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的是……人下人、的罪。
這一句,猶如當頭棒喝,粉碎了流蘇紫剛纔冠冕堂皇的理由。
甚至在剛纔,流蘇紫還以爲,自己的的確確就是如同自己所說的那樣,過着人上人的生活,享受着王宮貴族的待遇,可是也只有流蘇紫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記着自己曾經所遭受的屈辱,怎麼樣的記住曾經的點點滴滴,怎麼樣的下定決心要討回這一切。
流蘇紫轉而一笑,看着自己面前的顧銘帆,此時此刻,流蘇紫的雙頰不健康的通紅着,猶如喝醉了酒一般,就算是病態,也添了幾分妖嬈的氣息。流蘇紫笑笑道:“人下人的罪,早已經不復存在了,想必顧大人也知道,現在王爺對我,恩愛有加。”
儘管流蘇紫氣若游絲,但是最後幾個字,流蘇紫卻是故意用力,一字一句的咬清楚了說給眼前的顧銘帆說。既然這個男人想方設法的想要試探自己,自己又怎麼會讓這個男人得逞呢?
“你!”顧銘帆無奈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流蘇紫,的確,雲澤熙這些天來對這個女人突如其來的轉變,就連他自己也看的清清楚楚,更何況是這個女人親身體會了。
終於,顧銘帆點點頭道:“既然如此,王妃娘娘,恕顧某多言了,還請娘娘好自爲之,不要爲自己今天所做的決定而有半分後悔的意思。”
“後悔?”流蘇紫強顏歡笑道:“永遠都不可能,遇到王爺,是我流蘇紫三生有幸。”
顧銘帆迴轉過身子的時候,卻聽到流蘇紫如是說,一顆心便更是緊緊地糾結在了一起,顧銘帆緊緊蹙眉,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而後大步朝着門外走去。
然而,身後卻傳來了丫鬟驚呼的聲音:“娘娘,娘娘您怎麼了?來人吶,快去看王爺回來了沒有,快去啊!娘娘,您醒一醒,千萬不能再睡了,奴婢求您了。”
只是聽到這裡,顧銘帆又停下了腳步,而後猛地迴轉過身,大步朝着流蘇紫的牀榻邊上走去。只見剛纔還句句擲地有聲的流蘇紫,此時此刻歪斜的倒在了牀榻上,模樣虛弱不堪,只剩下長長的睫毛微微的抖動着,預示着他還有生命的跡象一般。
顧銘帆想也沒有想那麼多,只是緊緊地將流蘇紫摟在懷裡,衝着自己身邊的丫鬟道:“找王爺有什麼用!他要是回來了,早就過來了,還不快去請大夫!她的額頭這樣燙,再去準備一些熱水來,用熱水沾溼了溼巾,給她擦拭身體,這樣才能夠將身體的熱量散出來!快啊!”
雲兒、柳兒先是一愣,緊接着慌忙也才應了聲道:“哦,好,奴婢這就去。”
其實她們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說法,只是雲兒纔剛走兩步卻又回頭道:“可是顧公子,王爺說了,其他的大夫都是庸醫,這樣是招惹了一些沒用的大夫,豈不是耽誤了娘娘的病情?”
顧銘帆一手摟着流蘇紫,冷冷的看着雲兒道:“你要是再不去,纔是真正的耽誤了你家王妃的病情。”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顧銘帆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的確,是他們家王妃,而不是別家的,更不是他自己的,想到這裡,顧銘帆看着自己懷裡的女人,眉頭蹙得更緊了。
此時此刻,流蘇紫只是覺得頭昏腦脹的,迷迷糊糊中,只覺得有一個人在叫着自己,好似是叫着自己的名字,又好似不是,流蘇紫費力的睜開自己的眼睛,只見自己正躺在一個人的懷裡,流蘇紫微微一笑,而後揚起了自己輕輕撫摸着這個自己看不清的臉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我就知道……”
是啊,這個男人已經對自己動了心了,如何會就這樣拋下自己一走了之?
