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再恨她,也不可能連頓飯都不給做,她躲開江範英的手道,“我上次做的飯,你嚐了一口給倒掉了,說給狗吃狗都嫌棄,你確定要我做?”
江範英瞪她,“你不是都嫁人了嗎?這幾個月廚藝就沒點進步?”
“家裡有燒飯阿姨,我天天上班哪有空學?要吃嗎?吃我就做,不吃我幫你叫外賣。”
“叫外賣,莫幹西樓的,你媽每次都買這家的,其他的我吃不習慣。”
莫幹西樓度假酒店的外賣?辦公室有人說過,一頓飯幾百甚至上千元。
吃個外賣,陸然只接受50元以下的,不太能接受高端餐飲的盒飯。
“既然叫了就多叫點,等你小姨回來也吃點。”江範英自顧說着,熟練的給陸然報了菜名了,“新春大盆菜,佛跳牆,海味一品煲,鮑魚紫蘇豬脆筋……對了,你小姨愛吃的壽司,還有海景西餅屋的蛋糕甜品可以給你姐當明天早點……”
她報完,陸然也在網上下好了單,江範英一愣,“網上點餐就是快,你媽每次都是給人家打電話,笨死了。”
不到五分鐘,外賣小哥就在樓下按門鈴,並打電話給她說放進了電梯裡,陸然說好,江範英狐疑道,“怎麼這麼快?”
陸然打開門,站在門口等着,“你都餓成這樣了,我留言讓他快點了。”
江範英喜滋滋的,第一次覺得這個外甥女還算順眼,可是,看着陸然從電梯地板上提起來的兩個簡易餐盒,她臉一?,指着問,“你買的這是什麼!”
陸然眨了眨眼,“樓下外賣啊,又快又實惠,快去吃吧。”
“我讓你點的是莫幹西樓的外賣!你沒長耳朵嗎?”
“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吃那些油膩大補的,對身體不好。我給你點的是清淡的湯麪,你餓久了,吃不了太硬實的,胃受不了。”
“我不管!把你買的垃圾給我拿走!”
江範英用身體堵着門,陸然剛靠近,就被她推了出來,陸然無奈看她,擔心她餓壞了身體不好交代,又覺得實在是生氣,冷不丁的瞥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手,她略微怔愣了下,低頭想了想,便什麼都明白了。
三年前,陸惠子沒有嫁給周程元時,大家住在一起,陸惠子照顧着一家人的生活。洗衣做飯這些事情全部包攬。
這三年,雖然嫁人,但是隔三岔五還是會回家來,把家裡積攢了好幾天的衣服洗掉,拖地買菜做飯。
所以,陸惠子一下子不來了,外婆受不了了,小姨有多麼好吃懶做陸然知道,沒幾個人受得了,即使她是自己的女兒,江範英疼她歸疼她,但是讓她一個老人伺候四十多歲的老閨女,幾天還行,天長日久,她也會煩。
於是,把心思用在了陸然這裡。
陸然也學聰明瞭,看出來了,也不說,免得一會兒又要爆發肢體衝突,外婆不光罵人,訛人的本事也一級棒。像上次被鄒凱推一下,沒怎麼樣卻裝病賴在了牀上。
陸然扶了扶額頭道,“好吧,你讓我進去,我在裡面,重新給你再點一份。”
江範英這才挪開了身體。
陸然把餐盒放桌上,拿了包和走到門口,對站在那兒瞧着她的江範英說道,“你讓我來做冤大頭,我不是我媽,你休想讓我做,再見。”
說完就走出了門,江範英一看她要走就急了,上去雙手拽住她的包,“你這個賤人敢騙我!”
