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褐色油紙傘,豆大雨珠,一聲聲春雷震得半山腰地動山搖。女子撐着傘站在梅花樹下,靜靜望着,裙襬繡花鞋皆被濡溼。
她的面前有一排深深淺淺的大腳印,整整齊齊往山腰下蜿蜒,直沒入新生的草根。那是白楊的腳印,一個時辰前他約她在這裡見面,說不到幾句便冒着大雨走了,只留下這一行馬靴印。
“輕雪,只要你進去了,大夫人保證保你周全。”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輕雪,既然讓大夫人看上眼了,你就答應吧,是我負了你才讓你遭人嘲弄。.”
“你不怕翩若恨你?”
“事已至此,即便是恨,我也要帶她走!”
…………
自是沒想到白楊會約她,當日那一巴掌打得他一聲沒有吭,她以爲他再也沒有臉面見她的,只是,他的臉皮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厚。
她舉着傘,踩着泥濘,往山下走。
而山下,早已沒了白楊的身影,這個男人立即去追宣城外的凌家馬隊了,情景就跟五年前她在這裡送別他去洛城一樣,只是這次,她與他是決裂。
眉頭沒擡一下,她收傘,鑽入馬車安安靜靜回雲府。
雲府裡沒有翩若的身影,早在昨日,她已帶着雲淺隨大夫人以及舅舅浩浩蕩蕩出了宣城,並囑咐爹孃將她房裡留下來的衣裳首飾全部送過來,以表她這個做姐姐的對妹妹的關心。
於是等她走回房裡,她的桌子上已擺滿翩若的一些半新半舊衣裳和幾支嶄新的簪子,很是諷刺。
她瞧了一眼,沒動那些東西,直接取出火摺子點燈。
這房裡沒有云淺陪着,還真是有些冷清。
而後等室內亮起,她走進內室將衣櫃裡的那些嫁妝抱出來,連同翩若的那些舊衣物放一起,包裹,拎出去。
孰料剛踏出門檻,陡見大哥雲天佑急匆匆向這邊走過來,邊走還邊左右張望,見四周無人,驀然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扯了她的手腕就往門裡拖,“輕雪!”
猥褻低啞着,竟是伸出手摟向她的腰,將她抱了個滿懷,“輕雪,既然沒有人敢娶你,你就做了大哥的小妾吧。”
“大哥,你放開!大哥!”輕雪吃驚不已,連忙掙扎,見男子越抱越緊不肯安分,不得不掄起手上的包裹就朝他砸過去:“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雲天佑被砸得不痛不癢,色心一起,變本加厲的將輕雪緊緊壓在桌面上,“等過了今晚,我就有理由向爹討要你做妾了……”
“我不想做你的妾!”被壓在身下的她冷冷盯着這個男人,用膝蓋頂他,躲避他對她衣襟的撕扯:“你是看着我長大的,你怎麼忍心……”
“輕雪,我盼了你這麼多年,你就嫁給我吧,反正已經沒有男人敢要你!”
“不!”見勸慰無效,輕雪的反抗劇烈起來,使勁掙開右手,亂抓一通,卻不小心將旁邊的燭臺弄倒,滾燙的蠟油淋了一手背,她悶哼一聲,去抓雲天佑的臉,“即便沒有男人肯要我,我也不會嫁給你這個禽獸不如的兄長!”
“既然這樣倔,那我這個兄長索性就將生米煮成熟飯好了!”雲天佑躲開她亂抓的長指,淫穢一笑,陡然將她抱離不穩的桌面,直接壓在硬邦邦的地面,“乖一點,跟了我,保準往後吃香喝辣。”
“畜生!”輕雪伸手抓住桌腳,將桌布上的東西直落落全扯了下來,砸得雲天佑滿身都是,而後在男人猴急脫她褻褲的當會,一把抓起摔在地上的燭臺,朝他腦袋狠狠砸過去。
雲天佑立即“啊”了聲,滿額頭的血,“你敢打我?”撫着額頭,擡頭冷冷盯了她一眼,卻是將她的褲子使勁一扯,如餓狼般撲上來,“給臉不要臉,你自找的!”
“如果你再不放手,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啊!”果然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他在解褲襠的當會身子如彈簧般直直彈跳起,痛苦捂着左眼,哀嚎得臉紅脖子粗,“我的眼睛……”
“還想要另一隻嗎?”慵懶的聲音,自屋頂緩緩而落,迎面一陣白檀香,一位雪衣公子赫然出現在眼前。微微上挑的劍眉,煜煜生輝的星眸,雪衣玉帶長身玉立,俊美,優雅,穩重,卻是閃着妖魅的眸光。
他肩上歇了一隻通體灰黑色,帶白色眉斑的獵鷹,鷹嘴裡叼着一隻血淋淋的眼珠子,嘴一鬆,“啪”的一聲滾落。
他笑,“翼,將他的另一隻眼珠子取來給本尊下酒!”
“啾……”獵鷹果然撲展雙翅,“悠”的飛向那已躺在地上打滾的雲天佑,鷹眼裡閃着兇狠的銳光。
“將他的另一隻眼留下吧。”輕雪攬着散亂的裳,沒有絲毫侷促的站起身,冷冷看着男子:“擎蒼,帶我離開這裡。”
“你想通了?”雪衣男子讓獵鷹棲下,袍擺一撩飛坐在窗臺上,似笑非笑:“等了你兩年,總算沒白等。”
“我只是讓你帶我離開這裡,並沒有答應你。”輕雪微微蹙眉,取了件乾淨的衣裳當着他的面套上,而後素手往頭上一撥,索性將散亂的青絲搭落肩頭,對男人回首:“凌弈軒的人正在尋你的行蹤,我已經知會你了,爲什麼還要出現?”
“輕雪,瞧你說的什麼話,倘若我不出現,你豈不是要被這混蛋糟蹋?”擎蒼反倒笑得更是自在,長臂一伸,讓獵鷹棲上來,“取他一粒眼珠子是對他的小小懲罰,膽敢有下次,可不是挖眼珠子那麼簡單!”
話落,從窗臺上輕輕跳下來:“走吧,我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