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彈劾

顧景陽醉酒之事, 勉強算是這麼過去了。

他慣來飲食清淡,除非是在宴席之上, 否則從不飲酒。

謝華琅儘管覺得他醉後情狀好玩,可一來懾於他醉後不按套路出牌,二來又不能輕易糊弄他喝醉, 權衡過後, 還是將那些個壞主意藏在肚子裡了。

過了這些時日,她身上傷處早就結痂, 看着也沒先前那般嚇人,許是因爲快好了, 有時還覺得癢。

顧景陽吩咐人給她煎藥,親自喂她吃了,又着意叮囑:“不許撓,也不許往下剝傷口處的痂皮,否則來日留疤,有你哭的。”

謝華琅老老實實的應了, 苦着臉喝完藥, 又扯住他衣袖抱怨:“郎君, 左右傷口都要好了, 能不能不吃藥了?自從結識你之後,我都要成藥罐子了。”

她原就有些氣虛, 先前月事時腹痛, 正被顧景陽撞上, 開了方子, 叫人每日煎了與她服用,後來或是受涼燒熱,或是受傷體虛,一直都同湯藥有不解之緣。

前一個倒還好,是她自己作出來的,但後兩個,還真有點因他遭了無妄之災的意思。

顧景陽心疼了,溫柔撫了撫她面龐,安撫道:“枝枝聽話,再喝三日,三日後便停了。”

謝華琅兩眼亮晶晶的問:“是全都停了嗎?”

“別的倒還好,只是暖宮的方子還是需得服用,”顧景陽聞言勸慰道:“你本就有些氣虛,近來遇事頗多,更該好生調養的。”

事關身體康健,謝華琅也沒反對,一碗藥吃完,就跟服毒了似的,懨懨的歪在軟塌上曬太陽,精氣神兒都跑了一半兒。

顧景陽愛憐的親了親她,見那小姑娘眼睛要合不合的,像是要睡了,便取了大氅來爲她蓋上,自去一側案前理事。

都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對於彼此有情的愛侶而言,真是片刻也不想分離。

顧景陽喜歡這種心上人近在咫尺的感覺,每日晨起之後,一道用過晚膳,便同謝華琅往前殿去,他自去翻閱奏疏,她則在一側或給花兒澆水,或看看閒書,臨摹字帖,倒也極爲悠閒和美。

這日午後,謝華琅親自去沏茶,端着送過去時,忽然想到從前了,便笑道:“我早先不知九郎身份,也曾想過,將來便同你尋個清淨地方廝守,松花釀酒,春水煎茶,自在極了。”

顧景陽接了茶盞,又拉她到身側落座,溫和道:“你倒不嫌日子清苦。”

“這算什麼清苦?”謝華琅失笑道:“別人說也就罷了,我們說便有無病呻吟之嫌了。”

顧景陽也是莞爾,握住她手,承諾道:“來日我們的孩子長成,我就將一切都交給他,帶枝枝回道觀中隱居。”

“那還要很久很久呢,”謝華琅道:“郎君,連孩子的影兒都沒有,你倒打算好來日了。”

顧景陽頓了一頓,微露笑意,壓低聲音道:“明年便有了。”

“婚期在正月,一年也才十二個月,從懷到生便佔了九個月,”謝華琅也不臉紅,輕輕撓他手心兒,語氣軟媚:“道長,空口無憑,可不能亂說。”

顧景陽目光溫煦,卻沒應答,只握住她手送到脣邊,略微用力一點兒力氣,含住她食指一咬,旋即又輕輕舔舐一下。

謝華琅心中一動,眼波瀲灩,隱含嗔意,正待說句什麼,卻聽外邊有內侍通傳,言說有朝臣求見,忙將手抽回,退到一邊兒去。

顧景陽有些不捨,卻沒有攔住,深深看她一眼,道:“我這兒不定什麼時候結束,枝枝若是待不住,便出去玩兒吧。”

謝華琅最受不了他這種哄孩子的語氣,扭頭到屏風後邊坐下,道:“誰說我待不住的?你都能待得住,我怎麼會待不住?”

