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機場。
邊關月捧着手機,在候機大廳忙着短信聊天。
“又是你表姐?”陳貴良買來一杯熱騰騰的奶茶。
“嗯。”
邊關月接過奶茶放在旁邊,繼續回短信道:“她知道我要去魔都,就讓我順道去杭城玩。”
“她過年也不回家啊。”陳貴良道。
邊關月解釋:“跟你一樣,忙着做生意。她的淘寶店越來越火,連過年都走不開。”
陳貴良說:“可以讓她幫忙代銷三國殺卡牌。”
“這主意不錯,我跟表姐說一聲。”邊關月非常高興。這樣既幫了男朋友,又能給表姐增加銷售品類。
嚴格來說,讓邊關月的表姐,幫陳貴良賣三國殺,這種屬於非法行爲。
因爲他們兩個,都沒有出版物經營許可證!
但此時的互聯網,還真就屬於法外之地。
邊關月說:“我陪你到魔都機場之後,就坐長途客車去杭城找表姐。等我從杭城回來,你正好參加完活動,到時候我們在魔都玩一天。”
“代我向你表姐問好,”陳貴良說,“她的網店要是願意代售三國殺,我可以給她25%的代銷費。印刷廠我來聯繫,但她需要找地方囤貨,這玩意兒印得越多成本越低。”
邊關月道:“她租了一套民房,專門用來囤貨。”
此時開淘寶店確實搶佔先機,但也比後來麻煩得多。
廠家直髮是不可能的,淘寶店家需要自己囤貨。大概有兩種模式——
一種就像邊關月的表姐那樣,跑去四季青批發市場進貨,租用民房或倉庫囤貨。
一種則實體店和網店共用庫存,此類以數碼產品居多。他們既是櫃檯商家,也兼營網店業務。
陳貴良踏上登機通道的瞬間,腦子裡電光火石冒出個念頭。
老子可以廠家直髮啊!
媽的,沒有出版公司願意代理三國殺實體卡牌,就連李尋歡這種新銳人物都覺得麻煩。
既然實體商不合作,我完全可以跟淘寶商合作。
現在三國殺的網店銷售,一是陳貴良自己的淘寶店,二是讓噹噹網等電商代售。
但還有無數的個體淘寶商,爲啥不能利用起來?
挨個找那些開淘寶店的,給他們一筆代銷費,不用他們自己囤貨。只需要他們幫忙吸引顧客,然後陳貴良從京城發貨——“廠家直銷”模式就搞起來了。
陳貴良就是“廠家”。
但還是不對。
陳貴良找到飛機座位,一言不發,權衡利弊。
如果這種模式搞起來,等三國殺真正火了,恐怕會盜版滿天飛。尤其是那些銷量高的淘寶店,極有可能撇開陳貴良,自己印刷盜版卡牌出售。
不過話又說回來,盜版遲早會出現。
而且,自行印刷盜版卡牌出售,印得少了印刷成本過高,印得多了囤貨成本過高。除非銷量爆炸的網店,否則基本不會撇開陳貴良。
如果銷量爆炸的網站搞盜版,目標非常明顯,陳貴良直接報警就是。
真正需要防着的,是那些盜版出版商!
印刷廠都不必防,沒有渠道商解決銷售問題,印刷廠是不可能自己印盜版的。
陳貴良還得把出版物(批發)經營許可證辦下來,這個證件他以前沒辦,是因爲必須有足夠大的倉庫。
若是能依託大量個體淘寶店,把三國殺卡牌銷量打上去,那麼長期租賃一個倉庫很正常。
陳貴良有了許可證,遇到合作淘寶店賣盜版,他才真正敢報警抓人。否則的話,他也屬於非法銷售!
邊關月見陳貴良坐那兒發呆,知道他又在想什麼事情,很體貼的沒有出聲打擾。
陳貴良反反覆覆捋着各個環節,確認沒有什麼遺漏,纔對邊關月說:“你表姐代售三國殺卡牌,不需要她出地方囤貨。只要她能把三國殺賣出去,貨物由我這邊發快遞。當然,代銷費要降到15%。”
“她肯定願意。”邊關月說。
這種廠家直髮模式,對於此時開淘寶店的來說,簡直就像是天上掉餡餅。不需要自己選貨、囤貨、發貨,就能白賺15%的代銷費,這跟撿錢有什麼區別?
他們會非常努力的幫忙推銷三國殺卡牌!
而每套三國殺卡牌的包裝盒上,又印着三國殺官網網址,可以把線下用戶轉化爲線上用戶。
飛機落地之後,陳貴良立即給敖師姐打電話。
把完整思路講述一通,陳貴良說:“你跟謝揚兩人,挨個聯繫淘寶店。先聯繫主營文化體育用品、電子產品的淘寶商。這些網店談妥之後,再聯繫其他比較火的網店。就算是賣內褲的,都可以幫我們代銷卡牌!”
“我們怎麼收錢?”敖彥莀問。
陳貴良說:“剛開始由我們墊資,做熟了再由商家來墊資。”
爲啥這年頭不能搞廠家直髮?