陸然盯着她的手,“我騙你,是因爲你也在騙我。”
江範英悻悻了一下,想縮回手,又不想放她走,“我騙你又怎麼樣,我還準備打你呢!我讓你騙我。讓你不給我點外賣,讓你不孝……”
她每說一句,就下死力在陸然胳膊上扭一下,捏着一塊肉旋轉三百六十度,陸然穿得厚,可還是會痛,她嘶嘶吸氣,“外婆,放手,你放手啊……”
電梯,驀地打開。
兩個人從裡面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糾纏的兩人,一個兇狠欺人,一個節節敗退。
陸惜不可思議的看着外婆,在她面前溫柔和藹,此刻卻是一臉的窮兇極惡表情,瞪着眼,咬着牙,兩隻手像鐵鉗一樣,在陸然身上又夾又擰。
周靖安沒來過這裡。剛纔在酒吧遇到一個人放鬆喝酒的陸惜,她看到他似乎有些尷尬,周靖安有心去找陸然,問她詳細地址,具體住幾層幾號,陸惜便主動帶他過來,電梯一開,看到的一幕讓他登時火冒三丈,他呵護在手心的女人,竟然被人欺負成這樣!
他上前握住江範英的手腕,用了一個巧勁兒,江範英膠在陸然肉上的手一下子撒開。
下一刻,陸然被周靖安帶到了懷裡,她愣愣的擡頭看着面前臉色鐵青的男人,“周靖安?”
周靖安看了看她塊塊烏青的手背,其他地方隔着衣服不知道情況如何,他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有人拿着刀一刀接一刀地剜着他的心臟,他死死的咬牙忍着,閉了閉眼,霍地擡頭,看向那個一邊甩着發?的手一邊嘟囔着罵人的江範英,老人被他狠戾的眼神一瞪,下意識往門口退了幾步,“你,你想幹嘛?”
轉眼看到了陸惜,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囡囡,你回來了,你看你這個妹夫,竟敢對我一個老人家動手!真是喪盡天良啊……”
“姥姥!”陸惜連忙走過去,真怕她再口無遮攔下去,惹怒了周靖安,“姥姥,你別這麼大聲,鄰居家還有人呢,你也不看看場合,不怕丟人嗎?”
她偏離重點的話讓周靖安皺了下眉,他不想跟老人家和女人一般見識,更不想跟陸然的家人產生矛盾,可是,他的女人受了委屈,他不能坐視不理。
“陸小姐,丟人是其次,我太太的傷纔是眼下重要的。”他開了口,聲音沉沉。
陸小姐這個疏離的稱呼,讓陸惜一愣,心知周靖安眼裡,根本沒把她們當作是陸然的親人,她僵硬的轉過身,“真是對不起,我一時給忘了,小然,你傷要不要緊?”
陸然被擰的地方,疼痛一抽一抽的痙攣着,忍一忍也能過去了,她正要說不礙事,江範英嗤笑了一聲,“什麼傷啊?又沒見血,那叫傷嗎?矯情!”
“矯情?”周靖安眼皮一跳,盯着江範英,眼睛像蛇一般沒有溫度,“老人家,你是真的眼神不好,還是根本沒有把她當作一個人?如果這都不叫傷,那我現在是不是就可以把你從這裡推下樓梯,斷胳膊短腿沒關係,只要不流血,就可以不用負任何責任,是這個意思嗎?行啊,我倒是樂意這麼幹!你千萬別矯情的叫疼!”
他說着,還真的走向江範英,握住她的胳膊走到樓梯間,作勢往下推,江範英一開始還想跟他對抗,可是她掙扎了一下連動彈一下都沒,這個年輕男人的力氣真是可怕,她這才知道害怕了,嚇得啊啊啊大叫起來,“救命啊,救命啊……”
陸惜和陸然都沒想到周靖安會這麼做,他平時也算是個紳士,修養是極好的,天大的事也難以在他臉上找到波瀾痕跡,這會兒,卻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做這種事!
隔壁和樓上樓下,有幾個人被江範英殺豬般的嚎叫驚了出來,看到是江範英,都有些詫異,面面相覷了一下,眼裡都有或多或少的幸災樂禍。
陸惜嚇得跑上去阻止,拉他的胳膊,“周總,您不能這樣!”
周靖安回頭,盯着她揪着他衣袖的手,嘴脣裡吐出幾個字,“把手拿開。”
嫌惡的眼神,讓陸惜的手燙了一下,立刻收回!
她轉眼看到在旁邊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鄰居,指點的眼神,看好戲的態度,讓陸惜怒從心生,“你們還不過來幫忙?”
