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天氣明媚，而北城卻迎來了又一次的冰雪天氣，厚雪積壓的很深，來的急促而又猛烈，秦婉言呵着手，明明已經冷的凍僵了身子，卻還是守在大院門口。
不久前收到消息，她心心念念着的人回來了。
天色已經有些昏暗，燈光下那厚厚的積雪一如既往的醒目，秦婉言穿着一身大紅的斗篷染成淺棕色的髮絲趁的她的膚色愈加的白皙，由於興奮讓那張臉上染上了一絲紅暈。
但她到底不那麼年輕，這麼青嫩的裝扮依舊顯得成熟，或者說端莊。
她哈了口氣，焦急地盯着外面一片被雪積壓着的樹木下有些看不清蹤跡的道路，怎麼還沒有來，飛機晚點了嗎，還是路上堵車
腦海中蹦過無數個念頭。
目光卻依舊緊盯着昏暗的路口。
車燈晃來，她眼睛一亮，立馬小跑了過去，車子正好停在她旁邊，要下了車船露出一張漂亮的臉蛋。
“等人？”
紀言非雙手抱胸，斜睨了她一眼，漂亮的眼睛裡滿是嘲弄，他不喜歡秦婉言，或者說從小就討厭，但表面上的和睦還是要維持的，誰叫他家老頭子喜歡呢！
一抹失望從秦婉言溫和的眸子裡劃過，下一刻又換上了欣喜的神色，“哥哥，墨南也是今晚回來的，我想第一時間看到他。”
反正她對顧墨南的喜歡早就不是什麼秘密，沒必要藏着掖着。
紀言非挑眉，只是神色莫測地看了她一眼，秦婉言原本以爲他還會在說些什麼，就看他直接關上了車窗。
“少爺，不用告訴小姐將軍讓她回去嗎？”司機納悶地問了一句。
紀言非目露寒光，諷刺地笑了一聲，“顧墨南迴來了，你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還願意離開顧家嗎？哼！”他是真的看不上秦婉言的表裡不一，但這種人多了去了，其實秦婉言還算好的，至少她的優點足夠讓大多數人忽視掉她那些微的不足。
但他就是看不上。
秦婉言知道他不喜歡自己，去沒想到這麼不屑一顧，她眯了眯眼睛心中劃過一絲憤怒，想到顧墨南等會兒就會過來，那憤怒也強壓了下來。
在她的腳快要凍僵的時候，心心念唸的人這才姍姍來遲。 wωω ▪т tκa n ▪￠ o
看見她站在這裡顧墨南有些意外，“怎麼在這？”
“等你啊，你都不知道我快凍僵了！”秦婉言跺了跺腳，呼氣的氣在空中液化成霏霏雨霧她笑的婉約而又狡黠。
卻讓顧墨南覺得違和，有點怪怪的。
但也沒有多問，秦婉言很自在地拉開車門，坐到顧墨南旁邊的位置，溫婉的臉上滿是濃濃的笑意，“從紐約回來的時候，你正好有事，我好想你。”
她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顧墨南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秦婉言笑的很溫和，那帶點調皮的語氣讓他熟悉又有着淡淡的反感，有點刻意的感覺。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很淡然地將秦婉言伸過來搭在他手臂上的纖纖玉手挪開了，“這些天辛苦你了，周叔叔說你最近也沒怎麼休息，現在我回來了，你也回家去。”
“不用。”秦婉言立即搖頭，“我是醫生，對顧伯伯的身體也狀況也很瞭解。”
“我也知道，他需要維持平和的心境，婉言回家去吧。”顧墨南先一步下車，站在車門外伸手牽着秦婉言的手。
等她站穩後，又不着痕跡地鬆開了。
顧墨南鬆開手的那一剎那，滿心蕭索的秦婉言忍不住落寞，她握了握拳，竭力控制住自己去抓那隻手的勇氣。
她笑了笑，“原本還想和你促膝長談呢，這麼晚了，看來只能另尋時間。”
“我送你回去。”顧墨南笑意溫和，邁開長長的大腿往紀家走去。
秦婉言立即笑了，滿心歡喜地跟在他身後。
“應該已經到了啊，怎麼還沒回來？”周副官從二樓走了下來，去接顧墨南的司機立馬解釋道：“少爺送秦小姐回去了。”
“嗯，我知道了。”周副官也沒有多想，對於顧墨南送秦婉言回去的行爲看作是理所當然，女人都是柔弱的，這麼晚了送人回去當然很正常。
而且顧墨南的回來也讓他送了口氣，首長雖然沒有明說，但他時常看見首長拿着那張泛黃的全家福在看，眼睛裡的懷念看的他一個糙漢子都心酸不已，少爺回來了，首長一定很高興的，即使他不會說出來。
“讓廚房準備的宵夜做好了嗎？”
“做好了，就等少爺過來。”
周副官點頭，自己守在門口去了。
顧墨南從紀家辭別後，就直接回來了，長身玉立，俊逸的面容在燈光下越加的瑩潤，加上在南城的舒心日子，整個人看起來都很精神。
似乎長得更好了！
