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是誰?這個陌男子又是誰?
謝雲婧沒有貿然上前,而是轉身回去,走向剛剛宴飲的地方。
但是因爲她們剛剛出來的時候已經離宴飲處很遠了,現在謝雲婧也並沒有走得太快,沒有破壞一絲氣度,悠悠然地踱回去。
謝夙卿心中頗爲贊同謝雲婧此舉,若是認錯了人,只怕是要讓雙方都會尷尬的。
即便是沒有認錯,謝雲婧也從來不是那種會讓自家人在人前丟臉的姐姐。
此時回去,爲的便是好好確認。
兩人默不作聲地走着,心中有着出奇相似的默契,竟然不用言語就知道了彼此的想法。或許這麼久以來的爭鬥還當真讓她們成爲了最瞭解彼此的人,想來竟然也算得上是一種諷刺了。
到了宴飲處,只見謝夏荷和謝秋水都好端端地坐在位置上,身上穿着顏色極爲相似的水色長裙。兩個人這纔不留痕跡地舒了口氣。這時謝夏荷好似心情不怎麼好一般,對着謝秋水不知說了些什麼,竟然讓謝秋水的眼眶都紅了起來。
謝夙卿在心裡暗暗佩服自己這個妹妹的本事之大,一邊坐下來,等待着宴飲的結束。
謝雲婧對着謝夙卿悄悄道:“你覺得方纔那人是誰?”
謝夙卿一愣,轉過頭去對着謝雲婧,看清了她臉上的神色,心中有了數:“你懷疑……”
謝雲婧點點頭,臉上的沒有一絲笑容:“倘若是真的,只怕是要問清那個男子究竟是誰,可否嫁娶了。否則這件事一旦讓人知道了,只怕不僅是女孩家的清譽會給人毀了,侯府也得擔上個教導不明的名聲。”
謝夙卿略一皺眉,轉頭看向謝夏荷和謝秋水兩人。這兩個姐妹身量相差不多,服飾也是相似的,都是用上回皇上御賜的蜀錦所制的,方纔匆匆一瞥也沒看仔細,現在想來竟然兩個人都差不多能夠對上號。
謝雲婧輕輕道:“姐妹連心,到底是有血緣在的,我方纔能夠感覺到,應當是這兩個人當中的一個。”
謝夙卿想了想道:“五妹不是會無端和人起爭執的,倒是四妹脾氣暴躁,現在好像還在氣,若說是她方纔和人爭執了還在氣頭上也說得過去。”
謝雲婧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道:“不能這麼輕易下定論,五妹平時在我們面前是這般的,但是誰知道她在人後是什麼樣呢?你可曾見過她對人發過脾氣?沒有吧?可是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五妹她就這麼能忍嗎?”
謝夙卿想着覺得也很有道理,不由沉吟起來。最後還是凝重道:“待會兒好好問問她們吧,若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便沒什麼,成全了兩人便是。若是……也好早些把她勸回正道上。”
兩個人都沉默了。沒想到只是隨意地散了個步就撞上了這樣的事,但是若非是今日撞上了,誰知道以後會發什麼事呢?
任誰都不可能和一個男子到那樣僻靜的地方去,也不可能會和自己沒有什麼深交的人爭執得這麼激烈,顯然是有什麼事發了,而兩方的意見不合纔會如此。
很快這場宴會就到了尾聲,謝家四姐妹和主人家道了別,便登上了馬車。原本應當是四個姐妹一人一輛馬車的,但是因爲這幾日府上的馬車都在整修之中,她們此番出來便是四人乘了一輛最爲寬敞的馬車。
馬車上都用柔軟的白狐皮毛細細地鋪了,馬車中間是一張小几,上面擺着各種消閒用的水果乾果之類,寬敞的馬車之中可以容納下十餘人躺臥,更別提現在只有四個人了。
謝雲婧在馬車上拿出做姐姐的威嚴,首先開了口,狀似隨意地開了口:“夏荷,方纔宴飲之時你可是出去了?”
謝夏荷心裡咯噔一下,眸子微睜,但是隨即就擡起頭道:“大姐你說什麼呢?我一直坐在那兒沒走啊,怎麼這麼問?”
她們雖然已經關係破裂,但是面上該有的禮數還是不少的,更別提現在謝雲婧即將是藺陽候府上的主母了,謝夏荷即便是不知好歹也不再句句都刺着謝雲婧,兩個人的正常對話還是能夠繼續下去的。
謝雲婧笑道:“我回來的時候便瞧見你一副氣極了的模樣,便想着你是不是去哪裡受了氣了,若真是這樣,姐姐們可是定然要給你討回公道的。”
謝夏荷掩飾都不掩飾自己臉上的不屑和鄙夷,就差在臉上寫着“少假仁假義了”這幾個大字,別開眼去,道:“那還真是多謝大姐了。”
然後謝雲婧又問謝秋水道:“秋水呢?可曾出去了?”
