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夙卿聽到太后的嘆息亦是不知道應該從何勸解,往日雖然太后喜歡自己,但是一國皇后爲了一己之寵眼看着就破壞了朝堂的局勢,如何不讓人憂心。(饗)$(cun)$(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但是這一切確然是麻煩,但是更加讓謝夙卿憂心的卻是上一世的時候,她記得,明年的今日纔是皇帝駕崩的日子,而皇后如何會在皇帝駕崩前一年就被賜死了呢?
自從她重生之後,這世上很多事都因爲她的存在而發生了變化,變化最大的便是謝秋水因她而死。
只不過,她倒希望皇后在這時候就歸天了,否則一年以後的陪葬之禍,又如何躲過去?
“茶已經滿了,最近是怎麼了,怎麼一直心不在焉?”太后看着已經將茶水倒得溢出來的謝夙卿,口中略有責備。
謝夙卿回神,慌忙地跪在了地上,頭也不敢擡起來。
“以前挺機靈的孩子,這幾天是怎麼了?”太后瞥了一眼謝夙卿,只留下這樣一句話就起身回自己的內殿了。
謝夙卿心裡煩憂,卻利落地起身扶着太后進到內殿裡休息。
侍奉太后歇息之後,謝夙卿悄悄地退到了大殿外,剛想要鬆口氣卻見着蘇姑姑也出來了,“太后雖和善可也要小心些,你這般樣子,太后遲早是要惱了的,可別讓太后娘娘替你擔心。”
謝夙卿聽着蘇姑姑的話,感激地笑了笑,然後福了福身,“謝謝蘇姑姑了,臣記下了。”
蘇姑姑看着謝夙卿謹慎的樣子,握了握她的手,轉身進了寢殿。
謝夙卿本打算回自己的房間,但是卻壓抑不住內心的煩憂,便轉頭想去湖邊透透氣,卻看見皇后宮中的宮女寧蕪鬼鬼祟祟,遮遮掩掩的,謝夙卿心中疑惑,卻在此時聽見蘇姑姑匆忙的聲音。
     謝夙卿原本已經邁出去的腳生生地轉換了一個方向,她看着蘇姑姑面上的焦急以爲是太后出了什麼事情,卻沒成想,蘇姑姑也看着寧蕪行進的方向。
謝夙卿當即明白過來,蘇姑姑是不希望自己陷入這深宮的混亂之中。
看着蘇姑姑一步步朝着自己走過來,謝夙卿也加快了腳步朝着蘇姑姑走過去。
“以後要管好自己,莫要爲了不相關的事情惹禍上身。”蘇姑姑伏在謝夙卿的耳邊有些擔憂地說,言語中的真心,謝夙卿是能夠感受到的。
“是,謝謝姑姑提點。”謝夙卿矮身福了福,心中滿是感激,在這個吃人的深宮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如此真心對待自己,謝夙卿覺得心裡暖暖的。
寒暄過後,謝夙卿再也沒有留戀,徑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謝夙卿掰着指頭數日子,就等着承乾宮裡傳出那人薨的消息,可上天就是不讓她如願。
往往人怕什麼就來什麼,就在大家都以爲不日皇后就會離開人世的時候,皇上突然間病倒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謝夙卿正在永樂宮中爲太后斟茶,她的手一頓,心有所憂地皺起了眉頭。
此時任憑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對謝夙卿而言,都算不上是件好事,相反,倒是個不可掌握的破壞因子。
太后的身體一震,方纔與謝夙卿閒聊時染上的笑容一下子垮塌了,眼裡盡是焦急,她撐着扶手站起身來,有些力不從心,謝夙卿趕忙回過神來上前將她扶穩。
“太后娘娘莫要着急,傷着自己的身體就得不償失了,皇上是天子,是被老天爺護佑的人,不會有事的,臣陪着您去看看。”謝夙卿一邊安撫道,一邊扶着太后往殿外走去。
來到皇帝的寢殿,一陣苦澀的藥味撲面而來,聞着便讓人感覺胃裡在翻騰。
皇帝的牀前,跪着十幾名太醫院裡頗有資歷的太醫,此外,還有另外一個異常扎眼的身影。皇后,長孫氏。
太后當即大怒,一掌拍在了雕花紅木桌子上,道:“你待在這裡做什麼,帶罪之身,豈容你隨意拋頭露面,攪的後宮雞犬不寧,哪有作爲一個一國之母應有的本分!今皇帝身體報恙,你又有什麼企圖?”