“呵呵,老太太平時就惡霸慣了,也該有人好好拾掇拾掇她了。”
“就是啊。咱們幾家誰沒被她罵過,嘖嘖,攤上這麼個鄰居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她跟她那個女兒一樣一樣的,不愧是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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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家還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傭,哎呀,那也是動輒打罵的。”這個女傭,就是陸惠子。
“姑娘,你站一邊吧,這老太太你就算救了她她也不會感恩的,還會罵你多管閒事。”有人勸陸惜別多管閒事,她不經常在家,一些人不認識她。
“對啊,可不能跟她沾上,她打人可不論你是小夥還是姑娘,我跟你說啊,她家有個外甥女,是從小打到大的,把人當畜生打的,咦?不就是眼前這個嗎?”跟陸惜說着話,一瞥眼看到了陸然。
對弱者,人們總是同情心氾濫。
而陸然,可沒功夫理他們,她緊盯着周靖安,想過去勸下他,然後發現,他的動作雖然很粗魯,可也沒真的傷到外婆,推她到樓梯口,讓她上身傾斜下去,胳膊還在他手裡緊緊攥着,他只是想嚇嚇她,陸然噓了一口氣,看着樓上樓下走下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陸然還是決定上前阻止。
剛走出一步,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
有人捂着鼻子冷呵,“平時狂得無法無天的,竟然還會被嚇尿,真慫。”
陸然擰眉,往江範英腿上一看,溼淋淋的往下滴着水……
周靖安也沒想到她會這麼不驚嚇,明明是個囂張跋扈的主兒,他皺了下眉,鬆了手,走回陸然身邊,擡起她的手看了看,問道,“還很疼嗎?”第一次他的聲音不像以往那麼低沉性感,說得那麼的小心翼翼。
陸然搖搖頭,“有一點點跳疼而已。”
周靖安一撒手,老太太就腿腳發軟的扶着樓梯坐在了地上,樓梯臺階上的水,繼續往下流。
她的腦子是清醒的,也知道羞恥,可是,手腳不聽使喚。
她滿臉大汗,眼睛裡泛着點點的恐懼。
陸惜從小到大從來這麼丟人過,她看着姥姥那樣兒,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幫忙,那些鄰居們有人認出了她,“這姑娘,好像也是老太太的外甥女吧,一個大的一個小的,老太太最疼這個大的……你別看着啊,快點過去扶你們家老人回屋吧,這味兒可真……”
陸惜臉色難看的走了過去,艱難的把姥姥攙扶起來,老太太經過周靖安身邊,都是繞道走的,陸然看她抖抖索索的,真怕她被嚇出了毛病,下意識要跟過去看看,周靖安拉住了她,“這個地方,以後不要再來第二次。”
陸然爲難的看他,周靖安臉色一沉,“怎麼,你還挺留戀?”
陸然晃了晃他的胳膊,小聲道,“不是,畢竟是我姥姥,有個萬一,我……”
周靖安沉吟片刻,從口袋裡拿出,撥了出去,吩咐道,“過來一趟,地址發你了。”
很快,他的醫療團隊來到這裡,幾個穿白大褂的一出現,鄰居們紛紛豎起大拇指,“還是這個小的外甥女孝順啊,被打了也還是掛念着老人的身體。”
“不過一看那老太太就沒事兒,身子骨硬朗着呢。”
“看她精神還是可以的,就是嚇得脫力了。”
“醫生來了也好,免得以後這老太太回頭詐病訛人。”
“小姑娘,他是你丈夫嗎?小夥子氣度不凡得很!”隔壁的老人笑着問陸然,陸然看了眼周靖安,點了點頭,老人一拍大腿道,“我就說嘛,一看你就不是那種品德不好的小姑娘,你姥姥怎麼說的你知道嗎?我問你怎麼最近不在家,她說你榜了個暴發戶,做人小三,懷孕又被正室逮住揍了一頓。墮胎了,沒臉回家……”
看周靖安眉頭一跳,陸然連忙說道,“奶奶,您看他像爆發戶嗎?”