自己難受,他纔是最痛心的一個吧?果然雲澤熙怎麼都捨不得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流蘇紫微微揚起嘴角,迷離着雙眼,看着自己面前模糊的輪廓。她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兒,當一個人愛着另外一個人的時候,她的一顰一笑,投足舉止,都能夠牽動自己的心絃,而現在,自己病成這樣,折磨着的,一定也是這個男人。
顧銘帆緊緊蹙着眉頭,但見着自己懷裡的流蘇紫半裸着酥胸靠在自己的懷裡,臉頰通紅,眼神迷離的半是癡嗔的說着這些話,顧銘帆知道,流蘇紫此時此刻一定是認錯人了,只是此時此刻,顧銘帆卻怎麼也捨不得放下自己懷裡的女人,猶豫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道:“不要多說了,你先休息吧,御醫一會兒就來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顧銘帆承認,在自己剛纔腳步正要踏出這個房間的時候,自己的的確確希望這個女人從今往後會消失在這個世界,可是這個時候,他的心裡有一塊地方就這麼軟了下來。
流蘇紫輕輕地呵了一口氣,依舊微微眯着眼簾道:“嗯。”
雲兒在在一旁看着自己面前的顧銘帆摟着流蘇紫,只是緊緊咬着下嘴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終於只是低垂着眼簾,不
去看自己面前的一切,作爲丫鬟,她知道,自己不該看的不去看,不該說的不能夠去說,這邊已經足夠,此時此刻,自己要做的,只是做一個看不見聽不見的人,只是雲兒沒有想到的是,在流蘇紫的心裡,原來還裝着顧銘帆!
“水來了,娘娘,水來了!”柳兒端着一盤熱水,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一頭闖進房間裡,只見顧銘帆正摟着流蘇紫,而流蘇紫身上的被褥,也早已經滑了一些下來,柳兒忙放下了水盆,朝着流蘇紫的跟變走去,小心翼翼的將流蘇紫的被褥重新蓋好,而後又開口道:“顧公子,依奴婢之見,公子還是先行迴避一下的好。”
柳兒說出這一番話,的的確確是鼓起了一番勇氣了的,柳兒知道,雖然她大字不識得幾個,但是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還是明白的,尤其是她明白的是,這樣的一幕若是讓外人看見了,只會對流蘇紫萬般的不利,這才壯着膽子這樣說着。
顧銘帆這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正欲將流蘇紫重新放回牀榻的時候,只聽房間門又‘砰’的一聲被推開,緊接着一股冷風便也隨着這一聲響而竄了進來。與此同時,雲澤熙已經闖了進來,大聲道:“阿紫,御醫來了,你一定會沒事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雲澤熙一雙凌厲的眼神齊刷刷的投射到了顧銘帆一手捏着流蘇紫胳膊的手上,緊接着,雲澤熙猛地迴轉過身子,將房間門關上道:“你們現在外面等一下。”
顧銘帆這纔將流蘇紫放置在了牀榻上,面不改色的開口道:“她又暈倒了,情況越來越危急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雲澤熙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顧銘帆,而後開口道:“此事說來話長,謝謝你照顧她。”
雲澤熙說完,走到了流蘇紫的身邊,但見着流蘇紫依舊赤、裸着胳膊,想必衣服尚未穿上,這才脫了自己身上的袍子裹在了流蘇紫的身上,緊接着打開房間門道:“進來吧。”
幾個人走了進來之後,顧銘帆這才發現,原來皇帝竟也出宮來到了這裡,一屋子人這才慌忙跪在了地上道:“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雲澤辰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情形,一揚手道:“都不必多禮,起來吧,你們還不快去給王妃把脈,愣在這裡做什麼?都不必拘束,朕和流蘇紫有數面之緣,也算是朋友,特意來看看。”
所有人雖然心裡疑惑着這個數面之緣的朋友究竟源於什麼地方,但是卻也知道,此時此刻,流蘇紫絕對不能出事,先不說丫鬟們壓力頗大,就連一旁的御醫們,也不由得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眼前的皇帝和熙王爺,沒有一個是他們敢得罪的,尤其是現在這個女人,皇帝和熙王爺都極其在乎,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三長兩短的事情,必然是會腦袋搬了家。
御醫們唯唯諾諾着,這才依次上前去給流蘇紫把着脈,但見着地上放着熱騰騰的熱水,御醫開口道:“毛巾沾了熱水,先給王妃擦一擦,她的身子太虛弱,如今少的這樣厲害,身體怕也是會吃不消的,若是發熱久熱不退,恐有性命之憂。”
御醫們也是照實話來說,此時此刻聽到了這些話的雲澤熙,一張冷着的臉變得更加的冰冷了,雲澤熙只是冷冷的開口道:“繼續說,難道就只能夠看着本王的王妃在這裡、在這裡等死嗎!”