“好好好,”顧景陽縱容的笑了笑:“都依你便是。”

……

於謝華琅而言,這只是一樁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並不曾放在心上。

正如同顧景陽不願叫她離開自己身側,她也願意同自己的郎君捱得近些,這幾日得了空閒,便留在前殿陪伴,哪知因這緣故,卻在前朝惹了一樁風波出來。

時下並沒有後宮不得干政的說法,太宗文皇帝的皇后便曾參與朝政,也曾在丈夫與朝臣產生矛盾之時居中調和,更敢直言進諫,極得太宗與羣臣敬重。

但到了先帝一朝,因爲鄭後的緣故,前朝後宮不知生了多少是非。對於這位前無古人、後可能也無來者的女帝,朝臣們的觀感是很複雜的,從二聖共同臨朝,到乾坤獨斷,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有非常出衆的能力與手腕,但無論內心之中的觀感如何,朝臣與宗室們都達成了協議——

這天下決計不能再出第二個鄭後了。

謝華琅雖留在前殿,卻不好直接見臣工,往往都是坐在屏風之後,又或是在垂簾之內,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不免惹人注目。

從太子妃到皇后,再到改皇后爲天后,鄭後的朝堂之路,也是在簾幕之後開始的,思及往昔,謝華琅現下如此,不免觸動到了朝臣與宗室們心中那根一直緊繃着的弦。

皇后這樣年輕,小皇帝整整二十歲,說句大不敬的話,來日山陵崩了,誰能壓制住她?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倫理綱常先天爲男人服務,卻也不是完美無缺——女人的地位低於男人,但母親的地位高於兒子。

昔年先帝駕崩,章獻太子在母親鄭後面前毫無反手之力,這其中固然有鄭後勢大的緣故,但倫理綱常,也發揮了極爲重要的作用。

面對這樣的情狀,最爲惶恐的當然是被鄭後收割過一茬兒的宗室,其次則是御史諫臣,而其餘朝臣們,也是議論紛紛。

皇后有救駕之功,爲此負傷,極得皇帝愛重,御史們不好直言,便將劍尖指向謝家,一連彈劾了數本,着實是令人心驚。

顧景陽接到朝臣們的上疏時,尚且有些不明所以,翻閱之後眉頭便蹙起來了,將上疏御史訓斥一通,貶斥走了。

哪知到了第二日,進宮勸說的人,便換成了漢王。

“陛下與皇后鶼鰈情深,老臣原是不想來討嫌的,可鄭後的前車之鑑在前,宗室們總要來問一問才心安,其餘人不敢說,便催着老臣進宮了。”

顧景陽一見他,便想起醉酒那夜的失態,不免有些不自在,面上倒是不顯,見漢王只略提了一句,便鬆一口氣,道:“叔祖請講。”

“老臣進宮之前,嚷嚷的最大聲的便是莊王,他這個人吶,從來都不解風情,”漢王卻沒有說教,撫着鬍鬚,笑吟吟道:“老臣見過娘娘幾次,不像是對朝政有興趣的人,之所以會在太極殿那兒,卻不知是爲陪伴陛下,還是什麼別的。”

顧景陽聽他一語中的,心中略有些窘迫,頓了頓,方纔道:“朕實在有些離不得她,方纔叫人留下的,不想竟生出這樣一樁風波來……”

“老臣也是這樣想的,”漢王聞言失笑,道:“倒是其餘人,有些杞人憂天了。”

沒有人比顧景陽更能理解宗室對於鄭後的惶恐,現下見漢王如此輕易的鬆口,寬心之餘,倒也有些訝異:“叔祖豁達。”

“老臣哪裡是豁達,只是見得多了,也看得開罷了,”話題說到此處,便要輕鬆的多,漢王搖頭笑道:“人皆有私,陛下也不例外,既然動了心,格外偏愛也是有的,無甚稀奇。”

顧景陽見他能體諒,心中暖熱,左右今日無事,又吩咐留膳。

漢王並不推辭,口中道:“即便陛下不留,老臣也要賴着不走的,若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別人以爲沒勸成,不知要如何煩人呢。”

顧景陽爲之莞爾,漢王卻神情之中卻有些躊躇,猶疑之後,微微正了神色,低聲道:“許是老臣想的多了,此次之事,總有些不尋常,陛下寵愛娘娘,朝臣們都知道,紅袖添香這樣的雅事,也不是很難體諒,雖有鄭後在前,但鬧得如此之大,卻有些奇怪了。”

顧景陽神情微動,卻沒言語,漢王見狀,便繼續道:“老臣覺得,倒像是有人在推波助瀾一樣。”

“當然,”說及此處,他又笑了:“或許只是老臣想的多了。”

