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南走後,雪又飄了下來。
像一朵朵的蒲公英,一開始就下的很大,鍾小漓仍舊一筆一畫地寫着願望,兩塊一樣的許願牌上寫的內容都一樣。
顧墨南,平安。
顧墨南,平安。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鍾小漓直接爬到了樹上,勾着腳,才險而又險地將手中的許願牌掛在了高高的樹枝上,叮鈴鈴,叮鈴鈴風鈴唱起了悠揚的旋律。
我會等你回來的。
“顧墨南少尉,你遲到了二十一分鐘三十一秒。”蔚如風皺着眉,他從來沒想過顧墨南會遲到,在他的印象裡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但這的確是事實。
天際的雪下得很緊,密密麻麻的都快粘在了一起,在這樣的風雪下顧墨南卻站的筆直,修長的身姿站立如鬆,面色平靜。
蔚如風當了二十多年的兵,就沒有遇見過這麼讓他煩躁的情況,遲到了還一臉輕鬆愉悅真是夠了,“負重一百斤,八千米,二十分鐘,現在執行。”
“是。”顧墨南淡淡一笑,輕鬆地扛起了一百斤的沙袋,勻速地跑着。
這對他來說完全沒有難度。
一百斤!
還這麼輕鬆!
一個個站的筆直的軍人身子不動,臉上的表情卻出現了龜裂,他們平時的負重都只是五十斤,現在足足翻了一倍,但他們這位顧少尉居然還一臉輕鬆,這是人嗎?
看着他們一個個的眼神都飄向了顧墨南,蔚如風忍不住皺眉,臉也拉下來了,就這麼一點毅力,將來怎麼執行任務,“全部負重五十斤,八千米,速度”蔚如風頓了一下,看着即使跑步也依舊優雅從容的顧墨南,微微眯了眯眼睛,“超過顧墨南少尉,現在立即執行。”
“是。”
他們這是被牽連了嗎,還是說自找的?
只有二十分鐘,這時間又縮短了一些,下一次會不會更短,而且超過顧少尉,他負重一百斤,而他們僅僅只是顧少尉負重的一半,似乎挺簡單的。
冒着大雪如蓋的鬼天氣,一羣身穿簡單迷彩服的年輕軍人全都在雪地裡瘋狂地奔跑着,規定時間沒完成,那懲罰還真是想想都毛骨悚然。
可誰能告訴他們,顧少尉真的是負重一百斤嗎,還是說蔚大校多說了一個零,其實僅僅是十斤而已呢?
雖然這不大可能,但望着遙遙領先還步履輕鬆的欣長身影,這一羣人都快崩潰了。
這還是人嗎,和非人類的體能進行競爭,這怎麼可能超越!
顧家書房,顧毅年放下手中的電話,直接吩咐周副官,“去查一下小墨從這裡出去後都做了什麼,去了哪些地方。”
“是。”周副官對於顧父時不時地讓他去查自家少爺行蹤的命令已經習以爲常了。
居然遲到了!
還真是讓人意外,顧父雙手負在身後,微微擡着頭望着窗外大雪紛飛的景色,漸漸皺起了眉,給他相應的自由已經是最大的底線了,絕對不允許
“周副官,這是少爺出去後所有的行蹤記錄。”
“好。”周副官拿起那份情報,直奔二樓書房。
居然是去見蘇家那小丫頭了!
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顧毅年微微垂着眼簾,沉寂的臉上緩緩露出一抹笑意,能這麼趕着去見小漓那丫頭還明知遲到了卻依舊回頭看來是真的喜歡上了,真好。
看着突然笑了的顧父,周副官是詫異的,他剛剛可是瞭解到自家少爺在軍部首次的集合居然遲到了,對於一個軍人來說執行命令,遵守紀律是必須的,但首長居然沒有生氣,還笑了!
“明天去蘇家,幫我準備好禮物。”顧父拉開書櫃裡的一個盒子,裡面全都是這些年來關於顧墨南的信息,他沒有參與他的成長,卻在默默關注着。
將手中的情報小心翼翼地疊放在一起,顧毅年久久沉默地看着那堆得厚厚的情報,似乎透過這些就可以看到顧墨南這近二十年來的所有經歷。
“準備車,我們去軍部。”
顧毅年將手中的盒子合攏,走出了書房。
十分鐘後,顧父就換上了一身精神奕奕的軍裝,平靜而又銳利的目光看的周副官身子一正,立即仰首挺胸,擡手行禮,“報告首長,車已備好,請指示。”
“出發吧。”
周副官立即拉開了後車門,眼角的餘光瞥見顧父手裡拿着的青灰色的盒子,微微又些愣怔,首長居然將這個拿出來了。
顧家離軍部很近,短短五六分鐘的車程就可以了。
所以等顧父來到軍部的時候,顧墨南還在跑步,雪就從來沒有停過,也沒有絲毫的減弱,撲簌簌地往下墜落着,堆積在顧墨南寬厚的肩膀上,連眉毛上都沾染了白絨絨的雪花,但他依舊從容,就連奔跑的速度都沒有任何的降低。
他如一道飛馳着的綠光,在漫天的雪色中勻速地前移。
顧父一步步地走近,停在一棵高大的松樹下。
“顧首長好。”蔚如風早就看見他了,立即迎了上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軍禮,他對顧毅年是打心眼裡尊敬的,小時候更是賴在顧墨南身後,就爲了能讓顧父教他槍法,就算他現在是大校,但在軍部見到顧毅年的次數還是屈指可數,這次意外的見到顧父,這位向來冷靜自持的蔚大校還是難以掩飾自己的驚喜,臉部的表情很是豐富。
顧毅年對着他淡淡地點了點頭,“蔚大校。”而後直接將目光望向了正在跑來的顧墨南身上,穿的太單薄了,這雪也下得太大,那沙袋應該是一百斤的負重。
看見顧父,顧墨南是有些意外的,卻依舊不動聲色。
他皺着眉,在這一刻下意識地忘記了這些都是他曾經經歷過的,而且那些只比這更加的苛刻。
小墨。
他張了張嘴想要叫他,卻遲遲沒有開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依舊的冷硬淡漠,目光深邃而又犀銳。
“顧首長,蔚大校。”顧墨南平靜無波地行着軍禮,即使負重一百斤跑了八千米他還能面色從容,不疾不徐地行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