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迪亞克姆把冥世鍛爐從自己的日蝕幻象裡召喚出來的時候,剛纔還信心滿滿的原初黑暗就不吭聲了,只是在那環繞的活化黑暗裡充滿了極其不爽的磨牙聲。
很顯然,它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以及這東西能被拿來幹什麼。
迪亞克姆任由那些活化的黑暗覆蓋淹沒他,就像是在一個不定的黑夜深淵中不斷的向下墜落,像極了溺水,卻又顯得遊刃有餘。
安瑟已經升入高天,在艾露恩女士的護持下前往星海之座,能夠承載“日蝕”的只剩下了他。
這些屬於日蝕的衍生力量迫切的渴望簇擁着迪亞克姆走入日蝕的王座之上,將這一道至高的永夜傳承確定下來。
警戒者倒是並不反對。
不過,在那之前還要先“淨化”一下這些危險的日蝕侵染。
“我固然找不到第二個安瑟來承擔這日蝕之苦,但我也不需要將這份重擔賦予他人。”
在那活化黑暗覆蓋的噬骨陰冷之中,他對原初黑暗說:
“現在的我還無力承擔這所有的日蝕之苦,然而當它們在安瑟的原型體,這被稱爲‘冥世鍛爐’的原始太陽中封存並衍化時,我也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
終有一天,我會返回這裡承擔這份想要撲滅太陽的苦楚。
你大可以在這裡繼續等待,閣下。
你可以放牧黑暗試圖讓它們在那一天到來時,如曾吞沒安瑟那樣吞沒我,前提是,到那一天時,你麾下的黑暗與陰影要能壓過我在光中打磨的那把黎明之刃。
所以,你可以嗎?”
“放肆!!!”
原初黑暗被激怒了。
它認爲這個凡人有些過於狂妄,無法將安瑟拖入永眠是因爲安瑟乃造物主之子,但你一個阿古斯誕生的聖光凡人,借光影的賜福才走到今天,居然也敢對它這樣來自太古的造物主之子大放厥詞?
於是在警戒者眼前,那覆蓋他的所有日蝕黑暗一瞬間匯聚驟起,宛若張牙舞爪的怪龍,朝着微笑的迪亞克姆撲了過來。
“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日蝕之苦!”
它咆哮着:
“安瑟想要保護的是這星海的未來,是光下的衆生!我乃太陽之敵,我乃黑暗之父,所以,小蟲子,你發誓要肩負起來的乃是衆生之苦匯聚的絕望黑暗。
你拿什麼來肩負起它?!”
警戒者並不迴應也不動手。
他僅僅是維持着召喚冥世鍛爐的姿態,並完美的拉住了所有“仇恨”。
在他對面的礁石之上,艾薩拉女王已經做出了投擲的動作。
一個“完美的盟友”就是如此!
她永遠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而且絕對可以做到釋放時機完美無瑕。
黑色的統御鎖鏈自女王手中飛出,本來只有一段樣本,但在女王的操縱下,那鎖鏈猶如九頭蛇一樣呼嘯着分化開,待日蝕之海的活化黑暗被聚集在一起時,精準的束縛鉗制,一瞬間就將那張牙舞爪的“怪龍”約束拉扯。
迪亞克姆後退了一步,在那統御鎖鏈被掙脫的咔咔作響聲中,擡起左手呼喚天空中的冥世鍛爐如第二個墜落的太陽,在警戒者向下狠狠拉扯的“地爆天星”的鬼動靜裡,太陽神的原型體便旋轉着墜落。
冥世鍛爐真如一顆太陽那樣,在迪亞克姆的呼喚與聖光灌注中被點亮,那些初誕者密文的符記在其上跳動閃爍,於安瑟飛昇之後,第二次照亮了虛空扎雷的廢墟。
統御鎖鏈在幾秒之後就被掙斷。
但迪亞克姆的蓄力也已完成,面對原初黑暗操縱着日蝕之苦砸下來的黑暗之爪,警戒者選擇了上前,揮劍。
金色的光斑隨後爆發,如蘑菇雲爆炸後的能量餘波摧枯拉朽的衝向四面八方,連扎雷聖地的殘缺建築物都在這衝擊之下搖搖欲墜。
那些尚未死於光之民手中的深淵之民們這下有福了,在這全屏AOE的無差別沖刷之下,殘存於這虛空之心中的“日蝕派餘孽”完全被這奔騰的光之洪流徹底淹沒。
一頭強悍的克拉希斯拖着斷臂,在光之民的遺骸中轉過身。
它如深海生物一樣陰暗滑膩的雙眼直視眼前奔涌而來的光芒,似在其中看到了萬物的倒影,就像是這驅逐黑夜的光明都被賦予了自我的意識,讓它們咆哮着將所有黑暗驅逐殆盡。
克拉希斯已經無路可逃!
