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株千年花妖,住在黎國盡頭最高遠的山上,這山名爲幻雪。
應驗了這個這裡常年雨雪霏霏,冰冷成了這個地方唯一的感知。
我住在山峰上,那裡有一間冰雪覆蓋的小屋子,那是我的住所。
我叫九歌,以前和我一同的姐妹說這是一個很美好的名字,讓他們常常不禁想起來山上游玩的文人墨客常提起的黎國的古老歌謠,那歌謠,有個很美麗的名字,叫——《九歌》。
人們在思念故人時候纔會吟唱這首歌謠。
我一直從未離開過幻雪山,潛意識裡我一直認爲我不會離開這裡,我會一直住在山峰的小屋裡,看看幻雪山尖兒上飄下來的落雪,伴着山中精魅的歌聲在飛雪裡翩然起舞。
閒暇時候和山裡面的要好的姐妹去往山腰上採集微雪化作的晨露,偶爾想想那些上山的文人墨客嘴裡那些美麗的歌謠,安安然然的等着脫離妖身,位列仙班。
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離開幻雪山,來到那個熱鬧喧嚷的凡世。
就好像我從未預料到我會遇見那個溫暖如春的少年。
我第一次遇見云然,是在一個冬雪融化後,草色明麗的初春。
少年安然自若的躺在山茶花芬芳的草地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無力,呼吸微弱的像似一朵花開的顫慄,彷彿下一秒就要死去,。
少年一身雲色錦衣,蓮花在衣袍上清麗至極,他的胸口,血色將一切顏色渲染。
我驚慌的失手將採集了一個清晨的雨落撒落在地,鼻息間,只聞得見山茶花盛開開的香味,淡淡的,清清的。
“九歌,九歌,你怎會帶回來一個凡世之人?”一陣焦急之聲讓我有些恍惚,我茫茫然的回眸,看到了和我一同長大的花妖白鄂,她是一株盛開在雪峰上,極爲變異的芍藥花,是那種純淨的像雲彩那樣潔白的芍藥花。
“我在問你怎麼回事兒?”白鄂拉過我冰涼的手,有些驚慌,眼睛卻直直看着牀榻上的少年。
“我在山腰上見了他,他受了很重的傷。”我回握她的手,笑的輕輕柔柔,“便想着,若是救了他,位列仙班之日回來得更快些吧。”
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麼我救了這個人,也會有善報的吧。
“你瘋了麼?九歌?”白鄂激動起來,指着牀榻上的男子,大聲道:“你忘了麼?人類是我們的劫數,就像曾經的莫如塵一般,他們只會讓我們墜入無間地獄,就像三千年前的鏡笙一樣!你不懂麼?”
“呵呵,怎會有你說的那般嚴重?”我掩脣微笑,握緊了她的手,溫聲安慰,“白鄂,我只是一時發的善心罷了,待到他甦醒,我們便趕他下山你說可好?”
“你……”明麗的女子皺起了好看的黛眉,擡眼瞧着我溫潤的微笑,終是不甘願的點了點頭,緊接着說道:“九歌,只此一次。”
“不會再有下次了。”我偏頭望望那就算是在睡夢裡也緊緊皺着眉頭的少年,揚脣一笑。
夏日的黃昏出奇的明媚,站在學雪峰上,只要伸出手,彷彿便可以抓得住滿世界的黃昏極致,別樣的眷戀會讓人難以忘懷。
我在雪峰上坐了下來,山腰上的夜來香蜂擁盛放,淡淡的香味迎着翻山的微風在別樣的黃昏裡,從身邊穿行,去往我不知道的繁華盛世。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身後傳來了淡淡的溫寧的聲音,“這麼多年你的習慣還真和鏡笙一模一樣,真是讓人討厭。”
“我不是鏡笙,怎會和她一模一樣,暮嵐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有回頭,只是淺淺微笑,“我怎麼會是那個爲了愛情卑微到極致的可悲妖精呢?”
“這個,可說不準呢。”那個一身淺藍素袍的男子在我的身旁坐下來,笑容裡是我從未懂過的複雜,“聽說這次你從山腰上帶回來了一個凡人?”
“你的消息可真靈通。”
“我來只是想提醒你,當心自毀前程。”
“閉上你的烏鴉嘴,暮嵐。”我捏緊拳頭,心裡冒出一股炎烈的怒氣,“我的事情還用不着你管。”
“是麼……”男子極淺的微笑,仿若冰山下忽然間盛放的冰棘花,那是隻有最寒冷的萬年寒冰纔會孕育出的淺色霜花。
“暮嵐,我討厭你。”是的,我討厭你討厭你。
“我知道。”男子只是微笑,卻不再說話。
“你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我嘲諷的微笑,微微垂眸,“永遠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男子尊貴的像是我永遠握不住的天邊雲彩,倆連言語都如此寡淡。
那時黃昏,淺淺淡淡。
暮嵐喜歡鏡笙,那個早已經死去的女子,可是那女子卻愛上了下界的凡人。死在了凡世,遭五雷轟頂,粉碎心臟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