老人咧嘴笑了,“一看就不是。”
醫生進去檢查,這些人也沒散去,他們說要給陸然和陸然的丈夫做個見證,免得將來老太太報了警,他們可以作證。
半個小時候後,醫生相繼走出來,爲首的走到周靖安跟前道,“一切正常。”
鄰居們紛紛散去。
周靖安和陸然下樓,正要上車時,陸惜下樓叫住了她,“小然,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我也不知道她今天發什麼瘋。”
“她沒瘋,她就是奴役我媽習慣了,我媽一下子不在,她感覺天要塌了,就騙你我說手扭到了,讓我過來給她折磨玩耍,也許她想着我若是受不了,肯定會讓我媽回來替我。”陸然冷笑一聲,“我要是跟她一般見識,就不會忍受她二十年的家暴,也不會在我媽媽把房子送給她之後,還每個月給她還貸了,也不會在明知回來就少不了捱打的情況下,還回來一趟。”
陸惜臉色青中帶着慘白,聲音也有些冷淡了,“我替姥姥向你們道歉,你幫我跟周靖安說一聲吧,她畢竟是老人,別因爲憐惜你去針對她。”
“周靖安是個光明磊落的男人,他今天除了讓外婆冷靜一下,也沒做別的不是嗎?還把自己的私人醫生叫來給她檢查身體。日後,他更不會無聊的打擊報復外婆,他沒那閒工夫。你儘管放心吧。”
話裡的意思,她小人之心了!
陸惜咬了咬牙,生氣,卻也沒有理由跟她發脾氣,陸然說的,句句在理,她淡淡道,“不送。”
轉身就進了公寓大門。
陸然拉開副駕駛坐進去,周靖安已經把車內空調打開了,裡面溫度很高,她正要扯開安全帶,他道了句,“把毛衣脫了。”
陸然一愣,他手裡拿着那醫生給的藥酒,她看了眼外面,“回家再弄吧?”
周靖安搖頭,“即時處理會更好,放心,看不到裡面的。”
陸然只得把毛衣脫掉,周靖安撩起衣服看了眼,主要是胳膊和手背,腰上有幾處,他看她驚惶的眼神看着外面,他記了下位置之後把燈關了,沒有了光線,陸然感覺安全了不少,又把裡面打底衣也脫了下來,赤着上身,周靖安開始給她擦上藥酒,輕輕的揉,感覺到皮膚有些灼熱,拇指用力按血管的流向揉擦,直到陸然說那一塊熱得快受不了時,他才轉移到下一處……
他的手法很標準,抹完之後,陸然感覺渾身熱得快要燒着了,可是,到家之後一看,瘮人的淤青已經消除得差不多了。
是夜。
身邊的女人睡得安然恬靜,乖乖巧巧的枕着他的肩膀,唯一在他懷裡,額頭抵着他的下巴,他無意識的蹭着,她卻伸手摸了上來,細白手指在他粗糙的胡茬上一掠而過。小嘴裡喃喃道,“扎人。”
周靖安無聲笑了笑。
笑容慢慢收斂,眼神溫柔得溢出水來,想着今日,和最近發生的事情,他之前從來都不知道,在乎一個人,把一個人放在心上的時候是這種感覺,看到她笑的時候那就是晴天,看到她難過時候那就是陰天,他想要,每一天都是晴天。
他側頭看了眼,窗外,寂月皎皎。
月光籠罩下的白公館。
一輛別克君威緩緩駛入,車停,穿着?色夾克的男人提着檔案袋從車上下來,步伐從容的來到二樓,最裡面一間房,他敲門進入,看了眼伏在作案前忙碌的白衣男人,“楚總,查清楚了。”
楚白擡頭,眸底,閃過明顯的欣喜,男人一愣,從來沒見他露出個這樣放鬆的笑容。
“不過,我也被人盯上了。”男人語氣裡有抹懊喪,也有一種遇到對手的雀躍。
“哦?”楚白詫異的看他,“誰?”
男人上前,把檔案袋放在桌上,“不知,那人在暗處查我,我並不知道他是誰。”
楚白一愣,食指在檔案袋上輕頓了一下,片刻後,打開檔案袋,裡面滑落一張紙和一沓照片。
楚白把那張紙打開,皺了一下眉,男人道,“從垃圾桶裡撿出來的,有嘔吐物在上面。”
楚白並沒有露出任何嫌棄的表情,手指撫摸着上面草草勾勒出來的線條,視若珍寶一般。
看完,放在一邊。
他拿起照片,一張張翻看過去,翻到第五張的時候,神情乍然一驚一喜,“是她!竟然是她!”
