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從連成功和王芳端來的謝禮中揀了一條粉紅色的毛巾,“幹大,這個我以後還要用。”
“梅花,謝謝你!”王芳動 情地說,“有啥難處以後儘管張嘴。”
“謝啥呀!”連成功呵呵笑道,“以後是一家人了!”
“對對的,”梅花微微一笑,“你們先趕緊給我宣傳宣傳。”
高正凱也笑着說,“我這妹子手藝真不是吹出來的吧?”
“確實色香味俱全,菜炒得,”王芳誇讚道,“我孃家人都說呢!”
“梅花,你以後想掌勺?”連成功問。
“我好好思想了一下,”梅花認真說,“咱汜水縣城十八個鄉鎮,天天有過事情的,如果我做專職掌勺,會不會方便大家?”
“你把我僱上吧!”高正凱半開玩笑道。
“主意不錯!”王芳點頭稱讚,“不過你真得找個打下手的。”
“我哪敢僱你?”梅花笑呵呵看着高正凱。
“僱啥呀!”連成功拍拍高正凱肩膀,“梅花就交給你了。”
梅花對高正凱的信任和依賴明眼人打眼就能看出來,而高正凱卻亮亮堂堂地視梅花爲小妹妹,從未有過非分的舉止。
“你這個幹大禮數都沒有,”王芳嗔怪道,“梅花的事三嫂早有打算。”
“哈哈!”高正凱爽快地笑道,“梅花是我親妹妹,我當然要管,還要負責給她找女婿呢!”
王芳看一眼高正凱,臉微微一紅道,“我是說娃娃的事得聽大人的,不是嗎?”
連成功也覺得高正凱年齡大了些,臉上還有一道難看的疤,不過梅花要在汜水縣城幹事,身邊沒有個貼心的男人不行啊!
梅花讓高正凱先回去,她得和父母商量商量。
“你一個女兒娃娃拋頭露面,”三嫂還沒聽梅花說完,“被壞雜仔盯上咋辦?”
“淑珍姨的館子幹得好好的,”高海安看着梅花,“你自己還能攢點嫁妝錢。”
“我就知道你們這態度,”梅花氣呼呼道,“我找大大大媽去!”
梅花出門直奔前院而去。
“姐,專職掌勺?”煥娣好奇地問。
“莊上人都說你菜炒得好,”大嫂呵呵笑道,“給連家人長臉了。”
“梅花,你放心幹吧!”高海安疼愛地看着她。
“姐,我能跟着你嗎?”招娣怯怯地問。
“這個……”梅花有點猶豫,“我還沒落腳處呢,怕你跟着遭罪。”
“招娣,你姐是上大竈,”大嫂笑着說,“你又不愛做飯。”
“我姐是紅事上掌勺,我跟着唱歌去!”招娣轉着眼珠子說。
“對呀!”梅花眼前一亮,“紅事處都搶着唱歌呢。”
“你嗓門一亮,驢都嚇跑了!”煥娣故意說。
“這得好好尋思尋思,”高海安嘴裡含着旱菸鍋子,“紅事上唱歌沒有例子,給不給錢還不好說。”
“唱歌我們先不提麼,”梅花撲閃着眼睛說,“招娣嗓子脆,肯定受歡迎。”
“招娣,你學咭咕些,”大嫂擔心地說,“不能給你姐惹禍。”
“媽,我喜歡唱歌,能惹啥禍?”招娣翻着眼睛說。
“姐,你那天謝禮只拿了條毛巾,”煥娣嘟囔道,“那個大紅手帕咋不拿?”
“你想要呀?”梅花刮一下煥娣鼻子,“下回,我一定給你拿一條。”
“梅花,你和老四通個氣,”高海安取下旱菸鍋子說,“他做木活在外面見識多。”
“大大,你見那天事情上給我打雜的高正凱了嗎?”梅花低着頭說。
“刀疤臉?”大嫂回想了一下,“他幹啥的?你和他咋認識得?”
“他在磚瓦廠當會計,”梅花輕輕說道,“我被李自強逼着離開磚瓦廠時他多給了我五塊錢。”
“噢,幹活麻利很,”高海安點了點頭說,“年齡大了些。”
“你這死腦筋,”大嫂笑着說,“男人會疼媳婦比啥都重要。”
“姐,他長得不好看。”煥娣愣愣地說。
“哈哈哈!”大傢伙被煥娣逗得大笑。
梅花氣得一指頭戳在煥娣腦門上,“你知道啥!”