……

用過午膳之後,漢王便離宮了,顧景陽親自送他出了前殿,靜默良久,又令人傳江王進宮,將漢王說的話講與他聽。

“叔祖說的也有些道理,”江王沉吟片刻,頷首道:“鄭後能夠登基稱帝,內中緣由諸多,隨意破壞掉一個,都很難成功。有這樣的前車之鑑在,朝臣與宗室的防範心早就提升到極致,想要複製,着實難如登天。此次鬧得這樣大,的確有些奇怪,但也不排除御史們對此太過敏感的可能性。”

顧景陽未曾言語,無意識的摩挲腕上的楠木手串,目光幽深,江王也不催促,靜靜立在一側等候。

如此過了半晌,顧景陽方纔道:“朕怎麼覺得,此事同先前皇后在獵場遇刺有關。”

江王不意他忽然將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倒是微吃一驚,略經思忖,又道:“恕臣直言,此事是否有人暗地爲之尚且未知,退一萬步講,即便是有人背地謀劃,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無非是陛下貶斥上疏的御史,皇后略微注意些,不再朝臣覲見時往前殿去罷了,難道還能以此廢后,又或者是剷除謝家?這便是異想天開了。”

他這話說的的確有理,顧景陽揉了揉額頭,又問:“獵場一事,查的如何?”

“毫無進展。”江王眉宇間閃過一抹困惑之色,道:“在場的幾個宗室,能問的都問了,再沒說出別的來,臣甚至覺得……是不是我們當初想錯了,根本沒有幕後之人?”

顧景陽道:“或許吧。”

“人選擇做一件事情,必然是有目的的,然而這兩件事——姑且算是有同一個主謀,又或者是存在某種聯繫,”江王頓了頓,不解道:“臣實在不知道,那個可能存在的幕後之人,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獵場之中,皇后雖然受傷,但一沒有危及性命,二沒有傷及肺腑;這次的風波之中,謝家承受了最大的攻擊,但只是御史的幾句彈劾,於這樣的家族而言,根本無傷大雅。

江王甚至於覺得,是不是自己和皇帝太過於多疑,以至於構想出一個不存在的幕後之人,追着查了這麼多天。

“朕的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遠處有危險在逼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但是卻看不見。”

“上一次出現這種感覺的時候,是在太宗文皇帝去世前夕,”顧景陽面色沉靜,神情卻有種陷入回憶之中的恍惚,緩緩道:“朕原先以爲,或許是有人在針對皇后,現在回頭去想,或許從一開始,那個人針對的就是朕。”

江王爲之一怔,前進半步,有些擔憂的喚了聲:“陛下……”

“朕很好,朕的神志也很清醒,”顧景陽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但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就是有這種感覺。”

江王心神一定,道:“臣會繼續查下去的。”

……

前朝的那場風波,謝華琅或多或少有所聽聞,她同顧景陽之間,遠沒有那麼多忌諱,晚間用膳時,便怏怏的問了句:“郎君也覺得我會牝雞司晨嗎?”

顧景陽爲她夾菜,輕斥道:“不許胡說。”

謝華琅叫屈道:“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別人說我的。”

顧景陽又爲她盛了湯,遞過去道:“胡言亂語罷了,枝枝不必理會。”

謝華琅心裡總算是舒服了點,悶頭喝了口湯,又道:“以後我不去前殿陪你了。”

顧景陽手一頓,道:“爲什麼?”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謝華琅悶悶道:“既然容易引人誤會,乾脆就不去了。”

“無妨的,”顧景陽又爲她撿了塊魚肉過去,溫言道:“有郎君在,枝枝別怕。”

謝華琅原本也是爲了防止前朝再有閒話,就她自己而言,其實是不怎麼在乎的,見顧景陽反對,倒有些滿意,莞爾一笑道:“郎君不怕我趁機干政,搶你的江山嗎?”

顧景陽正爲她挑魚刺,聞言頭也不擡,道:“你以爲誰都能做女帝嗎?”

謝華琅不高興了,挺起小胸脯,道:“你看不起誰呢?”

“不是看不起枝枝,而是後宮與前朝是兩回事,歷朝歷代出過掌權的太后,但女帝卻只有這一位,”顧景陽情不自禁的盯着看了一會兒,方纔挪開眼去,道:“才幹、經驗、謀略乃至於運氣,但凡缺了一個,都難以成事。”

謝華琅湊過去,悄咪咪的問:“我缺了哪一個?”