支付系統也是個問題。 此時的支付寶,僅支持淘寶平臺內的交易擔保,無法直接用於商家和外部廠家的資金結算。
跨平臺自動分賬功能,要2008年纔有。廠家設置代發價,系統自動同步訂單,這個功能要2010年纔有。
至於現在嘛——
顧客買東西的錢,都是先打入支付寶,確認收貨纔會打給網店。所以必須有一方來墊資,要麼是網店,要麼是廠家。
而且這種墊資,還沒法籤合同,只能靠信用維持。
敖彥莀仔細思考說:“好在單筆交易額不大,我們先墊資也可以,網店那邊收到錢,必須立即給我們打款。超過期限不打款的,永久列入黑名單。”
“風險其實不大,我們賣的是卡牌,退貨率接近於零,又不需要商家壓貨和發貨,”陳貴良說道,“只要商家腦子沒問題,就不可能黑我們的錢。出現個別意外也損失不大。”
敖彥莀說道:“也得防一手。單個網店銷量破500套的,就必須讓網店來墊資,同時給他們提高代銷提成。他們已經嚐到了甜頭,而且還能提高分成,肯定願意自己墊資。”
“這主意不錯。”陳貴良讚道。
敖彥莀笑道:“陳總也很厲害啊,這種廠家直髮模式都能想出來。一個月內,我要讓50%的淘寶店,都代銷我們的三國殺!”
在這種網店拓荒年代,還真有可能做得到。
假如你是一個在2005年開淘寶店的,不管賣啥都要自己去進貨、囤貨、發貨。然後整個互聯網,只有賣三國殺不需要這樣做。你答不答應合作?就算一套都賣不出去,你也不虧啊。
於是,請想象一下這種畫面:一個消費者登陸淘寶,他只是想買幾雙襪子。結果逛了二三十家淘寶店,發現賣襪子的全在兼賣三國殺!然後他又想買兩條秋褲,結果賣秋褲的也在兼賣三國殺。他會不會好奇三國殺是啥?
京城那邊。
敖彥莀把謝揚叫過去,講述剛纔陳貴良的法子。
謝揚震驚得無以復加:“還能這麼搞?”
敖彥莀笑着點頭:“只要我們挨個談合作,就能讓所有淘寶店都賣三國殺!”
謝揚說道:“牛逼。”
謝揚心潮澎湃、思緒翻涌,自從陳貴良做私服之後,他就一直很佩服陳貴良。今天這個法子搞出來,他覺得陳貴良就是個商業天才!
……
到了魔都,邊關月轉車去杭城看望表姐。
陳貴良直奔青松城酒店。
今年的新概念作文大賽,依舊在青松城酒店下榻。但決賽地點,改成了教育會堂,距離酒店大約要步行10分鐘。
陳貴良輕車熟路的跑過去,半路給胡瑋時打了個電話。
胡瑋時其實真不是大媽,人家年輕着呢,年齡也就30歲左右,而且長相非常秀氣。嗯,只是秀氣而已,硬說漂亮也可以。
掛斷電話,胡瑋時對正在簽到的選手說:“陳貴良要來了,你們想搞簽名的可別放過機會。”
這幾個選手,連忙跑去房間放行李,然後拿着《明朝那些事兒》回大堂等待。
就社會知名度來說,陳貴良還遠不如韓韓、郭小四。
但在這幫新概念選手眼裡,他已經是那個級別的了,甚至還超過郭小四——很多決賽選手,對郭小四印象很差。
不時有選手聞訊來到大堂,轉眼間已經聚集數十號人。
甚至還有一些家長在場,他們不放心孩子單獨來魔都,所以全程陪着孩子來參賽。
此刻就有個家長,對自己的女兒說:“我知道你喜歡文學,我也沒攔着你,還專門陪你來參賽。但高三就該以學習爲主。你看人家陳貴良,雖然被北大特招了,但人家依舊努力複習,最後高考還超過了北大錄取分!”
女兒硬着頭皮說:“嗯,我知道了,回家就看書做題。”
另一個家長笑道:“也別把孩子逼得太緊。”
之前那家長卻說:“天天做文學夢,想當作家也得肚子裡有貨。新概念已經好幾屆了,最後成作家的有多少?就拿《明朝那些事兒》來說,一般學生寫得出來嗎?”
“我還看了社科院教授作的序,說那本書雖然行文淺白,但挑不出什麼歷史知識錯誤來。還有那個北大王教授的序,說陳貴良又是創業又是上課,還要抽空到圖書館看《明實錄》。你們知道《明實錄》有多少字嗎?王教授說有1600多萬字。還全是古文!”
“人家能成名,靠的是實力,不是靠天天做文學夢。人家也沒在高三寫書,高三在認認真真複習考北大!”
家長的一番話,說得許多參賽選手汗顏不已。
倒是得到其他家長的一致贊同。
因爲他們全攤上了有文學夢的孩子,以前不知道該怎麼勸,現在可以拿陳貴良當樣板。陳貴良那麼會寫文章,高三都努力複習,你們比陳貴良還厲害?
“陳大俠來了!”
這位明顯是陳貴良的鐵粉兒,居然知道他高中時的外號。
胡瑋時笑盈盈站在旁邊看着,去年也是在這裡,陳貴良還只是個選手。今年卻有一堆人,等着找陳貴良要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