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聞,當年謙之真人留下的法子裡,除了需要人心之外,還需一個陣法加持。”飛魄敲了敲擺在桌子上的地圖,“這個陣法,或許就和取人心的地方有關。”
洛浮生若有所思:“徐州有十一口棺材,滕州有十二口,其中一口是空的,若是陣法確實是與地域有關係,那每個地方的數量肯定是一致的……你剛纔還說徐州和滕州這兩個月已無人遇害,那是不是每個地方只需要十一顆人心?”
“不,是十二顆。”飛魄肯定道。
“怎麼說?”
“你可還記得青萍?”飛魄問。
“你是說沈宅那個周旋在沈書墨與沈魄的婢女?”
“嗯,是她。”飛魄分析道,“青萍曾與你我說過,死的那些都是沈夫人給沈書墨選的小妾,而青萍也曾經是送到沈書墨身邊的小妾,可她沒死,不僅沒死,還爬上了沈魄的牀,沈書墨明知她遊走在兩人之間,還願意讓她伺候自己,你覺得是爲什麼?”
“我一直覺得沈書墨不傻,是在裝傻。”洛浮生眉頭微皺,“沈魄肯定是負責在滕州收集心臟,所以纔會僅憑一人之力就位列九卿,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御廷尉,在地方上卻人輕言重,無人敢得罪。他以給沈書墨選小妾的法子殘害那些無辜的少女,明明準備了十二口棺材,卻沒有殺青萍,不僅沒殺,青萍好像還知道不少事情……”
“我知道了!”洛浮生恍然大悟,“一定是沈魄對青萍動了情,纔沒有對青萍動手,他準備那口棺材是爲了應付樑清,其實棺材裡並沒有人!”
“是,沒有人。可沒人,他就不能供上心臟。”飛魄冷聲道,“我派人調查了那兩個月滕州的流民情況,雖有未婚少女,但多拖家帶口,且身虛體弱。爲了補青萍這個坑,沈魄纔會對沈穆兩家的婚姻如此執着。”
“他是奔着穆小姐的心臟去的。”洛浮生冷笑一聲。
“是的。”飛魄朝着洛浮生靠近幾分,“這下你知道爲什麼一開始,謝家不肯出手相助了吧?”
“你是說謝家也知道這件事?”洛浮生一臉不敢置信。
“謝家的眼線遍佈天下,什麼事情能瞞過謝家的眼睛?”
“那爲什麼後來又答應了?”
飛魄摸鼻子:“這個,你就要去問謝家人了。”
“……”洛浮生眯起眼睛,捧着飛魄的臉強迫他正面對着自己,“是不是你在中間又插手了?”
“也沒怎麼插手……”飛魄乾咳一聲。
洛浮生冷哼一聲,直接提起飛魄耳朵根:“我要聽實話!”
“疼疼疼!”飛魄疼得呲牙裂嘴,“就是實話,我真的沒怎麼插手,本來是要插手的,你不是給謝煙出了個主意麼?那主意挺好,我就沒再管……”
“真的?”
“真的……”
“勉強信你一次!”洛浮生鬆開手。
飛魄揉着耳朵根湊到氣呼呼地少女跟前:“能不能商量個事,以後別隨意動手了。”
洛浮生睨他:“我喜歡,你不想就別跟着我。”
“好好,我們說正事。”飛魄舉手投降,“沈魄沒有殺青萍,穆曉晗也跟着謝煙離開了滕州,沈魄一時交不上心臟,你認爲他會怎麼做?”
洛浮生想都未想:“濫竽充數。”
“沒錯,根據我安排在滕州的人傳來的口信,滕州雖然沒有符合未婚少女的人失蹤,但是最近出了一樁奇怪的案子。一名流民去世後被葬在城郊,近日發現墳被刨了,官府的人認定是郊外野獸所爲,我的人在偷偷檢查屍體後卻發現,屍體的傷口在胸部,心臟不翼而飛。”
“死的是?”
“一名年近六十的老漢。”
“這麼說,就算這長生不老的法子真的有用,混進這麼一顆不符合條件的心臟,這五百多人也就跟着白死了?”
“所以他們纔會留着棺材。”飛魄道,“不僅要上繳心臟,還要檢查屍體。”
“但是這次不是一個老漢嗎?”
“新鮮的心臟,可不就是新鮮的屍體。”飛魄說,“不是隻有你一人有假死之藥。”
“所以,滕州實際上是有十二個受害者?”
“是,十二個。在沈魄用那名老漢的心臟成功矇混過關後,便沒有再刻意派人去搜尋流民中的未婚女子,還悄悄將那些黑棺偷運進了郊外進行掩埋。”
“這麼說的話,他們還會在徐州進行害人?”
“我的人一一直在干擾他們。”飛魄輕嘆口氣,“但是,如果確認這些地方也都有黑棺的話,我的人手怕是調動不過來。”
“嗯……”洛浮生眼睛轉了轉,“這個交給我。”
“你?”飛魄挑眉,“你也就一個人,會分身不成?”
