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水叫比自己還大些的男孩爲可憐的孩子……
換成平時,墨小然聽了這話,會覺得好笑,但這時,心裡卻像壓了一塊石頭,沉重地喘不過氣來。
握住裝着碎片的項鍊吊墜。
這幾片碎片的色澤形狀,和她在石洞裡戴的那顆珠子一模一樣。
看來,這珠子在沒碎以前,是她一直戴着的,難怪她會感覺到珠子的氣息。
這一瞬間,越加堅定要找到所有碎片的決心。
感覺,只要能找齊碎片,應該能知道自己當年是怎麼逃生的。
或許還能找到那個重樓,以及那個‘他’。
另外,還感覺知道了這些,就能知道她和九王是怎麼一回事。
墨小然越來越迫切地想知道,那些她不記得的往事。
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她都想知道。
二水身上的傷還沒好,又消耗過多的精神力,有些吃不消,神情極萎頓。
墨小然送二水回房,看着二水睡下,才重新回到九王這邊。
今天,在二水那裡看到的那些往事,她需要好好地消化,慢慢地理順思緒。
她是被九王裝在玄冰棺裡帶進京。
九王不把她帶回九王府,而是另外安置在暖苑。
那麼暖苑一定有特別的意義或者用處。
墨小然之前偷偷進去暖苑,但她當時只是去看那口玄冰棺,確認自己是不是玄冰棺裡的女子。
除此以外,再沒留意過別的事情。
墨小然覺得有必要再去一趟暖苑,看能不能有點別的收穫。
從老太太院子裡出來,遇見忠叔。
這府裡大小事情,都由忠叔安排,所以忠叔是除了阿福以外,最清楚九王行程的人。
墨小然問道:“忠叔,知道不知道九王什麼時候回來?”
按理,這個時候,已經下朝了,可是卻不見九王回府。
忠叔道:“陳家午時開斬,九王要監斬,沒說什麼時候回府。”
“謝謝忠叔。”墨小然微微蹙了眉心。
九王監斬,所有人都會認爲是九王想滅陳家。
和陳家的牽連的勢力,自然會把九王更恨之入骨,而真正的罪魁禍首--皇帝,卻可以抽身事外,頂多被人罵罵軟弱,說他懼怕九王,處處被九王鉗制。
皇帝被罵軟蛋,更顯得九王張狂跋扈,荒淫暴虐。
墨小然暗暗腹誹--容戩,你這個被人當槍使,被人當擋箭牌的蠢驢。
四大家族的陳家滿門抄斬,震驚京城,城裡百姓都涌去刑場,等着看熱鬧。
街上冷冷清清。
墨小然對看砍頭沒興趣,但爲了避免麻煩,不走大街,穿着小巷子前往及暖苑。
突然聽見身邊茅屋小院裡傳來女子哭聲。
女子哭聲是從屋裡傳出來的,屋門口站着一個面相刻薄的婦人。
一個相貌端莊,清清瘦瘦的年輕人,捧半串鐵錢,苦苦哀求婦人。
“嬸子,我和花兒還很小的時候,花兒的爹和娘就給我們定下了親事,你不能把她賣給別人做妾。”
墨小然的意識進過二水的記憶,以二水的身份重溫了一次二水兒時的經歷。
聽了這話,想到二水,二水也是爹孃死後,送到叔叔家撫養,受着各種虐待。
不由地生出一種同命相憐的感覺,停了下來。
婦人不屑地哼了一聲,“什麼定下了親事?他們有收過你家的聘禮嗎?”
年輕人道:“那時我們還小,兩家說好,等我們大些,再送聘禮過門的,可是那場事故,我爹和花兒的爹孃沒了,爲了給我爹和花兒的爹孃下葬,把錢花光了,這件事才擱了下來。”
“那不就得了,沒收過聘禮,也叫定下親事?再說,我哥哥和嫂子兩腿一伸,把花兒丟給了我,花兒是我一手養大,那就是我的閨女,我願把她嫁給誰,就嫁給誰,你管得着嗎?”
年輕人急道:“那個王二是出了名的變態,他兩年時間已經納了二十幾個妾,他娶進門的那些姑娘,沒有哪個在他府裡活上三個月。嬸子,你把花兒給他做妾,不是送她去死?我手上現在只有這點錢,我一定想辦法湊齊聘禮,求嬸子再等等,別把花兒賣進王家。”
“你這幾個破錢,也好意思拿出來,老孃不是看在認識你那死爹的份上,早把你打出去了。還有啊,什麼我把花兒賣進王家?人家王家是正二八經地擡我們花兒進門做姨太太。”
“嬸子,你不能這樣,花兒和我確確實實是定了親的。”
“呸,一毛不拔,還定親?滾滾滾,王家馬上就要來擡人了,別在這裡礙事。”
“嬸子!”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從屋裡撲出來,拽着婦人的衣角,眼睛哭得紅紅腫腫像桃子,道:“嬸嬸,花兒不去王家。花兒雖然是嬸嬸養大,但我爹孃死後,嬸嬸就搬了過來,這家裡哪樣不是我爹孃的?除了這間房子,我爹孃攢下的三十幾兩銀子,也都交給了嬸嬸……”
婦人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冷道:“什麼銀子?我沒見過。我和你叔叔搬過來的時候,這房子破得到處漏水,全是我和你叔叔貼補着銀子找人修過,這才勉強住得下人。除了修補房子,還有你爹孃的喪事錢,哪樣不是老孃出的銀子?再說,如果不是老孃的那些嫁妝,能有你這些年吃的穿的。老孃在你身上大把大把地花着銀子,結果你到算計上老孃來了。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辛辛苦苦,半輩子,卻養了你這麼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少女氣哭道:“嬸孃拿了我爹孃的積蓄,可是我爹孃辦喪事的錢,嬸孃哪裡出過一文錢,全是阿牛哥拿着他爹孃的積蓄來辦的。我爹孃死前,才翻修過房子,根本就不漏水。這些年,阿牛哥掙的錢,也都交給了嬸孃。我這些年,穿的都是嬸孃不要的舊衣服,哪有花過多少銀子?”
婦人聽到這裡怒了,一把推開少女,道:“你爹孃死的時候,你纔不過五歲,知道個屁,少在這裡給老孃胡說八道。我養你十幾年,你居然往老孃身上潑屎。我告訴你,你今天如果非要張口胡說,老孃今天就把你打死在這兒,當這些年沒養過你這個白眼狼。至於這房子,我一把火燒掉,省得落下這個不乾不淨的臭名聲。”
她說完,拿起門邊的掃帚,往少女身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