雲澤熙的的確確是怒了,她沒有想到這些御醫竟也這般廢材,自己苦苦等待,等待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御醫們一聽,更是渾身哆嗦個不停,要知道,熙王爺手握重兵,就連皇上太后也要忌憚幾分,更何況是他們,御醫忙道:“回王爺的話,微臣等並非是讓王妃娘娘在這裡等,微臣們一定會竭盡全力醫治娘娘。”
御醫們說完,這纔在自己的藥箱子裡翻騰着,不一會兒御醫拿出來了一個藥瓶子開口道:“回皇上王爺的話,這瓶藥是給娘娘服下的,若是娘娘能夠熬到天亮的時候,那就沒事了,倘若是熬不到,那麼,王爺和皇上就算是要了微臣們的腦袋,微臣們也是束手無策啊。”
“那還愣在這裡做什麼!來人,給娘娘準備水服藥。”
雲澤熙說着,緊緊蹙眉,而後將自己懷裡的流蘇紫摟得更緊了。
“好冷。”流蘇紫低聲呢喃着道:“王爺,怎麼這麼吵?”
聽見流蘇紫說話,雲澤熙這才低頭輕聲在流蘇紫的耳畔道:“沒事,我只是叫了一些大夫來給你看病,你若是嫌吵,喝了藥之後,我就讓他們離開。”
“嗯。”流蘇紫低低應着聲,繼續道:“我好累,好想睡一覺會兒,可是我害怕,自己一覺睡下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我不能離開你,知不知道?不能離開。”
流蘇紫緊緊地握着雲澤熙的手腕,不斷的重複着這幾個字,是啊,她不能離開,受了這麼多屈辱,怎麼可能說死就死掉了呢?她還有仇沒有報,好不容易穿越過來,她怎麼可
以死?
“嗯,嗯,不離開,你不會離開的,因爲我在這裡,我一直都會在這裡。”雲澤熙的臉上難得露出了柔情的一面,只是流蘇紫此時此刻卻看不見。雲澤熙緊緊地握着流蘇紫的手腕,低聲道:“別怕,要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我會看着你,不讓你醒不過來,天亮了的時候,我會叫你起牀。”
“不,不可以等到天亮。”流蘇紫想睜開自己的眼睛,但卻很自覺地萬分費力,流蘇紫的手指緊緊地扣着雲澤熙的皮肉道:“等一下吃了藥,我睡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你一定要叫我起來,要不然,我真的就醒不過來了。”
流蘇紫感覺到奇怪的是,這個男人明明是自己最爲痛恨的男人,可是在這個男人的懷裡,流蘇紫卻覺得異常的安心,她相信自己在這個男人的懷裡會沒事,而自己累了,只要睡一小會兒就好,睡好了以後,她要堅持着,堅持這部被病魔奪走自己的靈魂。
“嗯,好,好,你睡一會兒,一會兒以後,我會叫醒你。”
雲澤熙此時此刻已經換了稱謂,不在是用‘本王’,而是用我。雖然這樣小小的一點雲澤熙沒有察覺到,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雲兒倒了一碗清水,雲澤熙卻接了過來,而後將藥瓶子裡的藥倒了出來,緊接着放進了流蘇紫的嘴巴里,準備完這一切以後,雲澤熙這才擡起頭,看着自己面前的一些人。
幾個御醫被雲澤熙這樣一看,這次相視一望,頓時明白了熙王爺的意思,慌忙拱手道:“王爺,魏晨等就在前廳等候便是。皇上、王爺,微臣等先行告退。”
雲澤熙只是點點頭,卻沒有開口說話,生怕將自己懷裡的流蘇紫驚醒,顧銘帆和雲澤辰見此情形,便也一目瞭然了,於是也默默地走出了房間,同時,也大發了房間裡的其他丫鬟。
喝了藥,流蘇紫這才又稍微清醒了一點,只是閉着眼睛,聽不到別人的說話聲,再也沒有耳邊的吵鬧,只有聽到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的樂器聲音,流蘇紫低聲道:“好安靜。”
雲澤熙這才發現,自己懷裡的流蘇紫還沒有睡着,於是道:“怎麼還沒有睡?”