“少爺。”周副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經有大半年沒看見他了。
小漓那丫頭這個學期忙得厲害，也沒時間來顧家，更別說眼前這位了，硬是大半年沒有來過，想到這裡周副官有些心塞。
“周叔叔。”顧墨南並沒有立即詢問顧父的身體狀況，他接過僕人遞過來的鞋子，利落地換好，神色平淡，絲毫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嘆了口氣，周副官讓僕人將飯菜全都擺好，他知道顧墨南吃不慣飛機上的套餐，早早的就讓人準備了飯菜。
全都是他愛吃的，顧墨南脫下外衣，並沒有直接去餐廳，而是上了二樓，“周叔叔，我先去看一下父親。”
“去吧。”周副官欣慰地笑了，自己也連忙跟在後面。
看着顧墨南推門進去，他很知趣地守在門外。
很晚了，夜色濃的像還未暈開的墨汁，只有那月色下大片大片的雪像是水墨畫裡的留白，難得的明亮。
顧墨南一進來就覺得冷。
房間內那扇窗戶是開着的，冷風夾雜着雪花直接灌入。
顧父沒有睡，他立在窗前，望着天空沉思，顧墨南進來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以爲是周副官，皺了皺眉，沙啞地說道：“怎麼還不去睡，我這裡不需要你，下去。”
腳步聲不退反進，一點點靠的很近。
在相距三步的距離停了下來，顧墨南發現他又瘦了，那寬大的衣袍內絕對是生硬突兀的骨骼，頭上更是沒有一根黑色的頭髮，入目一片銀白，就像外面的雪。
心有着陌生卻又熟悉的鈍痛，他再次走近，叫了一聲，“父親。”
讓顧父原本準備的呵斥全都消散在風雨裡，那熟悉的聲音讓他有些不敢置信，顧墨南明顯地看見他的身子顫抖了一下，心中微動，“外面又下雪了，風會將雪吹進來的。”
他一邊說，一邊越過顧父，直接將窗戶鎖好。
顧父看着他挺拔的身子，還有戲深處夢中的感慨，“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低沉，帶着久違開口的嘶啞，顧墨南有些心酸，第一次這麼直面地認識到自己的父親已經這麼老了。
不是年齡的衰老，而是他給人的感覺。
“周叔叔讓人準備了飯菜，父親一起吃點吧。”不用周副官開口，他也知道眼前這個人一定是茶飯不思。
“走吧。”
意識已先一步自己的一貫的反對。
顧墨南主動扶住了他的手臂，那雙手已經蒼老的可以看見上面密佈的褶皺，讓他一向堅韌的心有瞬間的崩裂，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醫生說父親你的身體需要靜養，北城太乾燥了氣候也不適宜，等開春後要不就去南城養病？”
南城氣溫適宜，開春後更是滿城花開，風輕暖，雨水又適宜，真的很適合養病。
而且，蘇老夫人認識許多隱居在南城的中醫，調養身體一定是可以的。
“南城？”
顧父想了想，“哦，就是你這次陪鍾丫頭一起去的地方啊。”
“是的，剛到哪裡的時候才十一月份，沿路都可以看見許多花卉，氣溫也好，空氣中的水分總是那麼的溼潤，蘇奶奶家是一個園子，很漂亮”
顧墨南笑着講述着在南城的見聞，讓顧父都會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南城啊！
他去過的，去的時候是四月，滿城的柳絮炊煙，秦淮河沿岸的景緻真的很美，他是軍人但也有着良好的教養，書中對於江南一帶的介紹更是美如畫。
顧父不否認，對於那個多山多水的城市是喜歡的。
尤其是聽到顧墨南的建議，不由得有些心動，蘭卿一輩子都沒去過的卻心心念唸的江南他是該去看一看了。
連帶着蘭卿那一份。
“好啊，開春後再過去，讓周副官現在就開始準備。”
顧墨南身子一頓，一向淡然的表情終究是露出了一絲驚訝，他只是提個建議，卻沒想過自己這個嚴肅甚至有些專斷的父親會答應。
他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子，“軍區那邊沒關係嗎？”
“我大半年沒過去，不也沒事。”顧父自然是知道他的不敢置信，蒼老卻依舊有勁的掌心拍了拍顧墨南那的肩膀，嚴肅冷硬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你剛剛提到蘇奶奶，是鍾丫頭的祖母吧？”
“是啊，蘇奶奶人很好。”
“嗯，去吃飯吧。”
顧墨南也沒有多說，扶着他下樓。
倒是周副官一臉激動又欣喜雀躍地跟在後面，這還是顧父大半年來第一次進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