於是,它做出了一個根本不像是虛空之子們會做出的舉動。
這傢伙張開自己背後那深淵血肉塑造的特殊器官,如生物電匯聚一樣將自己背後的數根血脈節點點亮,又在一次呼吸之後將最後的虛空熵能匯聚爲暮光的閃電砸向眼前無可躲避的光之洪流。
那暮光飛射,打滅了幾縷光芒,隨後就被融化在了光流中,連帶着那反抗黎明的克拉希斯一起,被光芒的洪流沖刷而過。
它甚至無法發出咆哮。
只能如火焰中的薪柴那般,在接觸的瞬間就被點燃焚滅,又在下一秒化作無人關注的灼熱餘燼。
戰場之上的澤拉和格蕾絲蒂亞同時下落。
她們兩人化作節點連接至高天的力量,動用心之力塑造出壁壘,無數人的意志匯聚於一處,如沉重之牆砸下的瞬間就與眼前奔騰而來的光之洪流碰撞,僅僅是能量的逸散就讓靠近的光之民領袖們感覺到烈焰灼身。
凱爾薩斯甚至有種被扔進太陽表面,接受日冕洗刷的感覺,有那麼一瞬間,凱子甚至認爲自己要化作灰燼徹底融化在這光明之中咦?
好像之前也有一次這種體驗來着?!
所以,哪怕自己已經很努力在火焰的領域中研習追趕,在掌握了薩弗拉斯之火的奧秘之後,依然還是無法靠近那太陽中的先驅嗎?
好在這焚世的光芒來得快,去的更快。
還沒等凱爾薩斯的自我檢討結束呢,灼熱的烈陽就伴隨着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消散於這扎雷的聖地中。
待澤拉與格蕾絲蒂亞散去心之力的壁壘,光之民們仰起頭看向四方,周遭散佈着搖曳於天空與大地上的餘燼,那是日蝕派深淵之民最後的下落。
它們和它們的邪神一起融化在了黎明的晨曦中。
這永夜之地也被那些燃滅的灰燼點亮了,就像是天空中漂浮着無數燈火,又像是在深淵裡眺望高處,看到那些會發光的深海藻類點綴的海洋。
這裡的黑暗不在了!
日蝕的源頭也被警戒者封印在了那顆金色的“太陽”之中,它就落在之前安瑟墜落的位置,除了體型更小一些之外,幾乎和之前的墜落之日毫無區別。
光之民們屏住了呼吸。
他們看不到警戒者的聲音,此時在那漫天飛舞的灰燼中萬籟俱寂,但所有人都有種感覺.
大的,要來了!
就在這已經出現光明但依然黑暗的虛空聖地裡,有某種力量的韻律正在跳動,似有聖歌在清唱,那些納魯們.
它們剛剛目睹了“太陽之父”的飛昇,本以爲這就是今日聖光陣營最大的幸事,卻完全沒想到,在安瑟脫離苦海之後,還有第二個屬於光之民的奇蹟要在這裡上演。
“是警戒者!”
伊瑞爾在萬籟俱寂中大聲喊道:
“他走到了光暗演變的盡頭他的力量道途要晉升了!”
