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怡憶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其實她說出這話就已經很丟人了。
在驥朝,民風並不開放,尤其是對女人更甚。
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幸福,沒有人能真正挑選自己喜歡的人。作爲女人,就要一輩子生活在被動之中,只能聽從自己父母的支配,嫁人之後聽從夫君的支配,一輩子都沒有自己的主動權,更別說談“愛”。
在這裡,一個女人在私下談“愛”就已經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了,若是在公共場合光明正大地談,那便是有傷風化。
是的,驥朝就是這樣的地方,不過這些都困不住蘇怡憶。
從她當女將軍開始,她就在挑戰這些所謂的不成文的規矩。
從來沒有人說女人不能當兵,沒有人說女人不能當將軍,她當了。
既然如此,那她爲什麼不能談論自己的感情?爲什麼不能尊重自己的選擇?
張藝興說的話其實她很認同。
她希望晏泓能尊重她一次,就這麼一次就足夠了。
是,他是太子沒錯,但那又如何?太子的身份確實高貴,可太子也是人,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難道真的就有那麼難做到嗎?
她不相信。
“蘇怡憶,他就是個小白臉!他什麼都沒有,你養着他到底有什麼用呢?你是將軍,難不成將來你就要讓大家都看你的笑話,看你養了一個怎麼樣的小白臉嗎?”
“他是不是小白臉,你還不知道,你不能這麼說。”
“我覺得他什麼都做不成,他之所以會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爲你的身份!”
“就算是這樣,但我喜歡他,這就夠了。”蘇怡憶看了張藝興一眼,“咱們回去吧。”
張藝興點頭如搗蒜地迴應:“好好好,我也覺得應該回去了。”
“嗯。”蘇怡憶深吸一口氣說道,“上馬吧,我也累了,是該回去休息。”
張藝興剛要上馬,就被晏泓拉住了。
“等一等。”
張藝興有點詫異……他本來以爲已經沒他什麼事兒了,至少暫時沒事兒了吧?結果竟然又被拉住了。
“你還想做什麼?”蘇怡憶質問,“我要和他回家,太子殿下還能攔着人,不讓人家回家嗎?”
“我有話要和他說,無關我的太子身份,我就是想單獨和他說兩句話,男人之間的談話,不行嗎?”
蘇怡憶皺眉,不是很願意。
就張藝興這單純的樣子,他要是去和晏泓說話,那一定會被晏泓虐得很慘啊,簡直毫無疑問。
估計張藝興還沒說上一句話,晏泓就能把張藝興說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反正她不太看好現在的情況,所以她不太想讓張藝興過去。
晏泓挑眉:“怎麼,他好歹是個男人,你連讓他和我說話都不敢是嗎?”
“我只是覺得你現在的情緒不是很穩定,我擔心你到時候對他做出什麼過分的事
情來。”
“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他做什麼的。這裡都沒人,那麼空曠,我們就是要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談話,你可以在旁邊聽,但是你不能說話,你只能聽我們說,可以嗎?”
蘇怡憶看向張藝興。
蘇怡憶對張藝興的能力表示懷疑。
晏泓對張藝興說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把憶兒當成什麼人?爲什麼你都不說話,都是憶兒來跟你說話,憶兒來回答我的問題?我現在就問你,我想和你單獨談談,行還是不行?”
“好吧。”
其實張藝興覺得不太好……但是不太好也沒辦法,畢竟人家話都這麼說出來了,他要是拒絕,那才真不好吧?所以他就只能硬着頭皮上。
他倒也不是害怕什麼的,他就是擔心畢竟自己和蘇怡憶的關係不是真的,他怕萬一人家問了什麼和蘇怡憶有關的問題,他一個字都回答不上來,那多尷尬?
演戲他是會,但是這種沒有劇本,也沒有臺詞的演戲……難度確實太大了,他得擔心着自己會不會做錯什麼,到時候毀了蘇怡憶的計劃就不好了。
“既然他都答應了,那你應該不會攔着了吧?”
蘇怡憶點頭:“好,你們談。不過話說在前面,張藝興是個書生,他不會武功,不管一會兒你們說什麼,你都不能和他動手,知道嗎?”
“你放心,我不會和他動手。在你面前,除非有敵人,或是有傷害你的人,或者是和你比武,不然我是不會動手的。”
“那就好。”
這裡沒有人,說是要和張藝興單獨談,其實他們只是走到了一個比較遠的地方,是在蘇怡憶的聽力範圍之外的。
蘇怡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能看到他們那發生了什麼。
“張藝興,你覺得你有什麼本事?你憑什麼和蘇怡憶在一起?”