之前皇后犯下大錯,並且動用了外戚的力量,這是犯了大忌,太后雖然在皇后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卻並不代表她什麼也不知道,太后的心裡總是有一杆稱,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她都看的分明。
因此,皇后在她的心裡已然畫上了一個終止的符號。
皇后擡首,淚眼婆娑的看着太后,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抽泣着,開口道:“臣妾自知犯了大錯,只想在最後的時日裡多陪陪皇上,臣妾將整顆心都獻給了皇上,太后娘娘同爲女人,又怎會不懂女人的悲哀,愛在皇家,是那麼的苦不堪言!太后,請讓臣妾再服侍皇上幾日吧,屆時,臣妾定自行了斷!”
從開始小小的抽泣到痛哭流涕,謝夙卿竟然真的在她眼裡看到了幾分情意,然後這份情意有幾分,誰又知道呢。
謝夙卿把目光投向太后,只見太后的面色稍緩,似有些動容,她的心暗暗一沉,皇后要打什麼歪主意她不知道,至少目前還看不分明,但她可以斷定,皇帝的病重對皇后來說簡直是一種契機,而皇后也一定在把握這個契機。
“臣妾還有一事要啓稟太后。”沒等太后有什麼反應,皇后繼續說道:“先祖宗皇帝病重,當時的藺陽侯請來佛陀山的法師,在皇宮中大作三日法事,而後祖皇帝的病日漸好轉,恢復了健康,臣妾想,皇上病重,不管怎樣都應當一試,不知太后。。。”
“佛陀山的人哪裡這麼容易找尋到!”先祖宗之事是衆人都知曉的,而佛陀山的法師天下聞名,已有上五百年,若是尋到佛陀山的人,或許真的留有生機。
皇后的兩頰淚痕還在,她粲然一笑,道:“太后您忘了,藺陽侯一家與佛陀一族向來是有交情的。”
說到這兒,太后已經明白該怎麼去做了。
“好啦!”太后無奈嘆了口氣,揮了揮手,“你且回去吧,看着就覺煩心。”
這麼說來,太后是暫且將她的事放在一邊了,現在最要緊的是皇帝的安危。
皇帝的面色蠟黃,接近枯瘦,很難想像昔日一個尚且還健壯的中年男人在短短兩日之內,變成今日這般模樣,躺在龍牀上的彷彿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太后揮下了蘇姑姑與謝夙卿兩人,獨自一人留在皇帝身邊,靜靜的坐着,這一刻,她只是一個平常人家的母親,而她的兒子正在遭受病痛的磨難,一行清淚,默默的從臉頰上滑落,悄無聲息。
謝夙卿在正廳等着,與蘇姑姑一同站着,在另一邊的門口,李公公雙手合十在身前,垂着首,嘴裡默唸着向上天祈福的話,也難爲他伺候皇帝一輩子了。
“蘇姑姑,你覺不覺得皇后娘娘這時候出來很是蹊蹺?”謝夙卿不忍心看着這一切再一次偏轉,皇后不死,這西楚皇宮裡必不得安寧,而她,也無法安枕。
蘇姑姑嘆了一聲,眼神憂鬱,是難見的深沉,她盯着謝夙卿那明亮如同水晶一般的眼睛,道:“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皇后如今畢竟還是皇后,不管她要做什麼,我們都只能看着,默默承受着。”
原來,蘇姑姑也看清楚了目前的形勢,更有甚者,她比自己還要看得透徹,可是她選擇了做一名沉默者,謝夙卿搖搖頭,道:“倘若爲得安生而活着,我便不會自薦進入皇宮大院,這兒深沉似海,什麼時候溺水了,都只怪自己當初的選擇罷了。”
蘇姑姑無力的笑了笑,道:“你這丫頭片子還有什麼大抱負是麼?倘若有,姑姑今日也奉勸你,咽回去。”
謝夙卿眼神堅定,笑容亦是堅決,“不是抱負,是信念!”
“謝丫頭……”一道乾啞柔弱的聲音傳來,是太后步履蹣跚的從內殿走了出來,手杖擲地有聲,亦是一種沉重,她招了招手,把謝夙卿叫了過去,而後眼神看向蘇姑姑,一瞥門口站着的李公公。
蘇姑姑知道,太后有事情要吩咐了,她忙將李公公支出了殿外,自己也跟着出去,關上了門。
“太后,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太后即使拭去了眼角的淚痕,也掩飾不去眼裡滿載的悲傷。謝夙卿將太后扶着坐下,靜靜的等她開口。
“你大姐,可是藺陽侯家的主母。”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太后問的是謝雲婧,真正要提起的,卻是藺陽侯府,謝夙卿一下子明白了太后要做什麼。
“是。”
“你也好久沒有回家了吧,可想你的父親和母親?你的大姐上回來宮中還是兩月之前,如今她腹中的孩兒該有五個月了吧?”太后繼續說道。
“是。藺陽侯夫人已有五個月身孕了。”而謝夙卿也只是溫順的回答道,不多一言。
太后親暱的執起謝夙卿的素手,拍了拍,道:“去看看吧,替哀家帶點兒東西送去,就說……是爲腹中那孩兒添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