顧景陽看她一看,同樣湊到她耳畔去,低聲道:“你哪一個都沒有。”

謝華琅“噗嗤”一聲笑出來了,笑完又在他腰間擰了一把:“哪有你這麼說人的,壞死了。”

兩人說笑着用了晚膳,並不曾受前朝之事的影響,到了就寢時候,謝華琅卻沒急着睡,伏在郎君懷裡,問:“九郎,你心裡是不是有事?”

顧景陽聽得微怔,道:“怎麼這樣問?”

“你嘴上不說,但我總覺得你心裡邊有事,”謝華琅摟着他的腰身,關切道:“憂心忡忡的樣子。”

情意相通的愛侶,心中有事,總是瞞不過去的。

顧景陽心中一柔,卻沒瞞她,略經思忖,便將今日與江王說的話同她講了一遍。

事關自己,謝華琅聽得仔細,待他說完,仔細思量過後,神情忽然一動。

顧景陽見狀道:“你想到什麼了?”

“如果非要說有人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話,”謝華琅頓了頓,見他神態一如往常,方纔往大安宮方向一望,悄聲道:“會不會是那位?”

顧景陽不意她會說出這個來,倒是怔了一下,旋即失笑,道:“不是她。”

“你如何知道不是她?”謝華琅卻覺得他是燈下黑,依偎在他懷裡,將心中分析說與他聽:“有做這些事的能力與手腕,事後還不被察覺,九郎即便追查,也未能探尋到真相,除去那位,還能有誰?”

她說的時候,顧景陽便靜靜聽着,脣畔含笑,待她說完,才道:“真的不是她。否則,我如何會想象不到?”

謝華琅見他說的篤定,大有絕無錯漏的意思在,倒是不那麼確定了,遲疑一會兒,問道:“爲什麼郎君覺得不是她?”

帷幔隔絕了光線,暗色之中,顧景陽輕輕親吻她的手指:“因爲早在兩年前,天后便辭世了。”

謝華琅驟然聽聞,當真吃了一驚:“啊?!”

“你沒有聽錯,”顧景陽道:“天后退位之後,便被困居大安宮,心中抑抑,常有病痛,兩年前便辭世了。”

“可是,可是我從沒有聽說過此事,”謝華琅詫異道:“再則,別人好像也都不知道——”

她進宮那日,還曾遠眺過大安宮,作爲女郎,着實對以女人身份登頂地位的天后充滿好奇,她甚至想過,將來會有機會見到鄭後的,卻不曾想她竟早已經辭世了。

“斯人已逝,再大的恩怨也煙消雲散了,我倒不至於苛待她身後事,”顧景陽能感知到那小姑娘的驚詫,輕撫她脊背,感懷道:“事實上,秘不發喪,是天后自己要求的。”

謝華琅沒有言語,只是靜聽,他便繼續說了下去:“天后臨終前說,她此生最大的敵人不是先帝,也不是我,而是太宗文皇帝。若非他駕崩的突然,是否會有女帝登基,便是未知了,而到最後,也是太宗文皇帝親自教養的我,將她拖下了帝位,臨了了,她想贏太宗文皇帝最後一次,哪怕只是名義上的。”

“皇祖父壽享五十一歲,她去世那年,正是四十九歲,只差了兩年,便要我名不發喪,等到三年之後再通傳天下,以五十二歲的年齡辭世。”

謝華琅聽得荒誕,卻又覺得這是鄭後能做出來的事情,斯人已逝,她這個晚輩,着實不好評論,便只沉默着沒有開口。

“我也覺得荒誕,但她那時候已經氣息奄奄,遲疑過後,我還是答允了,”顧景陽說及此處,儘管同母親不甚和睦,仍舊有些感慨:“天后雖登帝位,但辭世之後,仍舊要以先帝皇后的名義葬入皇陵,國祚不傳,想來也是意難平,故而有此要求。”

謝華琅話本子看的多了,禁不住有些胡思亂想,悄悄看他一眼,道:“郎君,當年辭世的人,你確定是……”

“儘管我與她不睦,但她畢竟也是我的母親,哪有認不出的道理?她的氣度言談,也不是尋常人所能假冒的,”顧景陽心知她是何意思,輕輕道:“皇族喪嫁之事同等重要,自然不會有所疏漏。”

謝華琅沒話說了,有些苦惱的蹙起眉頭來,思量道:“不是鄭後,那會是誰呢?”

