石門依然如故,一動不動,找又找不出一點名堂?心頭不由激起怒意,想到方纔被困在大廳之上,也是硬把石人放出去,才弄開石門的,自己何不再試他一試?這回他準備硬行震開石門,腳下退後兩步,雙手當胸,緩緩運起“金剛心法”,猛地前跨一步,口中吐氣開聲,雙掌朝前乎推出去!這“金剛心法”乃是少林七十二藝中,最具無上大力的佛門神功,雙掌平胸推出,一股無形潛力,應掌而生,勢若怒潮。但聽“轟”然一聲,掌力撞在石門之上,登時震得石壁搖撼,頭頂上砂石簌簌下落!

這扇靈巧得會自動轉向的石門,還是一動不動!倒是凌君毅被自己發出的一股無形潛力,撞上了石壁之後,無處宣泄,悉數倒捲過來,震得站不住腳,身不由己地往後倒退回去。要知這通道不過四五尺寬,也就是隻有一兩步路可退,他被自己內力反震,後退之勢,自然極猛,背脊登時砰的一聲撞在左首壁之上。凌君毅一下撞上石壁,但覺背後石壁忽然活動,好像靠在一扇沒有門上的門上—般,突然朝裡開去,一時之間,哪還收得住勢?一個人跟着朝裡傾跌進去,一屁股坐在石地之上。

這下凌君毅看清楚了,這扇石門,也是活動的,他跌進門內之際,石門已經翻了過去,砰然闔起。

凌君毅迅快站起,舉手朝門上推去,石門已經闔起,自然紋風不動。就在此時,只聽一聲極輕微的呻吟傳了過來!

凌君毅回身看去,原來這石門之內,依然是一條甬道,呻吟之聲,似是從甬道上傳來。

當下就一手託珠,舉手朝甬道中走去。呻吟之聲,愈來愈近,腳下隨着甬道轉了個彎,但見了就在轉彎處,倒臥着一個人!

凌君毅目光銳利,這一眼,便已認出這倒臥地上之人,赫然竟是右護法三眼神蔡良,心頭不禁吃了一驚,急忙俯下身去,問道:“蔡老,你傷在哪裡?”伸手把他翻了過來,但見蔡良左胸,右腹,各中一劍,身前衣衫已盡被烏黑的血跡所溼透,傷勢極深,看來已是沒有救了。他只是仗着數十年苦練,內功精純,熬着最後一口氣尚未散去。此時聽到凌君毅的話聲,一雙散漫無光的眼睛,望着凌君毅,張了張口,似要說話。

凌君毅問道:“蔡老可是有話和在下說麼?”

三眼神蔡良吃力地點了點頭。

凌君毅暗暗皺了下眉,眼看蔡良生命垂危,尤其胸腹劍傷極深,如果自己替他度入真氣,創口必然流血不止;如果不度入真氣,他奄奄一息,只怕已無法說出他要說的話來,一時心頭不禁猶豫不決。蔡良定着一雙無光的眼睛,望着凌君毅,神色似乎顯得十分焦急!

凌君毅問道:“蔡老是要在下助你真氣,說出心裡要說的話來麼?”蔡良僵硬地點點頭

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第三十章 發現第三者第一章 兩樁公案第十章 代天巡狩第四十三章 酒樓認母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第八章 李代桃僵第十章 代天巡狩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第十七章 神龍出雲第九章 黑 帖第十八章 三日限期第三十七章 飛龍遇飛風第二十三章 鬼箭鎖喉第三十二章 直搗黃龍第十五章 權且護花第三十八章 深更探石道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十六章 百花幫主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第二十八章 滿盤皆輸第四十章 花主逞威第三十六章 力戰萬花劍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二十九章 劍創星宿第四十一章 不共戴天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二十九章 劍創星宿第二十八章 滿盤皆輸第十三章 酒肉和尚第二十六章 故佈疑陣第四十一章 不共戴天第四十章 花主逞威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三十六章 力戰萬花劍第三十三章 婁山雙怪第三十三章 婁山雙怪第二十九章 劍創星宿第十三章 酒肉和尚第四十三章 酒樓認母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三十四章 敵友莫測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三十八章 深更探石道第二十六章 故佈疑陣第二十二章 選拔大會第十六章 百花幫主第三十章 發現第三者第六章 情絲如綿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四十章 花主逞威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二十八章 滿盤皆輸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一章 兩樁公案第十四章 疑神疑鬼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二十六章 故佈疑陣第三十章 發現第三者第七章 隔街望綢莊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三章 綠衣姑娘第六章 情絲如綿第三十七章 飛龍遇飛風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四章 自命不凡第三十八章 深更探石道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十八章 三日限期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十三章 酒肉和尚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十四章 疑神疑鬼第三章 綠衣姑娘第三章 綠衣姑娘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三十八章 深更探石道第三十七章 飛龍遇飛風第二十一章 妾意如綿第十九章 奇招克敵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四章 自命不凡第三十五章 潭底石室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二十九章 劍創星宿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二十三章 鬼箭鎖喉第二十八章 滿盤皆輸第一章 兩樁公案第三十二章 直搗黃龍第四十一章 不共戴天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七章 隔街望綢莊
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第三十章 發現第三者第一章 兩樁公案第十章 代天巡狩第四十三章 酒樓認母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第八章 李代桃僵第十章 代天巡狩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第十七章 神龍出雲第九章 黑 帖第十八章 三日限期第三十七章 飛龍遇飛風第二十三章 鬼箭鎖喉第三十二章 直搗黃龍第十五章 權且護花第三十八章 深更探石道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十六章 百花幫主第四十二章 平步青雲第二十八章 滿盤皆輸第四十章 花主逞威第三十六章 力戰萬花劍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二十九章 劍創星宿第四十一章 不共戴天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二十九章 劍創星宿第二十八章 滿盤皆輸第十三章 酒肉和尚第二十六章 故佈疑陣第四十一章 不共戴天第四十章 花主逞威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三十六章 力戰萬花劍第三十三章 婁山雙怪第三十三章 婁山雙怪第二十九章 劍創星宿第十三章 酒肉和尚第四十三章 酒樓認母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三十四章 敵友莫測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三十八章 深更探石道第二十六章 故佈疑陣第二十二章 選拔大會第十六章 百花幫主第三十章 發現第三者第六章 情絲如綿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四十章 花主逞威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二十八章 滿盤皆輸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一章 兩樁公案第十四章 疑神疑鬼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二十六章 故佈疑陣第三十章 發現第三者第七章 隔街望綢莊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三章 綠衣姑娘第六章 情絲如綿第三十七章 飛龍遇飛風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四章 自命不凡第三十八章 深更探石道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十八章 三日限期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十三章 酒肉和尚第二十七章 其中有毒第十四章 疑神疑鬼第三章 綠衣姑娘第三章 綠衣姑娘第十二章 人去樓空第三十八章 深更探石道第三十七章 飛龍遇飛風第二十一章 妾意如綿第十九章 奇招克敵第五章 劍破毒刀陣第四章 自命不凡第三十五章 潭底石室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二十九章 劍創星宿第三十一章 火焚星宿第二十三章 鬼箭鎖喉第二十八章 滿盤皆輸第一章 兩樁公案第三十二章 直搗黃龍第四十一章 不共戴天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第七章 隔街望綢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