照片上的女人站在j.k公司門前,面容白皙乾淨,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他的小鹿。
楚白麪含激動,手指竟然有些發抖,他繼續往後面翻,有幾張照片是從窗口俯拍的對面樓二層的一個包間。
男人道,“這是程念訂下的包間,我一早守在對面樓,可是,程念沒去,陸惜去了。”
照片上,小鹿把一張紙遞給陸惜,陸惜低頭看着,後面一張,是陸惜手中紙張的放大版。上面的圖清晰可見,圖紙一角,有一處不顯眼的類似落款印章,灰色的,不仔細看,還以爲是鉛筆無意中弄上去的,他從抽屜裡拿出放大鏡,那是一個圖案,書寫很特別的一個大寫字母r。
男人似乎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一直尋找的標誌,近在眼前,他激動不已,闔了闔眸,低頭又看了一遍。
最後,他把照片整理了幾張出來,上面無一例外都有小鹿出現。
楚白開口道,“通知許就,程念這個人,可以尋個由頭讓她離開公司了。”他留程念在公司,他允許陸惜接近他,無非。只是想借由她們,找到r的主人。
頓了下,又補充了句,“最好離開江北市,不能讓她再有機會糾纏小鹿。”
“是。”
男人得了離去。
楚白卻再次拿出了那張圖紙,手指撫摸着那個肉眼看不清楚的印章。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又打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份文件夾,打開,裡面也有一張圖紙,圖紙有些年份了,色澤有些發?,圖紙一角,也有相同的印章。
男人抿了抿脣,脣裡悠悠然然的吐出四個字,“找到你了……”
翌日。
又一場競標結束,j.k金融中標。
楊影和陸然相視一笑,擊了個掌,“這是我們倆合作的第一個項目,從策劃案到競標,全部靠我們自己。真有成就感。”
爲了慶祝,兩人中午在酒樓奢侈了一頓,回到公司時,下午三點半。
楊影開車,先把陸然放在了公司門口臺階前,她再去停車場停車。
陸然下車時,看到了一抹穿着深藍色西服的身影,他站在公司玻璃門前面大理石地上,正在看j.k金融立在那兒的廣告牌。
陸然一愣,一個畫面闖入腦海。
楚天酒店,她去參加拍賣會,卻沒辦法進入,站在門口無聊的盯着酒店展示的牌子。
是他!
給她一張邀請函的許先生!
那晚後來,她遇到了白先生,他叫她小鹿。
許就低頭看錶時,瞥到了陸然,他笑着走下臺階,朝她走來,陸然最好勾着笑容等着,兩兩相對時,陸然意味深長的叫他。“許先生。”
許就一愣。
陸然開門見山,“爲什麼要給我邀請函?”
許就笑了笑,“白先生吩咐的。”
陸然皺眉,想不通。
許就又說,“白先生想見您,您可以問他。”
“好啊。”陸然想也不想的點頭。
許就去開車,車上,給楚白去了個電話,“楚總,小鹿小姐認出我了,嗯,那個拍賣會,我想,您得給她一個說法了……”
楊影停完車過來,陸然跟她說了一聲,下午不過去公司了,楊影說ok。
車上,陸然問許就,“白先生最近還好嗎?”
“還好。”
“那就好。”
“就是掛念你……”
“啊?”
許就大喘氣一口,笑着續上,“你的身體。”
陸然突然想起來似的,伸手用力拍了下額頭,“你瞧我這腦袋,我都忘記跟白先生說了,我後來沒事的,燒飯阿姨被辭了,我很安全。”
車子出了市中心,朝着海邊度假村而去,陸然略微詫異的看着許就,許就笑着道,“這裡,由楚氏開發設計。”
陸然‘哦’了一聲,“一時給忘了。”
車子進入度假村,陸然看着那一排排別墅,心裡的自豪油然而生,那是她設計出來的,每棟的細節處都有所不同,但是大致框架和設計風格是一樣的。
車停,陸然下車,面前這一棟別墅,是她設計稿的完全複製版,幾乎沒有改變。
許就示意她走進去。陸然走到門口,許就按門鈴時,陸然猛地發現,這棟沒有像其他一樣在門旁寫着幾號別墅,而是一個大寫字母r。
這個r,陸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那是她設計出來的,她設計作品的專屬logo,無論服裝設計圖,還是無聊時做的畫,只要出自她之手,她都會刻上她的印章,但是這印章,一般人是看不清楚的,用放大鏡可以。
當初,那張圖紙被她從畫冊上撕下來,交給程念,程念竟然發現了!還用她的logo,給這棟特殊的別墅編號,陸然開心不已,誰不喜歡被認可呢?
