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二哥,月姐姐,我們來啦”聞聲,我轉過身去,看到陵嫣正小跑着向我們過來,她身後的止郡王跟自家車伕交代了幾句,也朝這邊走來。等等,月姐姐?我什麼時候跟這小丫頭這樣相熟了?呵,陵嫣到底是孩子心性,一高興,跟誰都親厚。
“聿王爺,容月郡主,我們來遲了,”走到近前,止郡王拱着手道。“是我們來的早了些”,容成聿隨即回了他一禮,我也跟着對止郡王福了福身。
低頭看了看,我發現陵止一人拿了兩個包袱,一個乾癟癟的似乎沒裝什麼東西,另一個則是裝的鼓鼓囊囊的,不用想都知道,那個塞得鼓鼓的包袱,定是陵嫣的,我猜,裡面一定放了許多漂亮衣裳和零嘴,說不定還有陵嫣私藏的飛鏢之類的東西。
我們正要在說話,突然從宮門處傳來了達達的馬蹄聲。我們一同瞧了過去,卻見常跟在皇上身邊的太監張福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一輛馬車,並兩個牽馬的小太監。走到近前,張福先跪拜了我們一次,起了身才道:“聿王爺,郡王爺,兩位郡主,方纔皇上交代奴才前來傳密旨給你們四位。”
聞言,我們四人皆是理了理衣襬跪下身接旨。“申輿帝詔曰:爾等四人,此去岐川,必有險阻,茲賜馬車一輛,千里馬兩匹,銀票數百兩,以待後用。欽此。”
張福宣了旨,我們呼了聲萬歲,才站起身來。靠近一些,張福又道:“各位主子,這位是皇上從護庭侍衛中親自挑選出的精英,此番去岐川,有他同行,多少能保幾位主子周全。鄺宇,還不快來向幾位主子請安”
經張福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這位車伕雖然打扮的很土氣,其凌然的雙目卻絲毫不掩銳氣,再看他拉着繮繩的手纖長有力,且周身透着股力量,細查之下,的確覺得他並非等閒之輩。
“小人鄺宇,拜見幾位主子”,那個名喚鄺宇的車伕快步上前,動作利落的在我們身前跪下拜到。容成聿擡了擡手,示意他起身,沒有多同鄺宇說一句話。
“張公公,父皇可還有其他吩咐?”轉向張福,容成聿問道。張福點了點頭答:“回聿王爺,馬車內有皇上爲幾位準備的兩隻奕鳥,奕鳥又稱夫妻鳥,之所有此說法,正是因爲一旦一對奕鳥結成夫妻並共育子女,之後,無論雌鳥到了多遠的地方,雄鳥都能尋找到它。皇上爲幾位主子準備的就是一隻雌鳥,一隻雄鳥。它們的配偶都留在了宮裡,幾位主子將這兩隻鳥帶在身邊,有什麼情況,可以及時用奕鳥傳書回宮,若是宮中有事,皇上也會用奕鳥聯繫幾位主子的。”
聞言,陵嫣歪着腦袋問道:“可是,我們帶走了一雄一雌兩隻鳥,若是這兩隻鳥都對原配移情別戀,喜歡上身邊的那隻了,那我們留着它們不就沒有用了麼”
張福呵呵笑着說:“不會的,陵嫣郡主。奕鳥之所以被稱作夫妻鳥,還有另一個原因,便是奕鳥一生只會選擇一個伴侶,絕不會更改,即便伴侶比自己先亡,也不會再另尋伴侶。”
“啊?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專情的鳥兒唉,要是我也能遇上這麼專情的男子就好了……”陵嫣小聲嘀咕着,卻被止郡王聽見,訓到:“姑娘家的,說的這是什麼話,沒羞沒臊的”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止郡王訓陵嫣,陵嫣被他訓得臉上一紅,哼了一聲便扭頭不搭理他了。
我們幾個看客見狀,均是忍俊不禁,就連容成聿的嘴角也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皇上吩咐奴才的就這麼多了,幾位主子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爲上,萬事留神吶。幾位主子如果沒有其他吩咐的話,那奴才就先回宮向皇上覆命去了。”張福笑着拱了拱手道。
容成聿點了點頭,張福又對我們深深拜了一回,才弓着身子退着回了宮裡,牽馬的兩個小太監也跟在張福身後進了宮去。
“好了好了,我們出發吧”不一會兒的功夫,陵嫣又來了精神,又笑又跳的拉着止郡王嚷嚷着要走。止郡王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容成聿。容成聿會意地對止郡王點了點頭,道:“出發之前,先明確一下此行我們每個人的身份,以及去岐川的目的。爲掩人耳目,此番出門,我們對外便稱是姓慕的一家人,我名喚慕承聿,陵止喚作慕承止,陵嫣喚作慕承嫣,容月郡主便是借住在沐家的遠方表小姐安月。”
“慕承嫣?真好聽的名字讀過的書多就是不一樣,聿哥哥起的名字怎麼聽怎麼好聽承嫣的由來我懂,可……爲什麼要姓慕呢?”陵嫣撐着下巴好奇道。