“梅花,你領家裡來,我再詳端一下。”大嫂安頓道。
“昂!”梅花羞得蚊子哼哼一般應了一聲。
高正凱和梅花分手後並沒有回磚瓦廠,他到汜水縣城找了幾個朋友,邀請到飯館一起吃飯。
“凱子,有啥事直說嘛。”一個脖子裡掛着明晃晃金鍊子的光頭說。
“就是,和我們整這虛得。”另一個寸頭說。
“我是真想哥幾個了,”高正凱一臉誠懇說,“今天閒了,叫着喝個酒。”
“好,凱子,咱們就一醉方休!”坐在上首一直沒吭聲的大背頭說。
“來,我先敬各位一個!”高正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凱子,聽美麗說你前兩天在北城鎮浪呢!”大背頭不動聲色地說。
“我幫梅花當了一回掌勺的,”高正凱毫不隱瞞道,“梅花就是被李自強玩弄了得那個鄉下女子。”
“珍珍飯館幫忙的那個?”寸頭想了想問。
“嗯,她在那裡是大師傅,高正凱說,“我和她在磚瓦廠認識的。”
“凱子,小姑娘你能拿住嗎?”帶金鍊子的光頭壞笑着問。
“言歸正傳啊,”高正凱嚴肅地說,“她其實很單純,我是把她當成親妹妹對待的。”
“我們出來混到今天這一步,很不容易,”大背頭盯着高正凱說,“你可不能犯糊塗!”
“大哥,你放心!”高正凱收起笑容道,“我能再犯錯嗎?”
“凱子,有啥難處只管說。”光頭一拍胸脯道。
“梅花想在汜水縣城紅事上專職掌勺,”高正凱緩緩說道,“可現在還沒名聲,起步比較難。”
“紅事上的總理我倒認識不少,他們經常拿煙放我鋪子裡賣,”寸頭想了想說,“我可以給他們說一下,推薦梅花掌勺麼!”
“汜水縣城紅事上都是關屠夫殺豬,”大背頭說,“他老婆癱在牀上,都是我打發美麗給送吃送喝的。他知道了哪家辦事,給咱通喘一聲,梅花自己可以上門聯繫麼。”
“大恩不言謝!”高正凱抱拳一輯道,“等梅花出息了,給各位哥哥親自敬酒。”
“凱子,李自強是個混蛋,可惜了梅花。”大背頭察言觀色道。
“大哥,我是配不上梅花的,”高正凱鬱悶地說,“能幫就幫一把。”
“那就這麼說好了,”寸頭端起酒杯,“咱們哥幾個以後沒事多聚聚。”
高正凱送走朋友,就趕往汜水縣磚瓦廠,給廠長說了聲,拿了最後一次工資離開磚瓦廠。
梅花帶着招娣回到淑珍的飯館,她把大概想法給淑珍說了一下。
“梅花,女人大竈上掌勺是個吃苦活,”淑珍看着梅花說,“你該先行個人家了。”
“姨,我這樣的晦氣人,”梅花黯然失色道,“估計再沒人看上。”
“說胡話呢!”淑珍打了梅花一下,“花啊,自己要往人前活!”
“我現在就想着能有活幹,還帶着招娣麼。”梅花打起精神笑着說。
汜水縣城很快有辦紅事的找到梅花,“姑娘家的能成麼?”
對方見梅花年紀輕輕,長得又鮮亮,不禁起了疑心。
“菜炒得不好不收您的錢!”梅花淡淡笑道。
“那倒是小事,”對方尷尬地笑笑,“是怕把先人丟哈。”
“我先過去給您炒兩個菜,”梅花推了推招娣,“我妹妹還會唱歌!”
來人又瞅了招娣一眼,“你姊妹倆都是攢勁人啊!”
梅花的開張生意是汜水縣城王家的滿月酒席。
高正凱和梅花說好,她只負責炒熱菜,涼菜、熬湯、剔肉、配菜都由他來安排。
招娣的嗓子脆生生的,清唱很入耳,她又挑得是歡快喜氣的兒歌,惹得看滿月的客人一直喊叫再來一首。
梅花這次上竈已經沒有第一次的緊張了。
她不慌不忙顛完勺盛菜,順便嘗一下或者詢問一下端盤子的小夥子,聽一聽吃客的反應。
高正凱包攬了所有雜活,梅花幹完整裝活就坐着休息。
她看着高正凱精健利索的身影,有些傷感無奈,心裡泛起一股酸楚苦澀。
三嫂警告梅花不要和高正凱交往,可是人家壓根就沒有別的心思,或者只是把自己當妹妹。
第一單生意的順利結束,梅花心情大好,叫了高海峰兩口子來淑珍飯館一起吃飯。
“梅花,我要和你四爸過十八週年結婚紀念日,”王華嬌羞地瞥了高海峰一眼,“你來掌勺熱鬧熱鬧。”
“四媽,結婚紀念日?”招娣好奇地問,“咋耍呢?”
“炒好多菜,喝頓美酒,紀念一下結婚的那一天麼!”高海峰笑着說,“你四媽愛搞崇洋媚外。”
“四爸,謳美得很!”梅花無限嚮往地說。
“紀念日麼,也不算跟老外學,”高正凱抿一口酒道,“活着總歸得有點回憶啊!”
“梅花,你創幾個新菜,”淑珍笑眯眯說道,“讓王華好好留個念!”
“我也練兩首新歌,”招娣雙手一拍高興地說,“讓珊珊彈曲伴奏!”
“好,這個創意好,”高海峰大聲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