流蘇紫道:“又有點不困了,只是覺得好累,就連眼皮子,都快要睜不開了。”
“累了,就躺着吧,有我在你身邊,你不會有事的。”雲澤熙輕聲說着。
“忽~”流蘇紫低低的笑着道:“你又不是御醫。王爺臣妾可否問你一件事?”
“嗯?”雲澤熙微微一愣,而後遲疑道:“問吧。”
“王爺心裡可有臣妾?”流蘇紫知道,雲澤熙是屬於那種悶騷的男人,雖然腹黑,雖然有心計,雖然囂張跋扈,可是在真正的面對自己的感情的時候,卻並不是那樣的直接,或者說,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好,自己都知道,只是這個男人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而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這張鐵齒銅牙撬開來。
流蘇紫的這一番話說完,雲澤熙卻只是沉默,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低下頭凝視着自己懷裡面頰通紅的流蘇紫,他甚至在想,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生病了?怎麼在這個時候還關心着這一件事?還是說,這個女人真的是被病痛折磨的糊塗了?
自己的心裡有沒有她?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只是一想到這一點,雲澤熙怎麼都難以啓齒,她是流丞相那個老狐狸的女兒,他明明說好的,不可以動心,可是現在,卻一點也抵不過這個女人的一言一行。
“王爺既然不想說,那就算了。”流蘇紫依舊是平淡的語氣,只是平淡的語氣當中,還是添加了幾分無奈而又失望的口吻,流蘇紫繼續道:“那麼王爺,臣妾這就睡了,臣妾本想着能夠有幸聽到王爺的真心話,可是現在看來,臣妾還是無福消受。”
流蘇紫說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此時此刻,不略施一點小計,似乎這個男人根本不會上鉤,流蘇紫別過頭,一滴眼淚便順着自己的眼角滑落,流蘇紫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那麼王爺,來世再見了,希望下輩子,臣妾還能夠做王爺的女人。”
終於,雲澤熙緊緊蹙着眉頭,開口道:“有,你在我的心裡,佔着很重要的位置。好了,不要再多說話了,好好休息,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我發誓。”
雲澤熙說完,緊緊地握着流蘇紫的手腕,卻又怕自己的力道過重,握疼了這個女人,只是一顆心,卻比這個女人疼痛的更多。
終於,流蘇紫心滿意足的聽到了這個男人的話,雖然不像自己意想當中的那樣完美,但是已經足夠,流蘇紫低低的應了一聲:“嗯。”這才緩緩的閉上了眼簾。
看着流蘇紫終於入睡,雲澤熙的眉頭卻依舊緊緊地皺着,不曾舒展開來,他的腦海中始終迴盪着剛纔御醫所說的話,若是流蘇紫一覺睡不醒,那麼,這個女人就有可能永遠的離開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