“不過是隨口說的姓罷了,沒什麼由來”,容成聿淡淡道,打破了陵嫣美好的幻想。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沐,正是取自容成聿的字,慕淵。
“慕家是墨都城郊的一戶人家,雖然家業不大,多少也算是個書香門第。我們的父親慕坤青年時棄文從商,多年經商來往來於各國之間,時常逗留在岐川,母親早亡。此次我們四人前往岐川,正是因爲家中大火,財產失救,我們變賣了僅剩的一點家產,兄妹四人前往岐川尋找經商在外的父親。鄺宇是慕家的帳房,因慕坤曾對他有恩,所以沒有離開慕家,而是陪着慕家的兄妹一同到岐川去尋找慕坤。”
容成聿說的一臉認真,我卻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原因無他,看着容成聿將身世編的這樣周全,讓我不禁想起當初去瓊鸞峰的路上,我和祀王一同被綁上山去時,我給自己編的那些身世,還有當時祀王發愣的表情。
三人被我沒由來的笑弄得很莫名其妙,我趕忙收了笑,擺出一副人真聽話的樣子。
“出門在外,小心謹慎必不可少,身份的隱藏需要時時注意,不能有一絲鬆懈,在任何時候被任何人問到,都要用最理所應當的語氣說出這些,不能有一絲的猶豫。從現在起,記好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自己去岐川的目的。
還有,陵嫣,不要打扮得太華麗,我們現在是家破後去投奔父親,雖然曾是書香門第,但畢竟風光不比從前,這點你要注意。”陵嫣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着頭,絲毫沒有平日裡的嬉笑調皮。
“容月郡主,那兩隻奕鳥,還有行李就託你照顧了”,儘管容成聿的語氣和表情都沒有變,我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同。不自覺的,一陣甜意泛上心頭。
“好了,出發吧,再耽擱就要誤了時辰了”,容成聿說着,牽過一匹馬來,翻身上了馬背。我轉身正準備進馬車,卻被止郡王叫住,“容月郡主,上次你囑咐在下的事,在下留意過了,結果,應該是讓郡主滿意的。”
碧洗認歸柳家了?總算是有一件好事了。
我笑着對止郡王福了福身:“雖知大恩不言謝,但郡王爺如此大恩,容月實在無以爲報,只能認真道一回謝了。”
止郡王笑笑說:“郡主總是這麼客氣,也罷,郡主的這聲謝,在下便生生受下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郡主可莫要再把什麼恩啊謝啊的掛在嘴邊了。”
“該出發了,而且,稱呼還是早些改得好,早些改早些適應,也免得忙時出錯。”我正欲回給止郡王一個笑臉,卻被容成聿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話給擠兌了回去。
咦?容成聿這是怎麼了,以他的性子,即便再急,也不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纔對而且,我確定容成聿的表情比起平時的淡然,又冷了幾分。
止郡王倒是不以爲意,笑着點了點頭道:“大哥教訓的是,承止受教了。承嫣,還不快上馬車去”陵嫣衝着止郡王吐了吐舌頭,頭一甩便上了馬車。我略帶歉意的對止郡王福了福身,因着方纔容成聿的反常,我也不想再惹他,便對他福了福身,道了聲“聿公子,安月先上車了,將包袱交給安月可好?”
容成聿眉頭微微皺着,似乎在剋制着什麼,我等了一會兒,他才從馬鞍前側解下包袱遞給我,嘴脣微微動了一下,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我覺得這樣反常的容成聿實在是有些不可理解,但轉念一想,很多時候容成聿都是不可理解的,也便釋懷了。
又拿了止郡王和陵嫣的包袱,我將包袱皆放在馬車前面的座位上,掀開簾子進了馬車。擡頭一看,陵嫣正舉着個鳥籠子逗鳥玩,誠如張福所言,籠中確有兩隻鳥,鳥身純白,身量不大,喙和爪皆是赤紅色,鳥兒不僅漂亮,行動間也透着一股機靈勁兒。
兩隻鳥兒離得很遠,一隻啄着食,另一隻則是在籠子的另一端跳來跳去,似乎都不願意和對方太接近。
真是有趣的鳥兒,這就是所謂對伴侶的忠誠吧。
見我進來了,陵嫣笑着給我挪出地方,我也笑了笑,將座位上的幾個包袱挪進車廂裡,整齊的擺好,才坐定,同陵嫣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