“叫‘超脫’或許更合適。”
追隨迪亞克姆行走光影之道的牧師艾瑞達斯輕聲說:
“警戒者此前一直都在遵循安瑟神的力量象徵前進,不管他走到何等地步都無法擺脫太陽神的樣子,但現在,真正屬於他的力量象徵即將出現了。
就像是在日光下孕育的一顆蛋,即將孵化出只屬於他的宇宙象徵。
不再是太陽.
不只是太陽!”
“是黎明,是晨曦,是希望。”
維倫拄着法杖和其他光之民一樣擡起頭,老先知捻着鬍鬚,無比滿足的笑眯眯的說:
“那是他將留給星海衆生與艾瑞達人的最完美的禮物,他並非繼承某種道途,他開創了新的道途。
黎明是光與暗的分界,唯有晨曦出現時,黑夜纔會宣告結束。
看啊!
這方將明的黑夜,一樣是他的力量象徵。 我們已在其中”
“嗡”
老維倫的話音剛落,一縷明亮的晨曦就在衆人眼中浮現,那金色的、白色的、藍色的光芒匯聚在一起,一如結束黑夜的明光在黎明時刻的登場。
那是一縷唯有晨曦之光的朝陽,卻足以點亮所有星空。
光芒又一次開始奔騰,它們又一次開始歌唱。
但和之前那毀天滅地的光之洪流不同,這一次揚起的光非常溫柔,猶如晨間之風那樣拂過光之民的耳畔,又調皮的吹打他們的頭髮,在他們的額頭與臉頰上留下一個充滿希望的吻痕。
在那黎明晨曦的朝陽裡,並不刺眼的日冕中,於那黎明消散的黑夜映襯下,五名大天使又一次化作金色的小天使,環繞着警戒者飛行。
爲他歌唱,爲他吹噓,爲他祝聖。
光與影的演變終於走到了終點,迪亞克姆以一種兼具“藝術性”和神學概念的表達,將自己對於光影的理解盡數化作了這場黎明晨曦。
以自己的道途晉升作爲這場烈陽遠征的最後一幕。
這並非晉升爲真神,遠沒有那麼容易,但迪亞克姆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他已經不再需要按照安瑟爲他設置的道路走下去了。
他終會晉升,這只是個時間問題。
“聖光.晨曦在上啊!”
阿拉希的帝皇全身顫抖如過電一樣丟掉了武器,他高舉着雙手半跪在光中,張開雙臂想要擁抱這一輪在星海中初次浮現的“晨曦聖像”。
凱爾薩斯也激動無比。
皆因爲那些晨曦中有光羽灑下,落在衆人手中化作祝福,就如迪亞克姆聖人給予光之民的嘉獎,然而,總有些“幸運兒”能拿到隱藏獎勵。
凱子死死握着手中的那枚並未消散的“光羽”。
他的心臟砰砰砰的亂跳,在這聖潔的場景中誕生出一股讓他感覺到羞愧無比的私心,卻依然死死抓着手中的光羽,生怕被別人看到異樣。
他知道,迪亞克姆聖人這一刻灑落的光羽絕不只是祝福那麼簡單。
警戒者擁抱了光與暗的力量概念並塑造出了“黎明晨曦”的道途,然而他手裡可不止有這兩道概念,現在,那些已經不需要的力量概念都已被賜予。
凱爾薩斯手中就握着通往“火”的概念的鑰匙。
哪怕並不只有他一人得到了這鑰匙,畢竟一條道途雖然只能允許一個生命走到終點,但所有有天賦的生靈都可以踏足其中,無非是權能的分化導致火焰力量的分散而已。
然而,只要有人走到終點,所有的權能都會被再次集中。
凱爾薩斯此時已經握住了那通往未來的鑰匙!
