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戩把墨小然從馬車上的抱下來。
老闆娘看了墨小然一眼,見墨小然雖然在病中,瘦得一把骨頭,身上衣裳卻乾乾淨淨,沒有半點邋遢。
沒引他們去夥計的房間,而是去了對面的閣樓,閣樓上雖然簡陋,卻收拾得乾乾淨淨。
“這是我女兒出嫁前住的,空了幾年了,你們住這兒吧。”
墨小然道:“謝謝老闆娘。”
老闆娘睨了她一眼,不再多說,轉身出去。
容戩把墨小然放到牀上,道:“我和歸來居老闆說好了,明天去他那兒做事。”
墨小然知道他去歸來居做夥計,是怕錯過穆老爺子,想到他堂堂大燕九親王,跺跺腳,地皮都要震一震,居然爲了她,委屈自己給人當夥計,心裡便像被一團泥堵上,憋悶得透不過氣。
“我們在這村裡等着,也未必會錯過,夥計就別當了吧。”
飯館這種地方,人蛇混雜,講理的,不講理的,什麼人都有,遇上醉酒犯渾的,更是難伺候,當夥計有幾個不受氣的?
“怕我揍人?”容戩把被子捲成一團,讓墨小然靠得舒服些。
“是怕你受氣。”
“我小的時候,皇兄們對我並不好,如果連這點氣都受不了,我也活不到現在。”容戩神情很淡,“我去給你燒些水沐浴。”
墨小然的腿不方便,路上最難堪的一件事,就是解手。
她雖然執意自理,但終究不能站不能走,要解手,只能容戩抱她去抱她回。
他完全不介意那股臭味,但墨小然卻次次窘得恨不得死去。
這半個月,每次在驛站換馬的時候,容戩都會打水上馬車,墨小然在車裡擦身換衣,但沒有正經洗過一次澡,墨小然做夢都想好好洗一個澡,但現在真的可以洗澡,卻又爲難了。
解手雖然難堪,但好歹衣裳完整。
而沐浴,雖然可以進了水再脫衣裳,但總洗完了,總不能在水裡穿好衣裳再出來。
墨小然看着走向自己容戩,臉紅得像刷過豬血。
容戩走到榻邊,只看了她一眼,便伸去解她身上衣帶。
“衣裳不用脫了。”墨小然忙把衣襟緊緊攥住,她和他不是沒有過肌膚之親,但那時黑燈瞎火,看不真切,但這時光天化日,她再厚的臉皮,也不好意思光着身子面對他。
“不脫怎麼洗?”容戩看着墨小然扭捏的樣子,不禁好笑,壓在心裡的鬱結稍微散去。
雖然穆老爺子不在,也不知道墨小然身上的巫毒到底能不能解,但他們到地方了,住進了歸來居,總算有了一分盼頭。
“我進了水再脫。”是不是在水裡穿衣裳這個問題,墨小然已經顧不上想了。
“這身衣裳穿了兩天,一身的風塵,別弄髒了水。”容戩不再理她,一手拽去她腰間繫帶,又去剝她身上衣裳。
“我都說自己來了。”墨小然好的時候,就鬥不過他,這時身上沒力,哪裡逃得過他的魔掌,眨眼間只剩下小衣。
“等你磨磨蹭蹭的,水都涼了,再說,等你脫完,我還不是一樣看完。”
墨小然氣結,把手臂死死抱在胸前,護住最後的防線,混蛋就是混蛋,她病着,也不肯遷就她一些,還是這麼野蠻霸道又不要臉。
怒道:“男女授授不親。”
容戩挑眉,“我們之間,什麼時候講這個了?”
“怎麼不講了?我雖然不是大家閨秀,但也是沒出閨的姑娘,哪能是任你胡來的?”
“當初,不知道是誰,讓我要了她呢。”
“你當初不肯,過期作廢。”墨小然窘得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動情的時候神智不清,真是不靠譜。
“不是不肯,是時間不合適,欠着。”
“你當初沒說欠的。”
“現在說也不遲。”
“你要不要臉?”
“墨小然,論不要臉,你我一個人半斤一個八兩,誰也別說誰。”容戩去拽墨小然的手,她身子弱,他怕傷了她,不敢當真用力蠻來,胸口上那小塊布拽不下來,就解了她脖子後背的繫帶。
胸衣帶子滑下,只剩下墨小然手臂抱住的那點,穿了和沒穿也沒有區別。
墨小然鬱悶,這該死腿,見他又去脫她的褥褲,實在忍不下去了,道:“你再這樣,我這毒不解了。”
墨小然的身上的毒,是容戩的心裡結,他最怕是解不了她的毒,怕她死在自己面前。
墨小然的一句‘毒不解了’徑直戳上他的心臟,容戩俊臉冷了下去,“你在怕什麼?怕我碰你?”
墨小然怕羞,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她現在太瘦,而且因爲毒盅的原因,腿上長出許多毒斑,她自己看着都覺得疹人,她不想他看見她這醜陋的模樣。
但這話,說不出口,嘴硬道:“是啊,怕你乘人之危。”
容戩往她身上睨了一眼,沒好氣地道:“就你現在這樣,瘦得皮包骨頭,抱着都硌手,誰有興趣,還乘人之危。”
墨小然這半個來月,被盅毒折騰,靠着他一口真氣吊命,瘦得狠了,真可用皮包骨來形容,他看着就心疼,哪裡還能起那樣的心思。
他說不碰她,她本該鬆氣,但心裡卻騰起一股怒氣,“你嫌棄我?”
容戩被一口氣哽在胸口,差點透不過氣。
他嫌棄?
他嫌棄能怕她死去,怕得覺都不敢睡?
這半個月,實在困得不行,即便要閉眼打會兒盹,都要拉着她的手,不敢斷了真氣,怕自己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擔驚受怕,她看不見,明知他最怕她身的毒不解,卻還拿不解毒威脅他,現在還變成了他嫌棄她。
容戩氣得腦門痛。
冷着臉,道:“對,我嫌棄!”說完,一把她抱起,走到浴桶邊,把她往水裡一拋,轉身離去。
墨小然被嗆了兩口水,忙手攀着桶沿,爬了起來,顧不上抹臉上的水,衝着門口叫道:“你敢嫌棄我,等我好了,我揍得你叫娘。”
容戩依在門外,看着身邊布簾,聽着屋裡傳出的河東獅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