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快,快下山!我們一定要趕在修羅兵圍住溧陽城時進入溧陽城!”
“爲什麼?不是說我們做山上紮營,隨時接應城內,裡外夾擊嗎?”青雲不解地瞧着她。
裡應外合是她和南宮世修按照敵方三萬人馬的數字計劃的。
鳳卿塵十萬大軍,只要強攻,城裡的一萬五千人只能守住三天,若鳳卿塵將城外的一萬人馬分而圍之,她就只有等死,遑論去解救南宮世修?!
三萬人馬或可對抗鳳卿塵的十萬大軍,她只能進城。
星眸落在青雲清秀的臉上,他是舅舅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骨血,自己真的要帶他捲入這場血腥之中嗎?
“青雲,拿着令牌回朝搬救兵去吧。”背對他,解下腰間的令牌。
青雲的手停在空中,恍然明白:“姐姐究竟是什麼人?和我蕭家又有什麼關係?”
紅脣一抹悽然的笑,欣慰亦難過。
青雲果然是聰明孩子,而自己,只怕今生無緣與他相認。
“我是南宮世修的王妃,也是寰轅的郡主蕭墨離,自幼長在寰轅和你蕭家沒有任何關係,只是認識你的姐姐,她,她,”停頓了一下:“她已經死了。”
“我有個姐姐嗎?她死了?怎麼死的?”青雲追問。
倏然轉身,星眸盯着蕭青雲:“青雲,我再次提醒你,你是南青雲,與蕭家無干,若你不能暫時忘記自己的身世,你最好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了!知道嗎?”
若想保全舅舅這個遺腹子,她只有狠心。
青雲何等聰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起身昂首:“肉丘墳前姐姐救了我一條命,青雲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我什麼都聽姐姐的,只是這臨陣脫逃這一件,不是男兒所爲,青雲斷不能從命!”
一聲輕嘆。
耳邊隱隱馬蹄聲響,她知道不能再耽擱了。
一聲令下,後隊變前隊,直奔溧陽城。
南宮世修早就得到消息,城門大開。
她一身亮銀盔甲坐在白馬上,英姿颯爽。
“恭喜將軍適才重創修羅先鋒營。你的傷還好吧?”南宮世修沒有問她爲何進城。
她點點頭:“我的傷無礙,只是我們的計劃要重新修整了。”
“進城再說。”
他剛剛得到消息,此次修羅傾十萬精銳之師進犯大羲,不知爲何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此次修羅侵犯大羲,絕不只是因爲使臣被殺那麼簡單。
府臺逃逸,府衙成了臨時帥府,他和冉澤等衆將領居於此。
才走進帥府,兵士來報:“報王爺,修羅十萬精兵距離我溧陽城還有十里!”
來的好快!
她和他相視,他微微頷首:“本王知道了,再探再報。”
屋內只剩了她和他,長眉緊鎖,星眸落在桌案上的地圖:“王爺覺得此次修羅大軍犯我邊境,真的只是爲了那個使臣嗎?”
“你有什麼想法?”
“鳳卿塵傾修羅最精銳的十萬大軍攻打大羲,連攻三座城池,謠傳修羅兵殘忍,而據我所知,卻是秋毫無犯,這裡面一定另有玄機。”她深鎖長眉,實在猜不透修羅國主的用意。
他亦猜不透,雖然和鳳卿塵素未謀面,當初卻是鳳卿塵爲寰轅解憂,那時候他還是蘇王爺。
黑眸似無意掠過她的小臉:“你可還記得鳳卿塵和你見面時說過什麼嗎?”
她怔住:“我從未見過他啊。”
“哦,是我忘記了,霓裳。”
他沒有忘記,是有意。
良久,默然無言,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難不成墨離和鳳卿塵見過面?
冉澤疾步走進來,見到她微微一怔:“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出了平京城,冉澤似乎忘記了規矩。
“冉侍衛,我也才進城不久。”她微微欠身。
南宮世修咳嗽一聲:“一路辛苦,坐,你見到他了嗎?東西他留下沒有?可有什麼話帶給我嗎?”
冉澤點點頭:“東西留下了,可是什麼話也沒有說。”
她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可有什麼好計劃嗎?”
冉澤纔要說話,南宮世修擡起頭,黑眸落在冉澤的臉上,俊臉陰沉:“你一路勞頓,下去休息吧。”
傍晚時分,鳳卿塵的戰書到了。
三日後兩軍對壘。
三日後,月圓之時,距他上次毒發剛剛好一個月!
適才的不快一掃而光,只有擔憂:“三天後?王爺,”
“你累了,先休息,今天我去冉澤那裡睡。”他站起身。
“王爺在怕什麼?”她站起來,凝視他的背影。
腳步頓住:“我和冉澤還有事商量。”
夜色沉沉,他並沒有去冉澤那兒,而是信步出了帥府,直奔城牆。
魏冉和副將都在。
“王爺,”魏冉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不遠處。
城下不遠處就是修羅軍的大帳,此時夜幕低垂,大帳的燈火綿延,已經將溧陽城團團圍住,只怕一隻飛鳥也難以逃脫修羅軍的圍困。
“滾木擂石,弓箭弩車準備的怎麼樣?”他明知故問,溧陽城山高路遠,這些年朝廷鞭長莫及,溧陽軍備早已經虧空許久。
“都是王爺帶來的弩車弓箭,溧陽城裡,唉。”魏冉一聲嘆息。
大手落在魏冉的肩頭:“相信本王相信朝廷,本王已經派人回朝搬救兵去了。”
魏冉深深點頭,他自然相信皇上不會置自己的兒子生死不顧,魏冉哪裡知道,他的皇上正想借修羅的刀殺死這個兒子!
而他並未派人回去求救,因爲不會有結果。
仰頭看天上的月就要圓了,莫名顫抖了一下,冉澤關切地上前:“溧陽夜裡寒冷,王爺還是早點回去安歇吧。”
薄脣揚起一抹苦笑,黑眸落在修羅的十萬大軍,何來安歇?!
卻也只有獨自嚥下,腦海中掠過她的小臉:“魏將軍辛苦。”
“恭送王爺。”
回到帥府,見屋子裡燭光已滅,站在窗前,良久,方纔推開門走了進去。
炭火在盆裡明明滅滅,她縮成團蜷在行軍牀上,手緊緊抓着被子一角。
解下自己的貂毛大氅搭在她身上,坐在牀畔,撥亮炭火,想着三日後該如何應付鳳卿塵。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睡着,星眸微張,凝視他的背影,內心沒來由一陣酸澀,那個不知什麼時候變成自己姨娘的門主,告訴自己是他的娘害了自己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