最重要的是,有了這枚火焰的鑰匙,太陽國教就有了最完美的法理根基,他深知這是警戒者給予他和苦難的辛多雷的祝福。
他必須爲此感恩。
於是,在洛薩詫異的注視中,一向注重體統的太陽王第一次如此謙卑的跪伏於地,以五體投地的姿態向黎明的晨曦送出感謝。
和凱爾薩斯一樣心臟怦怦跳的還有五小強。
不管是阿古斯的五小強還是德拉諾的五小強,他們都得到了饋贈,和凱爾薩斯一樣的“力量鑰匙”就在他們手中。
那是“懺悔”與“仲裁”的鑰匙,雖然不如火焰那麼上位,但同樣可以打開通往神靈之境的可能。
也僅僅是可能。
是否可以走到終點,就要看他們之後的人生選擇。
“太陽已點燃,深淵已懲戒,光之民的時代已被我等親手推開!日月的交輝將帶來更繁榮的時代,回去吧!光之民們,將勝利的消息帶回去吧,把這喜悅分享給你們必須保護的人。”
迪亞克姆的聲音在光中迴盪。
在萬物和絃的共鳴中,一道道通往不同落點的相位之門被開啓,光之民的領袖們彎腰帶走一捧黎明下的灰燼,又志得意滿的舉起戰旗。
他們身披永不消散的黎明之光迴歸各自的家園,那是他們已成爲“星海傳奇”的無上明證,他們將成爲至高天與黎明之主在各個世界的代行者,他們將在那溫暖的陽光照耀下與各自的親人和族人團聚,併爲他們帶回“烈陽永恆”的好消息。
其實這都不用他們描述,整個星海中的光之民皆已看到那日月同輝的奇景,以往平平無奇的陽光中似乎也帶上了某種無形但真實存在的“重量”。
陽光也有了自己的意志。
它們將作爲最完美的“殺蟲劑”,滌清星海的害蟲。
可以想見,未來一定會有崇拜太陽的教派如雨後春筍一樣浮現,但讓人驚訝的是,太陽並不只是照耀着光之民,祂沒有任何差異的照耀着一切願意走到光下的生靈。
並不只是聖光
唔,看來安瑟似乎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待光之民們帶着勝利的消息離去的同時,那封存着原初黑暗與日蝕之苦的冥世鍛爐也正在發生變化。
迪亞克姆並未離開就是要確認這被自己親手施加的封印能夠抵擋住黑暗的泄露。
在他收斂黎明晨曦的力量象徵,重新回到凡人的形態落下之時,艾薩拉女王和她的兩位庭臣也剛剛用警戒者友情提供的統御鎖鏈,將這個太陽原型體封鎖起來,使用的就是很沒有技術含量的外部封鎖,將那些黑色的鎖鏈纏繞壓制。
“這是真正的‘日蝕’象徵。”
艾薩拉說:
“你確定要把它留在無光之海?”
“是的,我沒有權力帶走它,這本就是虛空的力量。我若只拿走不給予,虛空也會生氣,無光之海會在這日蝕的籠罩下緩慢擴張,但絕不會再有盲目的戰爭。
擴張是原力的需求。
平衡也是。”
迪亞克姆拍了拍還在震動的太陽原型體,他解釋道:
“用不了多久,它就會如太陽那樣高懸在無光之海的波濤之上,日蝕的力量也會向深淵之子們開放,但要領悟這樣的力量概念太困難了。
註定要花很多年,無光之海里纔會出現一位‘日蝕之子’。
待我更強大一些,我會前來處理掉原初黑暗的殘留影響,讓‘日蝕’也純粹起來
那只是一種力量!
它的本質和光明、火焰沒什麼區別。
危險的不是日蝕本身,而是在日蝕中會被引動的黑暗,那些黑暗在侵蝕他人之前總會先一步侵蝕召喚者,因此,只有那些足夠堅定,獻身於偉大道義而非用意志對抗的超凡個體纔有資格使用它。”
“我可以嗎?”
女王開玩笑的問了句。
迪亞克姆聳了聳肩,做了個“請”的動作。
但艾薩拉隨後哼了一聲,撇嘴說:
“這強大的力量太不優雅了,因此你有格調的女王纔不會去沾染它。待你與薩格拉斯對抗的時候,記得喊上我。”
“當然,我雖正直卻不迂腐,更沒有愚蠢到獨自面對邪能之主。”
警戒者伸出手,在身後的日蝕封印上刻下自己的聖徽,他說:
“然而,以多欺少也不是我的風格,因此,您只有一次讓薩格拉斯閣下痛徹心扉的機會,請務必做好萬全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