她想了大半晌,想的腦仁兒都疼了,還是沒個所以然,兩手一攤,道:“郎君,是不是你想多了?或許這只是巧合呢。”

“或許吧。”顧景陽不置可否,大概是因爲同她說了,心中輕快許多,溫柔拍了拍她肩頭,道:“好了,睡吧。”

……

昨日剛被御史彈劾了一通,謝華琅雖覺莫名,短時間內卻也不想再去前殿趟雷了,第二日清晨便賴了牀。

顧景陽也寵她,見那小姑娘毛毛蟲似的在牀上扭,撒嬌耍賴不起身,也不好強求,先去洗漱,用過早膳之後,纔來接人過去。

“我不去嘛,要是去了,別人又要說着說那了,”謝華琅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抱怨道:“真不公平,只知道撿軟柿子捏,欺負我和我們家,怎麼不敢彈劾你?”

顧景陽忍俊不禁,撫了撫她微亂的鬢髮,道:“好枝枝,別睡了,同郎君一道過去吧,好不好?要不,你就到前殿去睡。”

謝華琅從被褥裡探出腳,在他身上蹬了一下:“若是有人罵我,我可不會留情的。”

顧景陽道:“好。”

謝華琅心滿意足了,想了想,又補充道:“郎君得站在我這邊。”

顧景陽道:“好。”

謝華琅便坐起身來,洗漱更衣之後,同他一道往前殿去了。

事實證明,有的話是不能說的,一旦說出口,備不住就真能碰上。

謝華琅還沒吃早膳,宮人們送了點心與牛乳茶過去,顧景陽在案前翻閱奏疏,她細嚼慢嚥吃的舒心,如此安謐的時間只過了半刻鐘,便有內侍回稟,言說殿外有幾位臣工求見。

謝華琅飲一口牛乳茶,幽怨的瞥了眼顧景陽,還是站起身,先往屏風後邊坐了。

顧景陽原是不打算叫她退避的,哪知話還沒說出口,那小姑娘便自己躲起來了,先是一怔,旋即心中暖熱起來。

前來求見的幾人都是老臣,來爲被貶謫的御史求情的,因爲昨日那場風波,免不得要往屏風後邊看一眼,見影影綽綽的見到有個人影兒,眉頭不禁皺起,忽然重重的咳了幾聲。

年長些的道:“陛下,陳、杜二人雖有不妥之處,卻也是事出有因,因此而被懲處,豈不叫天下側目?請陛下暫歇雷霆之怒,緩緩圖之……”

顧景陽神情淡淡,道:“皇后是朕的妻室,謝家是皇后的孃家,因爲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公然彈劾,言辭直指謝家有不臣之心,難道不應懲處嗎?”

那臣子忙垂下頭,道:“那二人確有不妥之處,然而因此貶謫……”

謝華琅人在屏風之後,大略聽了幾句,也能猜度事情經過,飲一口茶,笑吟吟的打斷道:“妾身也覺得,陛下處置的不太得當。”

她先前不說話,那幾人不好主動開口,既然言語,免不得要齊聲恭問皇后安。

顧景陽不意她會開口,倒沒動氣,反倒笑了:“哦?”

“陛下只將那兩人貶謫,如何能令世人警醒?”謝華琅道:“若依妾身拙見,該將他們斬首示衆纔好。”

那幾人面色驟變,既驚且怒,想要辯駁,又不敢貿然開口,面頰漲得通紅,下意識去看皇帝,希望他能爲此駁斥皇后。

顧景陽不置可否,而是道:“怎麼說?”

“不殺此二人,天下人怎麼會知道陛下是昏君,妾身是奸妃?”

“衛懿公愛鶴,甚至賜予它們官階宅邸、侍從俸祿,後來敵國入侵,朝臣和百姓都說‘既然鶴享有俸祿,爲什麼不叫它去迎戰敵人?’,後來衛懿公兵敗身死,爲人所笑。”

謝華琅笑道:“妾身聽聞,陳、杜二人皆是御史,主監察彈劾,在其位,謀其政,即便有不得當的地方,卻也是拳拳之忠,請陛下不要過於苛責了。”

顧景陽靜靜聽她說完,方纔讚許道:“皇后賢德,便依你之見。”

那幾人先是訝異,旋即轉爲慚色,面露敬意,上前施禮,爲首之人道:“娘娘有淑懿之德,實爲陛下良佐,臣等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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