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要交給蘇皖任何任務。
他明白葉飛的意思。
蘇皖,是他至今最大的一個錯誤,無法改正的錯誤。
天陰了,十里杏花,細雨飄飄,她立在杏花樹下,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杏花微雨。
他站在杏園外,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心彷彿被什麼堵住,喘不過氣來。
舉步向前,卻見蕭玉走向她,兩個人立在花樹下,郎才女貌,倒是天生一對,他默然退出。
錯,是自己錯的,後果也只能自己承擔。
瞥見錦衣衣角,她踮起腳尖,摘掉蕭玉鬢邊的落花,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卻是一個曖昧的親暱。
他轉身,她亦轉身。
蕭玉不解地瞧着她:“你今天怎麼怪怪的?”
她笑了,笑得有些淒涼:“沒有什麼,這個時候南宮世修一般都在書房和冉澤論事,你現在就可以去了。”
她知道他一定回了書房。
蕭玉沉吟半晌,點點頭:“我是該走了。”
若被父皇知道自己是來大羲給南宮世修送信的,蕭成皋只怕會被氣瘋吧,蕭玉滿心酸楚,卻無處可訴,曾經最好的朋友現在卻幾分陌生。
心事自然不敢和盤托出。
她微微屈膝:“墨離謝過太子爺救命之恩,若有一日,太子爺用得着墨離,自然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蕭玉輕輕只輕輕說了一句:“照顧好他。”
在她掌心放了什麼東西,轉身,疾步而去。
攤開掌心,她愣住了,晶瑩剔透的玉牌上一個令字,赫然是出入皇宮的令牌,這枚小小的令牌甚至可以調動寰轅禁衛軍。
看着蕭玉的背影,她的心驀然一動,脣畔勾起一抹淺笑。
南宮世修果然是個處處留情的多情種。
“世修。”蕭玉站在門口,南宮世修提筆的手頓了一下,卻沒有擡頭。
蕭玉走進書房:“南宮世修,我要走了,你一定要聽墨離的話,祭天的時候能不去就不去。”
南宮世修愣住:“爲什麼?”
黑眸凝視蕭玉白皙的瓜子臉。
“難道墨離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
“有個很好看的王爺去了寰轅,我父皇答應幫助他在祭天的時候除掉你和南宮楚喬,我告訴墨離了啊,爲什麼她沒有告訴你?你們倆究竟怎麼了?我怎麼覺得她好像變了一個人。”蕭玉緊張的盯着南宮世修。
雙眉緊鎖,好看的王爺?南宮傲相貌醜陋,若說好看的王爺,楚喬之外,南宮雪!
他腦海中冒出的三個字被他自己嚇到了。
南宮雪,那個溫婉若水的男子,常年一身白衣,弱不禁風的瞎子,會是他嗎?
“你說的可是南宮雪?”心裡想什麼就說出了什麼。
實在不是他的作風。
蕭玉搖搖頭:“我也是偷聽到的,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你只要記住我的話,祭天的時候一定要格外小心,能不去就不去吧。”
不等南宮世修說話,悲傷掠過蕭玉的眉間,輕聲說:“我來了已經有些日子,若被人知道我的身份會給你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決定就此告辭。”
“她呢?會跟你一起走嗎?”
蕭玉愣住:“誰?她是誰?”
南宮世修苦笑:“什麼時候走,我送你一程。”
“我現在就走,未眠不必要的麻煩,你不必送了。”
“也好。”
南宮世修竟然坐下,淡淡地。
蕭玉欲言又止,轉身疾步到了門口,頓住,輕聲說:“若他日王爺再回寰轅,希望王爺莫忘蕭玉今日千里送信之義,庇佑寰轅一朝百姓,令牌我已經交給墨離了。”
言罷,消失在門口。
留下南宮世修怔怔愣在原地。
西暖閣內,她手握令牌,坐在窗口發愣,紅嬋端着茶水走進來:“身子纔好些就又在這風口上坐着了,雖然是春天,這幾天又是下雨又是颳風的,難道就不知道注意些嗎?”
紅嬋邊嘮叨邊放下窗紗,給她披上春衫。
“紅嬋,太子可還在王爺的書房嗎?”
“奴婢剛剛見太子和薛神醫從後門出去了。”
她豁然站起,身上的春衫落在地上:“紅嬋,你在家等我,我去去就來。”
直奔書房,一手拉起南宮世修:“原來王爺是這樣無情無義的人,人家不遠千里只爲給王爺送信,難道走也不送送嗎?”
拖着南宮世修出了書房,他上了照雪玉獅子,她上了千里粉龍寶馬,兩個人疾馳出了王府。
打馬如飛,直奔南門。
“霓裳,你究竟要去哪兒?”
“去哪兒,送人!”
“蕭玉真的走了?”
“人家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換成我,我早就走了!”
一路狂飆,卻絲毫未見蕭玉的蹤影。
勒住馬繮繩,千里粉龍寶馬揚起前蹄,在原地恢恢叫着轉着圈兒,遙望空曠的官道,默然轉身。
南宮世修緊跟着她:“你不是要送蕭玉嗎?”
白了他一眼:“人家不想讓你送。”
“什麼叫不想讓我送?”
她懶得再理他。
他跳下照雪玉獅子,拍拍馬頭,照雪玉獅子撒蹄如飛,朝着平京城奔去。
而他,身子一擰,縱身落在千里粉龍寶馬後。
冷不防回頭,剛好迎上他邪佞的笑臉:“你要做什麼?”
“這樣說話方便些。”
“你,無恥。”
一馬雙跨,信馬由繮,他有很多話想問很多話想說。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你不是要說話嗎?”她斜睨他。
沉吟半晌,他憋出一句:“我不在乎你和蕭玉的事情,只要你不喜歡蕭玉就好。”
心中明白他所指,卻故意不說明白,冷哼一聲:“你在乎不在乎和我都沒有關係,我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我絕對不會就這樣輕饒了白雲霓!”
“你真的確定是她搗的鬼嗎?”南宮世修半信半疑。
“王爺自然是不相信了,嬌嬌弱弱,溫柔善良的白雲霓怎麼會做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南宮世修還真的有些懷疑,自從白雲霓進了王府,出了對待綠翹苛責之外,對待其他人都甚好,特別是和許鳳兒,蘇皖等相處的極好。
能夠將她騙到皇宮,無聲無息下了藥,這樣的人絕非白雲霓一個弱女子所爲。
至少她還有同夥。
“霓裳,答應我一件事。”黑眸遙望前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