“傻了吧。”洛浮生一抱肩,“我背後,可還站着一個千波宮吶!”
“你確定千波宮會插手這件事嗎?”飛魄不信。
“如你所言,他們都已經插手朝廷的事情了,爲什麼就不能插手這件事?”
“若是有人幫忙自是最好。”飛魄聳肩,他對千波宮似乎有很大的意見。
“按照你之前所言,一個月需食一顆心臟,滕州已有十二人遇害,徐州十一人,那他們至少已經按此法行事了兩年……”
“不止兩年。”飛魄道,“你對石家涉嫌造反一事瞭解多少?”
“我只知是石敬之將軍的一個遠方親戚意欲謀反,牽連到他,纔會被看押起來。”
“這個遠方親戚,人在這裡。”飛魄點了點地圖,“此地是冀州。”
“冀州……”洛浮生看着被飛魄圈起來但未標註地名的地方,“冀州也在這個陣法囊括之中?”
“是。”
“你是在說,石家兩位將軍之所以會被陷害造反,是因爲他們也牽扯進了這起黑棺案子中?”
“十有八九。”飛魄道,“根據我的調查,與李富有書信來往的那個匪徒馮厲本不是什麼賊寇,他原名何步偉,在冀州開了一個鏢局,是比較有名的仁義之人。馮厲在三年前認了一個乾妹妹,正值芳齡,哪知剛認了沒三天,無故失蹤。馮厲報官後,因爲官府一直無作爲,他便在私下調查,調查出來些什麼我不知道,只知一年前馮厲牽扯進一樁人命官司被捉拿入獄,後又逃獄而出,這纔在冀州郊外的一座山頭落草爲寇。冀州知府是個草包,幾次派兵討伐都落敗而回,漸漸的,只要馮厲不多事,官府對其行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馮厲的乾妹妹,是什麼身份?”
“一個從外地來冀州投奔親人的孤兒,因冀州的親人慾把她變賣進青樓,趁夜從親人家逃了出來,正撞上運鏢回程的馮厲,這才被馮厲認作乾妹妹。”
“三年前……看來冀州遇害的人也不少啊。”洛浮生面色變得越來越差,“馮厲造反,怕是沒那麼簡單。”
“不管簡單與否,現在都已經死無對證了。”
“什麼意思?”
“根據冀州那邊的消息,在韓瑱率兵捉拿馮厲的時候,此人負隅頑抗,被韓瑱一箭射死。”
“他們這是在殺人滅口!”洛浮生蹭地一下站起來,“馮厲一定是調查出了黑棺的那些事,纔會被韓瑱——”說到這裡,她微微一愣,轉身看向抿緊了脣角的飛魄,“你說的韓瑱,可是當今的內廷將軍,韓家的那個韓瑱?”
“除了他,還會是誰?”
“韓瑱……知道那些黑棺的事情嗎?”
“這個我也不敢擅自下定論。”飛魄明白洛浮生的意思,若是韓瑱也知道黑棺之事,那趴在大梁江山脊背之上的那條蛀蟲到底是誰,就不言而喻了,“我猜,不是。”
“爲什麼?”
“若我處在韓瑱的位置上,在知道有人開始調查黑棺之事,直接殺了他未免太草率。活捉之後逼問出他知道的所有事情與同黨,纔是最重要的。”
“韓瑱不知道,不代表韓家人不知道,謝家早就知道黑棺的事情了嗎?”
“謝家一開始是不知道黑棺的事情,他們是——”飛魄說着一捂嘴巴,糟了,說漏了!
“你剛纔不是還說謝家的眼線遍佈天下,沒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洛浮生皺起眉頭,“你到底在瞞我些什麼?”
“你先別生氣……”說漏嘴的飛魄沒了辦法,只好托盤而出,“好吧,我說,我都說。在謝家拒絕了謝煙的第一次求助後,我悄悄派人向謝家家主寄了一封信,提及到沈宅密室的那些黑棺與沈魄與謝家爭穆曉晗的目的,正巧你又給謝煙出了調換地方的主意,雙管齊下,謝家家主這才答應了助謝煙一臂之力。”
說是雙管齊下,但洛浮生明白,謝運甫會答應助謝煙一臂之力多半是因爲黑棺之事。若是穆曉晗在嫁入沈家後突然暴病而亡,謝煙必定不會輕易放過沈家,屆時怕是就會誕生第二個馮厲,謝家必定也會被捲入這起黑棺之謎的案子中。
“不管當初如何,現在謝家恐怕都不得不插手這件事了。”飛魄嘆口氣。
“爲什麼?”
“你忘記徐州存放黑棺的地方有一條密道,正通往謝家地下陵園了嗎?”
“對啊……奇怪,他們爲什麼要挖一條能夠通往謝家地下陵園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