許就見她在看那個r,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很是可愛,他也笑了,這是門開,許就退下,“你進去吧,我去海邊放鬆一下,你出來時候call我,我送你回去。”
陸然朝他比了個ok,走進門內,進入院子,院子裡,錯落了三個巨大的花盆,盆裡植了三株梅花,梅花盛開,梅香四溢,整個院子都是香的。
而白先生,一襲白衣束手站在那一片粉紅色中,陸然怔愣的望着這個聖潔的男人,風吹過,帶走了花香,似乎。他也會隨着花香絕塵離去。
他折下一支,上面是一簇簇盛開正好的梅花,走到陸然跟前,遞給她,陸然笑着接着,湊上去嗅了嗅,“謝謝,好香啊。”
楚白看着她的笑顏,與那粉色的花,融爲一體,很美,他笑着道,“氣色還不錯。”
她嘻嘻笑,把車上跟許就重複的話說了一遍,楚白點頭,沉吟着,片刻後問,“他對你,還像以前一樣好嗎?這件事之後。有沒有生出隔閡來,你說過,那燒飯阿姨算是他的親人。他有沒有。給你出氣?”
陸然笑着點頭,“白先生您就放心吧,他對我可好了。”
楚白聞言,有些失落,看她笑顏,復又滿足,“以後,別叫白先生了。”
“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你叫什麼?”
“白。”
“……”
“單字,白。”
陸然一陣赧然,“你不姓白你還不糾正我!”
楚白勾脣,笑容裡有一絲無奈,“我大你十五,你叫我白大哥,行嗎?”
陸然當即叫了一聲,楚白拍了拍她的頭,這讓陸然想起周靖安拍蔣夢晚的那一幕,她心底升騰起一股幸福感,她也有一個疼她的哥哥了。
楚白領她進屋,陸然四下裡好奇的看了又看,她的圖。只有外觀,並沒有室內的細節,但是這細節在自己腦海裡過了一遍,這會兒看到,只有一個感覺,跟她當初設想的差不多,不,比她設想的還要完美!
坐在落地窗前的軟墊上,懷裡抱着抱枕,陸然欣賞着外面的梅花,偶爾看一眼正在煮茶的男人,他慢條斯理的動作讓她覺得歲月靜好。
“那日清晨,我出去散步,一個女孩撞到了我懷裡,手指在這兒按了一個印兒……”楚白淡淡說着,空出來一隻手點了點胸口。
陸然一愣,不解的眨了眨眼,楚白提醒她,“你那天穿着一身溼衣服。”
陸然恍然大悟,“是你啊。”
楚白點頭。
恍然過後,陸然想到那日發生的種種。她和周靖安的第一次,是在這裡發生的。
楚白看她想事情入神,把一杯茶推給她,“燙口。”
陸然還是沒忍住喝了一口,燙得直吐舌,“好喝,大哥你真厲害!你教我泡茶吧。”
“不必。”楚白淡看她一眼,“想喝,過來這裡,我給你泡。”
陸然美滋滋的點頭,驀地震動了一下,陸然拿起來一看,周靖安簡明扼要的消息:門口,出來。
陸然拍了下腦門,忘記跟周靖安說別去接她,也忘記跟他說,她來見白大哥了……
一雙溫暖的大手印在腦門上,她愣然擡頭,男人皺眉道,“拍紅了,這個習慣不好。得改。”
陸然眨着眼睛看他,一臉認真道,“大哥你真細心,我還真有這個習慣,我萬一那天變傻了,肯定是被自己拍傻的。”
楚白笑。
下一刻,來電鈴聲響了起來,陸然接起,“喂?”
“你不用下來,我上去找你了。”周靖安性感的聲音傳了過來,帶着一抹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