“我覺得我和蘇姑娘是有感情的,我很喜歡她,所以我想和她在一起。”
“蘇姑娘?”晏泓冷笑,“你說你們是有感情的?那你還稱呼她爲‘蘇姑娘’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個人認識的時間根本就不長呢?”
“那您剛纔不是也是直接稱呼蘇姑娘的名字麼?”張藝興反問,“那您和蘇姑娘是不是也不熟啊?不過我的稱呼顯得比較尊敬,您的稱呼就有些蒼白了,好像沒什麼感情似的。不過我能理解,您身爲太子,您的身份高貴,全天下的人將來都得是您的臣民,那您隨便想怎麼稱呼誰都可以。”
本來晏泓覺得張藝興就是個廢物一樣的存在……剛纔他和蘇怡憶說話的時候,張藝興就站在旁邊,什麼話都不敢說。他本來以爲現在和張藝興談話,應該能談讓張藝興羞愧得無地自容,或者是打聽到什麼消息也好。結果萬萬沒想到……他才問了一個問題,張藝興竟然就把他的問題給噎回去了。
晏泓本來以爲自己能把張藝興逼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結果沒想到竟然纔剛第一個問題,就失敗了,晏泓有些挫敗。
畢竟
就因爲他是太子,平時可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結果這個人竟然就敢和他回嘴?
“本宮平時都是喚他憶兒的。”
“那是您在她面前,我平時在她面前也不是這麼稱呼的。只不過現在不是直接稱呼她,而是在和您談論關於她的事情。所以我覺得作爲最基本的尊重,還是應該叫她一聲‘蘇姑娘’,如果直接叫名字的話,那就顯得不太尊重了。”
張藝興的這個理由簡直滿分。
晏泓再一次無言以對,於是就只能轉換話題。
“你們真的認識了很長時間?”
“是啊,得有五六年了……”
說這話的時候張藝興也有點猶豫,因爲他記得之前蘇怡憶好像回答過這個問題,但是他不記得自己說的是不是對的……他反正記得蘇怡憶說的不是五年就是六年,那他就說五六年,應該可以吧?
“那這五六年的時間,你們都是怎麼交流的?”
“啊?交流?這個……應該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吧?前面幾年我們就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後來才變得親密起來,這我該怎麼說?總不能把我們兩個人之前說過的話,之前是怎麼相處的,都在你面前還原吧?而且我覺得本身這事兒本身就是私事,我覺得我和她是怎麼在私下相處的,這不應該變成什麼談資纔對。”
“我這是關心她。如果你認識她的時間夠長,那你也應該知道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不太一樣。我和她之前很相愛,但是因爲一些不可抗拒的原因,所以我們纔不能成親,最後只能這樣,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你有機會趁虛而入不是嗎?以前她對我無話不談,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向我談起過你,我有足夠的理由質問你這些問題,只是因爲我關心她,僅此而已。”
“不過我覺得每個人都有秘密,別說是對您了,就算對自己的父母也會有秘密。而且您也沒有把您認識的人全都介紹給她,也沒有讓她知道你都認識誰。既然如此,您有什麼理由讓她都告訴您呢?”張藝興聳肩,“我嘛,我反正是覺得這種事都是相互的,如果你先說了,她也許也會把自己的所有認識的人告訴你,但是你也沒說……而且就算你說了,她也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說,這可不是非說不可的。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就是一介平民百姓。就算之前還有點身份,那也沒資格見你啊。再說了,我其實對於見那些有身份的人……怎麼說呢,就比較抗拒,我覺得很麻煩,規矩太多了,所以雖然我和她認識了那麼多年,她也沒把我介紹給你認識。不過現在是沒辦法嘍,我都是她的未婚夫了,你們又曾經是很好的朋友,她願意把我介紹給她的朋友,那我也只能接受。”
晏泓的手緊緊攥着,握成了拳頭。
如果不是因爲蘇怡憶就在遠處看着,他真想揍這小子一拳。
別看這小廝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而且剛纔他在那觀察,覺得這小子一點腦子都沒有,就是個蠢貨,可是現在聊完天之後他發現自己真的低估了他,這傢伙遠比他想得要更難對付。
(本章完)