謝秋水立刻像受了驚一般,驟然擡起頭,然後低下頭去掩住自己眸中的驚惶:“離開了一會兒,很快便回來了。”
謝雲婧自然是看出來了謝秋水的驚惶,但是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來究竟是什麼樣的驚惶。
謝秋水平日裡就有些唯唯諾諾,和自己的姐妹也不敢說上幾句話,若是叫住她,她便驚慌成這幅樣子,活像是給人欺侮了似的,漸漸的謝雲婧也不怎麼願意和自己這個上不得檯面的妹妹搭話了。
正是因爲平日裡沒有什麼往來,謝雲婧此時一下也分不出究竟謝秋水是被人搭話了纔會如此驚慌還是因爲被人說穿了自己的離開纔會這樣。
謝雲婧皺了皺眉,和謝夙卿對視一眼,然後道:“行了,別這麼一驚一乍的,只不過問你句話而已,犯不上這麼大反應,若是在外面別人問你幾句話你也這個樣子不是給我們侯府丟臉嗎?”
謝秋水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這個時候謝雲婧有點頭痛了,心想要是母親在這兒,她的眼睛那麼毒,應該是能夠看得出來究竟是誰的。可惜這次這邊主人邀請的就是幾個小姐,說白了就是貴族小姐之間的往來,若是帶了大夫人來才奇怪呢。謝雲婧很快就將這份依賴的心思壓下去,細細思量應當如何處理這件事。
那邊的謝夏荷卻是心慌不已。她沒想到和汪歷的見面竟然會被兩個姐姐撞破,但是還是存了一些僥倖的。畢竟自己的姐姐們還沒有看清究竟是誰,若是看出來了,只怕是少不得是非糾纏。
好在她是在謝雲婧和謝夙卿離開之後才離開的,見了汪歷之後便很快回去了,這個時候兩人才剛剛回來,否則的話,她還真不知怎麼回答纔好了呢。
只是汪歷……謝夏荷有些糟心地皺了皺眉,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開始的濃情蜜意過後,她漸漸發現這個汪歷並不是像她認爲的那樣**倜儻風度翩翩,充其量只是有張好皮相罷了。
但是當時正值自己最需要關懷的時候,汪歷就給了她從未體驗過的溫柔,這才讓她鬼迷心竅了一般地陷阱他的溫柔陷阱之中。若是一直這樣也便罷了,謝夏荷或許還會考慮要不要和自己的父母挑明瞭,非此人不嫁。
但是讓她從這樣的幻覺一般的戀愛之中掙出來看清現實的卻是汪歷他自己。汪歷很快就以各種理由問謝夏荷要錢,要不到錢便要謝夏荷身上的飾品,說是要讀書沒有錢,要謝夏荷的資助。
一次兩次謝夏荷還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自己的月錢本來也不怎麼用,即便是給了汪歷也沒什麼關係,但是很快的,汪歷的胃口越來越大了,要的東西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誇張。
終於,春試過去了,汪歷還是用要買書的藉口來向謝夏荷要錢。
謝夏荷終於覺得不對勁了,質問之下,汪歷才告訴謝夏荷,其實他是一心讀書的,只是身邊住了個鄰居,將他漸漸帶入邪門歪道之中。開始**的時候,他還是有賠有賺的,漸漸地就開始一直輸一直輸。
賭紅了眼的汪歷哪裡還能想到那麼多,一個勁地下賭注,到最後被**榨得乾乾淨淨便被趕出去了,現在還剩下不少的賭債要還。?~:/:無彈窗?@++
汪歷向着謝夏荷發誓,還過賭債之後便再也不去**了,一心一意地好好讀書,將來功名成就之後就向謝夏荷提親。謝夏荷雖然是侯爵之女,但是到底是個庶女,以後能夠嫁的人未必就能能夠比一個狀元郎好,更何況這個狀元郎還是自己心儀的溫柔公子,謝夏荷便不由地放軟了態度。
汪歷發誓了數次之後,謝夏荷終於答應幫汪歷換賭債。但是謝夏荷只是一介女子,哪裡有那麼多錢?無奈之下只能夠變賣了自己不少首飾和衣裳,拼拼湊湊地才湊滿了錢給汪歷。汪歷一見到錢便樂不可支地走了,這一次竟然連溫言細語都忘了。
謝夏荷萬般失望之下,心情差了很多天。
也正是因爲她將自己不少的好衣裳都賣了,這才讓她不得不穿上那件怎麼也捨不得賣的、用御賜蜀錦製成的衣裳,也讓她能夠躲過自家姐姐的認出,這是後話了。但是當時的謝夏荷是沒有想到東窗事發的那天,心中怎麼也平靜不下來,翻來覆去一個勁地想着汪歷的事。
又過了好些天,汪歷一直都沒有出現,謝夏荷不由有些擔心他的安危,便讓自己的貼身侍女去看看他。哪知不看還好,一看那侍女就嚇住了。
原來汪歷根本就是死性不改,拿了謝夏荷的錢便轉身又去了賭坊,根本沒有還錢,而是拿着這些還賭債的錢又開始賭了。侍女一驚之下開始不由地爲自己的主子擔憂起來,便派人去調查這個汪歷,這一查就出了事了。
原來這個汪歷根本不是什麼良人,更別提什麼科考了,只是個徹頭徹尾的賭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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